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的烛光忽暗忽明,照在男子的脸上也是一黑一白,让月白看不清男子脸上的神情,只是隐隐感觉这个男子觉有点脸熟,好像是天天挂在二哥嘴上的长胜将军——张南一。
自己和他也不熟,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看,莫非他是想找二哥?不对不对,二哥这个人除了泡在军营里,哪里也不去,问自己的还不如直接去军营;月白在心里纠结了许久,最终败下阵来,起身向他行礼,“见过张将军。”月白为数不多能够拿得出手的就是礼仪,她从小在宫中长大,礼仪是宫中教习麽麽所教,就连平日里最严厉的父亲都挑不出毛病,月白已经等着他的夸赞了。
张南一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平时骄纵的她,现在安安静静站在他面前,的的确确是个冰肌美人,今日她穿的窄袖衣,对襟交领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一头乌发束发垂胸,发髻根系扎丝带,丝带垂下如流苏,风吹过来丝带不断在颈部轻轻摩擦,张南一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无意识的摩裟了又摩裟。
月白此刻心里已经问候了一遍他,平时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也没有得罪过他,现在她都主动行礼了也不见个回应,原本想要挽回一些自己的颜面,但是想想自己平日里作风,月白也不再等他开口,自己就先起身准备离开。
“天黑了,这盏灯笼给你照亮。”南一淡淡的将一盏剔墨纱灯递给她,这盏灯做的十分精巧,灯骨为六方形,并用红椿木为架,灯架外缘上雕立体龙头凤身,中配卷草形花牙,下刻象鼻或虎角。这灯月白也只是在宫宴上垂涎已久,上一世她向姑姑讨要,姑姑说送给了有功之人,她又哀求姑姑让工人再做一盏,姑姑却怎么也不肯,自己当时气的跑回府痛苦一场,惹得母亲过来安慰,差人进传信问了姑姑才知道缘由。
谁料,母亲也数落起自己不知分寸,后来才知道,做此灯极其的费时费力,首先灯面上,以绢纱覆在画框上先用勾线笔蘸墨勾出拟画图像轮廓,再把轮廓以外空出部分用淡墨涂抹,而后剔除焦墨,但是此处所有的墨,只能选择三十年以上的松烟墨,没有砂粒感,层次分明,火气蜕尽,达到不透纱,线条清晰的感觉。;最后将预留作画的空白处均匀涂上透明鱼胶。干后再在胶面上描画、着色、晕染、勾线,以工笔绘制。纱为丝织品,轻薄透明。灯中燃烛,闪映画面,人影婆娑,栩栩如生。走在路上不仅不会重影,还不会刺眼。
如此好物,月白忍不住拿在手里把玩片刻。
月白拿着偷偷观察张南一的神情,自己的名声一直不好,同龄的女子大多都是嫉妒自己,一些世家贵族的宴会上碰面大多数是嘲讽自己上赶秦艽,却被人家熟视无睹;而男子呢,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看上她的家族势力,趋之若鹜,有意攀关系,甚至想要搭亲的;还有一种和自己家一样是百年家族,认为自己品行不端,讳莫如深;张南一算哪一种?他没有厉害的父兄背景,原本是马奴之子,天生的将才靠着自己,在五年前的平定徐州叛乱中一战成名,不仅表弟对他委以重任,朝中世家也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文官若是与武官结交必定能所向披靡,所以父亲也暗示过自己,并有意让二哥将他多带回府里。
月白当年心系一人,其他人还哪能放在眼里,现在趁此机会,她细细观察,张南一实际长得比秦艽还好看,浑身散发的都是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而且有他做后盾,之后何家的灾难,皇宫的异变都有保障。
考虑明白这些,月白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打定主意开口道:“将军这灯甚是珍贵,而且天色已暗,将军没了灯笼也行走不便,不如将军与月白一起去院中用膳。”
张南一刚想开口,侍卫阿池便出现在他的身后,随即,他皱了一下眉毛,“多谢何姑娘邀约,只是不巧,今日在下还有事要处理,何将军约在下过两日前往贵府,到时候在叨扰姑娘。”说罢两人便行礼分开。
张南一大步向前,阿池跟在南一的身后,感受着自家少主的低气压,谁让自己这么倒霉,少主心中爱慕何家姑娘许久,今日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还被自己破坏。张南一突然停下,阿池差点一头撞上去,“查到了什么?”
“少主,最近,秦艽的心腹最近正在收购附近的土地,手里好像有什么图纸,到处询问能够建造的工匠,您看是不是安排兄弟们暗处阻拦?”南一听罢微微皱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刚才少女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的说:“何月白过来此处的原因知道了吗?”阿池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将军的脸色,支支吾吾的说道,“月白小姐前段时间因为秦艽不愿意娶她,而大病一场,他们家下人都说…..”,“都说什么?”南一的神色无常,说出来话却仿佛带着一股强劲的冷风,配着谷底呼呼的阴风,阿池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都已经说不出口。
“也没有什么,都是一些下人们平日无事瞎猜的,少主不必放在心上,我看月白小姐来这里就是为了家中长辈祈福…..”。张南一冷冷的打断他,“哦,你倒是了解她,想必这几日你也没少跟何府的人打交道吧。”阿池此刻都想喊救命了,怎么就给他安排了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其他几人也太没义气了,平时跟着少主风光无限吃香喝辣,只要有这种活就把他推出去,你说少主也是,心悦人家小姐倒是主动一点呀,每次何家姑娘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巴巴的跑上去,这次一听到人家要来道观,紧赶慢赶的追过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还被自己破坏了。
没等阿池想好对策,南一已经开口,“明天早上叫司南他们一起操练。”说完便径直向前走去,“是”阿池垂头丧气的跟在身后,心里想着回去之后怎么向兄弟们解释。
反观月白这边,拿着灯笼回去的时候,心中突然生出别样的感觉,转头望向张南一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一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到底是哪里呢?”月白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继续向前走,“算了,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一个环境,月白胃口也好了,用完晚膳整个人都已经开始昏昏欲睡,在蜜儿的几次催促下,洗漱完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