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格格诞下了四公主,不止皇后高兴,皇帝和太后那边看着也挺重视,毓敏她们回去没多久,两宫便也送下了赏赐,毓敏听人说,这赏赐可也不轻,尤其是太后那边,好似比二公主当时还要重些。
听着这消息,毓敏倒是有些好奇,杨福晋听了会怎么想了,不过不管杨福晋怎么想,事情发展成这样也算正常,毕竟四公主可是养在皇后膝下的,便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太后也会看重几分。
而此时的坤宁宫内,皇后看着这许多的赏赐,面上也满是笑,她柔声与身边的嬷嬷道:“皇上到底还是看重咱们四公主的。”
嬷嬷听了这话有些心酸,她知道,娘娘这是担心自己连累了四公主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呢。
但是面上却也不好做出什么悲切的姿态,只勉强笑着道:“皇上既然答应了将四公主交给娘娘抚养,心里自然是重视的。”
皇后听了这话却是笑而不语,只是柔柔看了眼躺在榻上的孩子,眼中满是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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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坤宁宫东偏殿,乌苏格格愣愣的看着帐子顶,整个人像是一句不会说不会动的木偶似得,而整个东偏殿,此时也静的有些吓人。
乌苏格格跟前的侍女有心想要宽慰主子几句,可是看着她如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生怕自己说出哪句话来,会让主子越发伤心。
就这么直楞楞的不知道看了多久,乌苏格格终于有了反应:“公主在哪儿?”
侍女心下松了口气,急忙回答:“公主被皇后娘娘抱过去了,奴才刚刚看了一眼,娘娘照料的十分精细呢。”
乌苏格格听着这话,仿佛是笑了一下,可是这笑却看着比哭还难看。
“这样也好,总比待在我身边要强。”
这语调中带着悲切和哀伤,一边的侍女听了,眼圈也忍不住泛红。
她知道主子心里的苦处,主子的长相在这后宫里不算拔尖,也没什么家世背景,唯一有的,就是这点子幸运,怀上了皇嗣。
她明白主子对这一胎抱有多大的期望,而如今这个结果,也显然让主子的期望落了空,不止如此,主子还因为早产伤了身子,无法再有孕。
如此接二连三的打击,主子如今还能保持理智,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想着这些,侍女倒是压下了心中的惶恐,她走到乌苏格格榻边,帮她掖了掖被角,小声道:“主子别难过,咱们四公主不知道多讨人喜欢呢,皇后娘娘是极喜欢的,太后和皇上那边也赏赐了不少东西。”
乌苏格格却在此时闭上了眼:“别说这些了,我累了,想要休息。”
侍女顿时不敢再多言,只能轻声应了一句,放下床帐,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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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主的洗三皇后办的十分盛大,洗三当天,太后都来看了一回,要知道,福全周岁的时候可都没有这样的殊荣呢。
毓敏心里咋舌,想着他的小玄烨周岁时,不知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不过想这些事还是有些太早,毓敏只能将念头又压回了心底。
等到洗三过后,宫里的这点热闹也渐渐淡了,新年也一日□□近。
这回皇后可没容得毓敏几人躲懒,强行给她们都分派了任务。
毓敏和董鄂氏分到了管理花木的活计,两个人一起做,倒也不算太重。
不过就算活儿不重,也得费些心思,因此两人这几日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毓敏在这忙碌的过程中,也发现了,虽然古代的弯弯绕比现代多一些,但是管理的本质还是差别不大的,她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节奏。
每日和玄烨玩一个时辰,然后又花费一个时辰问一问花木的采买和种植情形,剩下的时间就可以自己自由支配了。
不过有些要紧的地方,还得亲身过去看一看,如此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这天,轮到笔什赫额捏福晋的钟粹宫了,毓敏看着底下人报上来的东西,倒是一愣。
好歹是过年呢,哪怕是不得宠的陈福晋和杨福晋的宫里,都多添了几株寓意极好的花木,但是笔什赫额捏福晋宫里,竟然只添了几株冬青。
毓敏蹙了蹙眉,看向底下跪着的人,语气温和:“钟粹宫的用度怎么看着与以往有些不同?”
底下跪着的是负责这次花木采买的王太监,他自打上次在阿格福晋的事情中露了脸,就被调离了总管采买的位置,转而发配到了花木采买的差事上,看着像是被降了职,可是毓敏心里清楚,这人是皇后的人,没多久又会升回去的,因此这几日她对这个太监也是客客气气的。
而王太监显然也是也十分聪明的人,哪怕这几日毓敏和董鄂氏都对他十分客气,他自己的姿态却也摆的极低,没有一点专横跋扈的意思露出来。
此时听了毓敏的问话,他也是恭敬回答:“回福晋的话,年节前的时候,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说要节俭宫中用度,因此今冬的花木采买份额也削减了许多,因而分配到每个宫室的便少了。”
毓敏听着这话心下一动,节俭宫中用度,可之前太后皇后还有皇帝宫中的用度可不见节俭了多少,还有她和董鄂氏这样稍微有些恩宠的妃嫔,也没有少许多,看起来这个节俭,是节俭到笔什赫额捏福晋这样犯了错的妃嫔和低位妃嫔身上了。
虽然想明白了原委,但是毓敏还是没有多言,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太后娘娘慈悲,倒是我糊涂了。”
王太监却只是一笑:“福晋也是心善,只怪奴才愚笨,没有提前与福晋说清楚。”
毓敏听他这么说又忍不住笑了,若是这人愚笨,这世上也就没有聪明人了。
“好了,既是如此,那就安排下去吧,早日种好,不要耽误了年节。”
王太监笑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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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人出去,董鄂氏忍不住道:“妹妹也是太心软了些,这样的事儿都要多问一句,若是传到皇后娘娘那儿,生出了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
毓敏却只是一笑:“毕竟咱们管的就是这样,还是要问清楚一些为好,否则日后被人说起来,咱们一问三不知,要当是咱们的过错可就不好了。”
董鄂氏听着这话若有所思,许久终于有些感慨的看向毓敏:“还是妹妹想的周全,的确是这个道理呢。”
毓敏笑而不语,这样的小事儿,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没少经历,上头的意思引而不发,底下人看上头人的脸色办事,她们这些夹在中间的,若是事事都一无所知,那不是成了背锅侠就是成了炮灰,因此她也养成了事事都要查问清楚的习惯,这样即便是日后有什么问题,她也有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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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钟粹宫那边便要开始动工了,毓敏想着笔什赫额捏福晋还大着肚子,若是万一有什么冲撞只怕不好,因此便想着过去看看。
不过董鄂氏却没有同去,福全这几日一直有些夜惊之症,她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功夫去关注这些。
毓敏也不强求她一起过去,自己领着香草就去了钟粹宫。
她到的时候,十三衙门那边的人已经开始动工了,不过这些也是做老了这样的事儿的人,因此看着并不喧嚷,反倒是十分进退有度。
反倒是钟粹宫的人,只有一个小宫女在外头看着,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出来问一句。
毓敏站在原处看了一会儿,见这些人行事还算得体,便也没有多言,抬脚就往钟粹宫正殿去了,到底是来了一回,不进去问一句也不好。
而那个出来看着的小宫女,看着毓敏过来,也已经立刻去了里头回话,毓敏还没走到殿门口,就看到笔什赫额捏福晋跟前的大宫女英儿迎了出来。
她是个极为爽利的宫女,见人也是面上带了三分笑,因此一出来便笑着对毓敏行了一礼:“不知福晋过来,有失远迎,我们福晋行动有些不方便,让奴才给您赔罪呢。”
毓敏笑着摆了摆手:“我也就是过来看看笔什赫额捏福晋罢了,不必多礼。”
英儿将毓敏迎进了后殿,直接进了里间,毓敏一进去,便只觉得殿中十分气闷,她微微蹙眉,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殿里四下都关着窗户,门帘也十分厚重,还加了三四个火盆,仿佛是生怕着了风似得。
毓敏没有评价这样行事的好坏,只是跟着英儿走了进去,然后一眼就看见了半靠在榻上的笔什赫额捏福晋。
她此时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按着生产的日子算,产期也就在这半个月之间,不过她此时的面色却不算多好,看着有些蜡黄,没什么精气神,见着毓敏进来,也只是勉强一笑。
“劳你跑一趟了。”
看着如此中气不足的笔什赫额捏福晋,毓敏还有些新奇,但是想着自己今日的来意,到底只是笑了笑:“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许久未见你,我也挂念着你呢。”
这话不过是些客气话,但是笔什赫额捏福晋听了,面上却闪过几丝凄凉:“我落到如今地步,也就你还愿意过来看看我了。”
毓敏这话有些不好接,只能笑着含混:“你如今怀着身子,该好好养胎才是,旁的就不要操心了。”
笔什赫额捏福晋有些激动的看着毓敏,语气略微有些起伏:“我之前便看出来了,这宫里,也就只有你有些人情味,其他人,真真是……”
“好了。”毓敏打断了笔什赫额捏福晋的话,心里冷汗直流,这人都到这个地步了,说话怎么还是这般不讲究。
“不说这些话了,我今儿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身子如何?最近吃穿用度可都还好?”
笔什赫额捏福晋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一切都好,皇后娘娘慈悲,并未亏待我。”
她这会儿也算是反应过来了,到底说了句场面话。
毓敏笑着点头:“皇后娘娘确实宽容大度,行事也公正,你好好养身子,莫要再想其他有的没的。”
笔什赫额捏福晋仿佛是失了谈兴,只是点了点头,再没有说话。
之后毓敏又问了问她跟前的宫女几句话,也没有多留,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她出来的时候,那几株冬青木已经差不多栽种好了,在凌冽的寒风中,依旧青翠,可是在这寂静的院子中,却难免显得有些孤寂,看着倒是生出了几分苍凉之意。
毓敏没敢再多看,急忙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