这时候女人的怀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哭声。
小孩子可能是刚才被女人突然摔倒吓到了，张嘴就哭了起来，响亮的婴儿啼哭，让人忍不住动容。
但是叶翎曦依旧没有走过去。
只是挥了挥手，让士兵将她扶起来。
但是士兵扶了一下却没扶起来，再扶，女人就猛地吐了一口血。
她似乎是神志有些不清醒了，她一直翻来覆去只念叨着一句话。
“我是中州人……”
“我是中州人……”
“孩子……”
“孩子……”
说了没两句，身子就软了下来，直接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只是这至死，手里都护着孩子。
婴儿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母亲的逝去，哭声越发的大了起来。
“皇上，人死了。”
叶翎曦这才走到这女人身边，抬手将孩子抱出来。
这时候众人才看到女人的胸腔处原来破了个洞，难怪这么快就不行了，估计这段距离，就是耗费了全部的力气。
孩子哭的脸和鼻子都通红，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
很瘦小，才出生没多久吧，还没长开都，小小的一团，张嘴哭着感觉他很快都能呼吸不畅厥过去。
只是那双因为消瘦而显得越发明亮的眸子，很是让人喜欢。
清澈又干净。
叶翎曦抱着晃了晃，孩子的哭声便变得小了一些。
“找个地方，葬了吧。”
叶翎曦说的是地上的母亲。
“是。”
叶翎曦再晃了两下，这孩子倒是也好哄，很快就不哭了。
翠竹在旁边出声：“皇上，孩子先给奴婢吧，奴婢抱下去洗洗干净。”
“嗯。”叶翎曦把孩子递给了翠竹，随后进入府内。
很快就有士兵查清楚了这个女人的身份，来跟叶翎曦汇报。
“此人乃是之前南滢军营中的军妓。”
“南滢军中最初成立军妓的时候，抓的便是中州的女子，后来这些女子便一直都呆在军营里，成为了军妓。”
“怀孕了，便生下来，男孩便杀死，女孩便继续充作军妓……”
“保证了南滢士兵的需求。”
“就这么一代传一代。”
“这个女子没有姓名，她也是军妓的一员，这孩子是前几日生产的，是个男孩，本来男孩应该拿走杀掉，也是最近打仗人心惶惶，大家忙都来不及，对她们就疏忽了，才让这个女子将这个小男孩给保了下来。”
“她们对南滢深痛恶绝……”
“那些女孩？”
士兵摇了摇头，眼睛里是很深的叹息：“都……”死了。
南滢的士兵不会让他们有活着的机会，不管战争是赢还是输，她们都只有死这一条路。
士兵还没说完，叶翎曦已经明白了，于是挥挥手。
“知道了，退下吧。”
“是。”
翠竹也抱着洗干净的孩子过来了：“皇上，小家伙估计是饿了，给它泡个奶粉吧。”
中州的军营这边只有叶翎曦翠竹她们三个女子，都没结婚，怎么可能喂得了孩子。
这时候之前叶翎曦研究出来的奶粉，就派上用场了。
出来肉食肯定不能充足供应，叶翎曦便带了几罐奶粉给自己补充营养。
“孩子给我吧，你去冲。”
翠竹把洗干净的孩子递到叶翎曦的手里，叶翎曦看着孩子因为洗澡而变得有些红扑扑的脸蛋，说实在的，这个孩子是叶翎曦见过长的最丑的孩子。
实在是太瘦小，太干巴了。
但是这个孩子也是叶翎曦见过的，眼睛最干净的孩子了。
那个女人没有说谎，她是中州人。
她和她的母亲，从中州落魄开始，就在军营里，凄惨一生。
没有名字，没有自由。
用尽了最后力气，也不过只是想要将这个小生命送出来罢了。
翠竹将奶粉泡好了，试了一下温度，然后便走到叶翎曦身边，想要给小家伙喂奶。
叶翎曦拿起了勺子：“我来喂吧。”
之前孤儿院人手少的时候，也会让她们这些孩子去帮忙，对于对于带小孩子这回事，叶翎曦还是有些心得的。
这里没有奶瓶，主要是没有橡胶奶嘴，就只好用勺子。
轻轻舀起一点奶粉，刚靠近小家伙的嘴巴，他就好像是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一样的，迫不及待的吮吸了起来，嘴巴里还发出嗯嗯的声音。
小舌头还一动一动的。
很是急切。
甚至是连手都无意识的挥动了起来。
叶翎曦将勺子只是轻轻的挨着小家伙的唇，他就立刻将奶粉给吸到了嘴巴里去。
翠竹冲的奶粉是温度刚刚好的，孩子喝的很开心，迅速的吞咽了起来。
当然也有一些流出来的，被叶翎曦围在他唇边的帕子给吸收了。
“果真是好乖巧。”
勺子拿走了也不哭，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还对着叶翎曦挤出一个无意识的微笑。
那无齿的笑容，几乎是要将人的心都给萌化了。
“这孩子只是没长开，等到长开了，估计会变得很漂亮的。”
翠竹也挺稀罕这孩子的，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
叶翎曦点点头：“这孩子来的寓意好。”
“朕刚进入嘉城，这孩子便送到了朕的手上。”
“总让朕觉得这个孩子的意义非同凡响。”
“它既象征着被囚禁了上百年的那些女孩的新生和未来，又象征着我中州百姓自此获得新生。”
“朕想给他赐个名。”
“奴婢也这么觉得，就在皇上破城的时候，走到了皇上面前，这不是恭贺我们中州的未来。”
孩子的出现，不单是他的新生，还是他母亲那些人的新生，是无数个和他母亲一样的中州被囚禁的百姓，被压榨的百姓的新生。
是代表那些黑暗，和耻辱都过去了的新生。
叶翎曦看着小家伙因为吃到了食物越发开心的眸子，只觉得很是欢喜。
破了嘉城，叶翎曦的心里很是复杂，手上的血腥也越来越多，那些仇恨的眸子总是让叶翎曦觉得心头压抑。
都说战争是政客的博弈，是权贵的厮杀，最后却让普通百姓流离失所，付出代价。
但是叶翎曦的战争，更多的是被逼无奈，是想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她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让家人活下去，让中州的百姓活下去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