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翁阔听着这话,心中的怒意火一般的烧了起来:“科尔沁这般多的勇士,竟要靠我一个女子获得荣耀吗?若真是如此,索性也别再惦念着以往那些虚名!”
皇后被这话气的不轻,脸都白了。
博翁阔只图自己畅快,可是若是可以,部族又何必如此汲汲营营呢?
科尔沁部在蒙古各个部落中,确实算得上强大,可是在大清朝面前,却没有多少抵抗之力,如今也早已经臣服清廷多年,姑祖母虽然贵为太后,带给了科尔沁许多荣耀,可是她老人家到底年龄大了,等到日后薨逝,又有谁来维系这份荣耀呢?
只是这话却不能与博翁阔说,她自来心气高,也藏不住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去。
皇后生生忍下了心中的念头,只是紧握的拳却暴露了她此时的心绪。
她勉强保持着语调的平静,道:“这些话我也懒得与你分辨,我如今叫你过来,只有一句话要问你,这次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掺和?”
博翁阔听到这话,有些讽刺的笑了笑:“此等鬼祟之事,我还不屑为之,真没想到姐姐竟然还会怀疑到我头上,看起来姐姐对我真的是所知甚少。”
虽然是讽刺的话,但是皇后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她知道博翁阔的性格,高傲执拗,但是却并不屑于撒谎,既然她说了不是,那就肯定不是。
皇后闭了闭眼,神情也缓和了许多:“不是你就好,我如今问你,也并非不信你,只是怕你一时激愤,被人利用,如今宫中情势复杂,我们姐妹二人需得小心行事才行。”
博翁阔却并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只是依旧冷笑:“我虽然算不得聪明,却也不是什么蠢货,姐姐费心了。”
皇后哪怕是个泥捏的,被博翁阔如此三番四次的讽刺,也有些忍不住了,她咬牙道:“博翁阔,你我是亲姐妹,你就非得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博翁阔福晋冷冷的看向自己的亲姐姐,语气冰凉:“之前我与姐姐是姐妹,可是如今入了宫,姐姐是皇后,我不过一届福晋,自然不敢高攀。”
皇后顿时觉得有些无奈,她就知道,博翁阔还在因为位份的事情生气。
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皇帝厌恶蒙古妃嫔,姑祖母能将她扶持到皇后的位份上,竟是十分不易了,又如何能顾忌的上博翁阔呢?
打从一开始,她就是阿玛送到京里的备用选项。
这话虽然听着残酷,可是她们姐妹却不得不正视这一点。
想到这儿,皇后一时觉得有些心累,她摆了摆手:“劝慰你的话我已经说了太多,如今我也不想再多说了,你回去仔细想想我的话,如今在这后宫之中,能够互相扶持的,也就只有你我姐妹了,你回去吧。”
博翁阔听着这话,面上仿佛也闪过一丝动容,但是很快又化成一片冷漠,她起身又敷衍的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皇后坐在榻上,看着妹妹远走,心中只觉得越发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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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太后宫中,氛围十分严肃,孝庄皇太后跪在佛前念完了最后一段经文,这才在苏茉尔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她回到榻上坐下,仔细理了理手里的佛珠,这才平静道:“今儿皇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苏茉尔老老实实的将今儿早上请安时的事儿说了一遍。
太后听了之后,却是浅笑了一下:“这个董鄂氏倒是有几分机变,竟将事情踢到了皇后手上,这是算准了皇后性子温和好说话呢。”
苏茉尔听着太后这话头,仿佛也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意思,只能浅笑了一下:“皇后公正严明又宽和大度,又有谁不知道呢。”
太后没吭气,许久才继续道:“你说皇后之后又把博翁阔请了回去,单独说了许久的话,那她从皇后宫中出来时,神情如何?”
苏茉尔心中一紧,躬身回报:“还和往常一样,只是眉眼间好似有些不平气,听着坤宁宫的人说,仿佛是与皇后又起了争执。”
太后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道:“博翁阔这孩子,性子还是太过刚硬了,倒是和静妃有些相似,这可不好,还需得磨一磨她的性子,你明儿叫她来我这儿,帮着我捡佛豆。”
苏茉尔听这话,深深的将头垂了下去,轻声应了下来:“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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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既然禀报到了皇后手上,那皇后就不能当无事发生,第二天下午,她就去了太后宫中将事情一一回禀。
太后听了笑着点了点头:“此事你看着查办就是,宫中的风气近来确实松弛了许多,竟是连阿哥都敢议论,需得紧一紧弦了。”
皇后心下松了口气,太后没有反对就好。
不过说完这事之后,皇后还是有些欲言又止,仿佛像说些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太后心知肚明她想说什么,却只是笑了笑,自己先说了出来:“最近几日,我看着博翁阔有些心浮气躁,如此难免生出事端来,因此将她叫到跟前,想要好生教导一番,你不必操心。”
太后都这么说了,皇后又能说什么呢,只能恭声应是,但是心里还是免不了忧虑,自己那个妹妹是什么样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被太后这样强压着行事,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想着这事儿,皇后面上的神情越发忧愁了。
而太后却好似并没有看见皇后的神色,依旧温声细语的和她说宫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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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太后和皇后这儿已经下了决心,宫里的流言也很快就被弹压了下来,不仅如此,太后还抓住了最先传播流言的奴才,直接送去了慎刑司,说明了一定要问出个原委来,不得有误。
这消息一出来,一时间宫里的各位妃嫔们都紧张了起来。
阿格福晋此时在自己的咸福宫中,只觉得坐都坐不安稳,她满脸焦虑的在殿中走来走去,面上又是恐惧又是不安。
一边的宫女看着主子如此,再联系近几日宫里发生的事儿,自然也猜出了一些端倪,脸色也是一片煞白,不敢多问一句。
阿格福晋来回走了好几圈,最后终于有些颓败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董鄂氏,真是岂有此理!”
殿中的宫女们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一时间殿中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只余阿格福晋粗重的喘气声。
她眼中情绪翻涌,许久终于站起身来,咬牙道:“更衣,我要去见太后。”
宫女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急忙出去准备衣裳了。
而阿格福晋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甘,此时去求见太后是下下之选,太后即便会庇佑她,也定会因为此事对她生出不满,这对她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妙,可是即便如此,自己也必须这么做,否则这事儿要是传到皇上耳中,那就大事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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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福晋这边行动迅速,笔什赫额捏福晋那边却是慢慢悠悠的,她躺在榻上,缓缓的抚着肚子,哪怕听底下人说了太后令人严查此事,她也不为所动,依旧让人端了葡萄上来。
这个时节葡萄还未长成,酸涩的厉害,可是笔什赫额捏福晋却偏偏就是要吃这个酸的倒牙的东西。
倒是一边的宫女见附近如此,有些焦急,忍不住道:“福晋,此事若是事发,那您该如何行事啊?”
笔什赫额捏福晋却只是有些不屑的摆了摆手:“我也只不过是在这流言上添了些柴火罢了,这流言又不是我传出来的,太后便是查出来,我也有话说。”
说着这话,她手还是不离自己的肚子,眼中也生出些许柔意:“再说了,我如今还有孕在身,难道太后真的会为难我肚里的皇嗣不成?”
宫女听着这话,只觉得道理好像是这个道理,可是娘娘做了这样的事儿,真的就能高枕无忧吗?
小宫女心中十分不敢确定,可是却也不敢再去触福晋的霉头了,只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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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皇后那儿终于有了结果。
这一日早上,毓敏等人过来请安,皇后直接就开口说要将此事料理清楚。
毓敏也听说了这几日皇后和太后这边的行动,看着倒是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样子,只是不知道结果如何。
毓敏还没来得及多想,皇后一抬手,就让人将几个奴才押了进来。
那几人一看就是被慎刑司给料理过一遍了,哪怕因着要在主子面前过堂,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可是只看露出来的皮肤,和那一脸萎靡的样子,就知道这段时间没少受罪。
几人一进来,便在地上缩成一团,皇后刚开口发问,那几人便像是竹筒倒豆子似得,将肚子里的东西都招了出来。
毓敏听着这些招认,一开始的时候还能维持镇定,但是等听到最后,也露出了一丝惊讶,有些费解的看向对面的笔什赫额捏福晋。
竟然是她做的吗?
笔什赫额捏福晋此时脸也绿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着皇后行了一个大礼:“皇后娘娘明鉴嫔妾冤枉,此事与嫔妾毫无关系啊!”
皇后看着笔什赫额捏福晋,神色平静:“我自也是不信你会做出此等事情来,可是如今这奴才说的真切,甚至人证物证都能一一描画出来,我便是不信也不成。”
笔什赫额捏福晋此事终于觉出了恐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着道:“嫔妾真的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