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回到酒店时, 时间已近凌晨四点。
刚才在回程的大巴车上，其他工作人员都在睡觉，姜乐忱不好打电话, 现在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连外套都来不及脱，立刻给闻桂拨通了视频电话。
铃声只响了一声就被立刻接通了，好像电波那端的人一直在等着这通电话。
“队长，你终于拍完戏了？”
屏幕里，年轻人清隽秀逸的五官牢牢占据着画面正中，一头银色短发不规矩地垂落下来，遮住大半额头。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但精神尚好，脸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桂桂子, 你喝酒了？”姜乐忱发现, 闻桂的表情比平时活泼外露的多。
“唔……”闻桂用另一只手往后梳理了一下头发，又随性地甩了甩头，像是想要驱散酒精带来的热意, “你放心, 我没喝多。”
他把镜头拿远了一点，让姜乐忱可以看到房间里的全貌。房间乱成一团, 几大箱行李摊开在地上, 等待收拾；靠墙的高低床上，他的几位队友都晕晕乎乎地窝在床铺上，身上胡乱盖着被子，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他们满身酒气。
今晚、不, 准确来说应该是昨晚, 节目直播结束后, 选手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节目组集训营。因为直播之后还有after party，各家公司的大佬、视频平台的高层、以及广告赞助商都会出席。
闻桂率领hotboys小分队拿到了节目冠军，自然成了这次after party上的“磁心”，其他队伍都会主动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合影、加微信好友。
尤其是闻桂本人，微博粉丝怒涨过百万，现在已经反超姜乐忱，成为他们团里最受关注的成员了。
……顺带一提，顶流盛之寻老师的微博粉丝有三千三百七十八万，闻桂距离他还有三千两百万。
任重而道远。
after party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选手们都没收拾行李，所以今晚只能暂时回到集训营再休息一晚。
回到宿舍后，也不知道由谁起头的，选手们又自发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几个寝室来回来去的转。毕竟选手们年纪相差都不大，在酒精的作用下，什么新仇旧恨都被摊开来说，就连hotboys的死对头星之子队，也主动过来给闻桂敬了一杯酒。
这次没有官方人员在场，寝室里的摄像头也都被他们拔了。
大家都放开了玩闹，闻桂在第一场after party上没喝多少，但是第二场续摊被灌了不少酒。
小姜同学一听到闻桂被灌了不少酒，紧张到眼睛都睁大了：“那你怎么还不休息啊，你快休息吧！”
“这不是在等你的电话吗？”闻桂倚靠在床头，因为喝多了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和平时的嗓音有些不太一样，多了一分让人陌生的成熟感，“你之前说你要拍大夜，我还以为要等到天亮才能听到你的声音了。”
“嘿嘿，我今天超常发挥了，最难的一段高-潮戏我一条就过了，就连林导都表扬我呢！”姜乐忱若是有尾巴的话，这时候早就摇起来了。
听到林岿然的名字，闻桂的心情一下子落了下去。
今天在舞台上，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队友把姜乐忱的亚克力立牌抬到了舞台中央。但真正的姜乐忱，却在千里之外和林岿然一起拍戏。偏偏闻桂又不能在姜乐忱面前点破林岿然的心思，这股郁闷只能他自己消化。
闻桂不说话，姜乐忱以为他累了，就没催他。
闻桂在寝室里提前换上了睡衣，胸口的纽扣没有全部系紧，因为喝了酒，他的脖颈和胸口都是通红一片的。呼吸时胸口微微起伏，紧实的胸肌上偶尔还会有汗液滑下，姜乐忱实在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一次又一次地往闻桂胸口瞄。
闻桂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故意问：“你在看什么？”
姜乐忱被抓包，一点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说：“都是男人，我看你两眼又怎么了？”
既然是兄弟，那分什么你我？闻桂的肌肉练这么漂亮，他不仅要看，还要正大光明的看！
不过嘛——
“——私底下让我看看也就罢了，”姜乐忱语重心长地说：“身为男艺人，你一定要把守男德三个字刻在骨子里，不要觉得现在有名了，你就飘了！你记住，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以后不准喝这么多酒，也不准在酒后敞胸露怀的，听到没有？”
闻桂：“……”他笑了，故意慢悠悠地把领口又解开一个扣子，玉白的指尖玩弄着那枚纽扣，充满暗示地说，“可是我热。”
“你那不是热，你那是酒精在体内与肝脏内的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产生化学反应，生成乙酸，乙酸在生物体内会促进汗液分泌。”姜乐忱严肃提醒他，“这是高中课本上都学过的内容，你才毕业三年，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闻桂：“…………”
他默默把扣子又系上了。
他现在不热了，他现在很冷。
心冷。
小姜又说：“再聊下去，太阳都要出来了，你赶快补觉吧——对了，恭喜你获得冠军！我刚才在车上看完了你的比赛视频，我为你骄傲！”
闻桂：“那你看到我在舞台上说的获奖感言了吗，我把你的立牌带到舞台上了。我想在那种重要的场合，让你站在我身边。”
“停停停，别提这件事。”姜乐忱头都要炸了，作为当事人，他可不觉得自己的立牌从老板席到导师席再到舞台中央，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你知道现在网上怎么说我的吗，营销号说我是内娱唯一纸片人爱豆！”
“他们那是胡说八道。”闻桂纠正，“你明明是内娱唯一亚克力爱豆。”
姜乐忱：“…………”
他有血有肉会喘气，就不能当个三次元活人吗？
小姜正要反驳，忽然手机屏幕那端传来一阵异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闻桂听到声音赶忙转过身去——他的一位醉酒队友，忽然晕晕乎乎从床上抬起上半身，捂着嘴巴干呕了两声。
下一秒，那人就俯身吐了出来！
黄黄白白的酒液混合着吃剩的食物残渣直接吐在了地上，即使隔着屏幕，姜乐忱仿佛也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酸腐味道。
闻桂表情紧张，赶忙起身。
姜乐忱：“哎呀他吐了！！”他立刻说，“桂桂子，我不和你聊了，你赶快去照顾他吧！”
闻桂也无暇多说，只能匆匆说了句再见，挂断了这个电话。
电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屏幕变黑，姜乐忱望着屏幕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困意犯了上来。
奇怪，明明拍完戏不觉得困、在回程的大巴上不觉得困、打电话的时候也不觉得困，怎么电话挂断之后，突然觉得好困啊。
仿佛是支撑他到现在的某种信念忽然褪去了。
姜乐忱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强撑着最后一分力气去洗漱卸妆。
等到他重新走出浴室时，他已经累到眼皮都在打架了。
手机亮了一下，是闻桂给他发来的消息。
@折桂：他醉的太厉害，我刚带他去马桶吐了，又叫了节目组的清洁人员处理寝室。
@折桂：你放心，他没什么大事，等寝室处理干净我们就睡了。
@折桂：你也睡吧。
看到这几条留言，姜乐忱最后一点紧张也放下了。
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在睡神召唤的间隙，迷迷糊糊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闻桂说在比赛拿到冠军后，要和他说一件事，可是闻桂怎么没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