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领养活动一共举办两日。第二日一早, 小姜同学又以饱满的笑容出现在了学校操场。最近京城大降温，他在寒风中站得笔直，丝毫不受冷空气的困扰。
因为昨天来得人太多了, 所以学院领导特别要求动医专业的学生都去领养活动上帮忙。他们寝室四个人全员到齐，大丁小丁和姜乐忱一起，负责给领养者们讲解注意事项, 蒙赫因为力气大, 负责去搬运笼子。
一阵寒风袭来, 大丁没忍住打了个超巨大声的喷嚏。他揉揉鼻子，看向一旁的姜乐忱, 问他, “你难道不冷吗？”
“不冷。”姜乐忱一边微笑着向粉丝们发放宣传手册，一边悄悄伸出手, 拽起了自己的裤子，露出了裤脚下的一抹深灰色，“我穿了秋裤, 加绒的。”
大丁瞳孔地震：“爱豆可以穿秋裤？”
“爱豆为什么不可以穿秋裤？”姜乐忱觉得他这个问题好奇怪，“我和公司签的合约里可没规定过这个。”
大丁：“可是我之前看的一个综艺里说, 爱豆是不能穿秋裤的, 露出秋裤就不时尚了。”
“那是时尚系爱豆，我不一样，我是识时务系爱豆。”姜乐忱振振有词，“就算是地主家的长工, 也得吃饱穿暖才可以给地主继续做活儿呀。我不穿暖和点儿，要是冻出老寒腿来, 难道我的经纪人能为我养老送终吗？”
小丁觉得他说得话特别对, 看向哥哥：“你看, 连乐乐都穿秋裤了，你也别犟了，明天就把秋裤穿上吧。”
“不行！”大丁很坚定地说，“我不能在蒙赫面前认输！！”
姜乐忱：“？”
小丁赶快给他解释：原来大丁前几天就想穿秋裤了，可是他注意到蒙赫一直没有穿，于是硬憋着一股气儿，就是不肯穿，说什么也不想在蒙赫面前落入下风。
小丁劝哥哥：“你和蒙赫比什么啊，你看他多高多壮？他吃的是手把肉，喝的是烧刀子，血液里流淌的都是马奶酒，他们草原上的汉子，骑马都不用穿秋裤的。”
“这话用脑子想想就不可能。”姜乐忱接话，那副八卦的样子就差手里攥一把瓜子儿了。“马跑起来比电动车还快，呼呼往领口里灌风，骑电动车还有专用挡风棉袄呢，骑马怎么可能没有？人家就算不穿秋裤，穿的也是棉裤。”
就在他们仨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我穿毛裤。”
那道声音从他们头顶洒下，三人小组同时愣住，宛如三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转过了头：身后，蒙赫黑着脸站在那里，手里搬着一只沉重的狗笼，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我们那里的冬天会有零下二十多度，我会穿膝盖加羊毛的裤子。”蒙赫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十分不耐烦，“姜乐忱，下次你对我有什么疑问，就直接来问我，别背着我胡说八道。”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挤开大丁小丁，把手里的狗笼“嘭”的一声放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乐忱：“…………”
小姜同学好委屈，在背后嘀嘀咕咕的又不止他一个，为什么蒙赫只凶他啊。
……
好在小姜同学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份委屈随着之后增长的人流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等到中午时，林岿然来了。他昨天已经提交了领养表，今天就是来挑选心仪的狗狗的。
这是他第一次养宠物，Www.52GGd21格格党m对此确实一窍不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要了解每只狗的性格、习惯根本不可能，姜乐忱告诉他，领养流浪动物其实更多的是靠“缘分”，在这么多小狗里，找到让自己第一眼就怦然心动的那一只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可以未来慢慢磨合。
林岿然说：“你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找宠物，倒像是在找恋人。”
小姜同学点点头：“其实这么说也没错。之前网上有一句话特别流行：‘如果你既没有对象，也没有小狗，那你冬天的被窝里该多冷啊’。”
林岿然：“可是港城没有冬天。”
姜乐忱：“那也没事儿，不管被窝里是多个人还是多条狗，都可以开空调嘛。”
浅浅的笑意盈上林岿然的嘴角，他在姜乐忱的指引下，绕着领养的笼子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只大型犬的笼子前。
大型犬是最难被领养的，一方面是饲养大型犬的花销较高，另一方面是普通家庭没有足够空间让它活动。这只犬是狼狗的后代，从它笼子上的文字“简历”来看，它曾经是工厂的看门狗，后来工厂搬迁，它被遗弃了。被找到时，它被饿的皮包骨头，站都站不起来，脖子上的狗链让它不能移动。
不过即使遭遇了这些，它还是很信任人类，性格活泼，所以救助者给它取了一个简单又响亮的名字——happy。
“我要领养这只狗。”林岿然的目光落在它的名字上，“我想带它回家。”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手指靠近笼子。他的手指修长匀亭，这样的一双手，天生就是应该摆弄镜头的。名叫happy的大狗狗温顺地伸长脖子，隔着笼子闻了闻着他的指尖。
姜乐忱见他这么快就选定了狗狗，当然开心：“happy性格很好的！”
他立刻为林岿然办理了领养手续，把happy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戴上狗链，交到了林岿然手里。这是林岿然第一次牵狗，还有些不适应这种沉甸甸的重量。
按照领养规定，有同学拿着相机走过来，要为林岿然和happy拍合影。
林岿然邀请姜乐忱一起拍照，姜乐忱说：“这是领养人和狗狗的照片，我就不凑热闹啦。”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也不会想到领养happy，能够和你一起留影，我相信happy也会高兴的。”
话都说到这地步，小姜同学再拒绝就太见外了。他们两人蹲下，一左一右地抱着happy，在镜头前留下了一张温馨的合影，宛如一家三口。
在拍照时，小姜同学敏锐地注意到，人群之外有几个陌生人对着他们举起了相机。刚开始他以为是粉丝，但仔细看去，那几个人从打扮来看并不像是追星少女。
“那是狗仔，你们这里叫娱记。”林岿然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现在可是个明星，有记者来拍你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姜同学可兴奋了。他每次上网看八卦，看到xx和xx被爆恋情，xx和xx深夜幽会，配的视频都又糊又抖，上面还加了层层叠叠的水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法制节目的暗访呢。那种拍摄质量，感觉随便一个站姐的相机都比他们的高级。
没想到他这样的小糊比，居然也有被娱记跟踪拍摄小视频的一天！
林岿然性格低调，不喜欢被关注。在发现有娱记后，他就带着狗提前离开了，离开前他把他在京城的住址告诉了姜乐忱，欢迎他的小朋友随时上门做客。
小姜同学一口答应下来：“然哥，你们小区附近最近的地铁站是哪一站啊？我要怎么坐车过去？”
林岿然语气温和：“我那里是别墅区，没有地铁站。”
小姜：“…………”
行吧，老奴又多嘴一次。
不过这件事也坚定了小姜同学绝对不买别墅的想法——连地铁站都没有，日常生活一点也不便利，过亿的别墅哪有学校宿舍住的香？绝对不是他买不起。
……
姜乐忱一忙就忙到了下午，就连中午饭都没能去食堂吃。
等到他终于坐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上居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微信里多了一条留言。
@顾：忙完了给我回个电话。
原来是地主急召。
小长工赶快拨通了地主老爷的电话，电话照旧响了三声就被接了起来。
熟悉的磁性嗓音从听筒里传来，照旧是那股居高临下的语气：“姜乐忱，你今天和林导在一起？”
“诶？”小姜同学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但是营销号知道。”顾禹哲说，“几个营销号都发了林岿然去参加领养活动的视频，还有你们两人的合照。”
“哦……”
“只是哦？”顾禹哲打断他，语气里充满探究，“你什么时候和林岿然关系这么好了？上次你去他的片子里当群演，之后你们还有联系？”
小姜同学乖乖汇报：“我在动物园实习的时候，有一次他来动物园写生，我们又见了一次。”
“只有这两次？”
他这不信任的语气让姜乐忱心底的小火苗刷一下就点燃了，一股说不出的委屈感油然而生：“我有必要说谎吗？您是我的经纪人，又不是我妈，就算是我妈也不会管我和谁做朋友啊。”
“……我不是在以一个经纪人的身份在管你。”电话那端，男人声音些微有些失真，“我只是想提醒你，网上很多人对林岿然的性向有猜测。”
“那又怎么了。”小姜同学十分无所谓，“我宿舍里还有人对我的性向有猜测呢。”
“…………”
小姜同学是一位天生的反矫情达人，更是一位坚定的反pua斗士。
具体表现为，其他艺人在经纪人面前伏小做低，唯有他为了争取工人阶级的自由而不断与资产阶级搏斗。
“顾总，您难道不知道娱乐八卦，真相是假？您有时间上网看那些玩意儿，不如多搞搞资源。我身为一个爱豆，要舞台没舞台，要歌没歌，虽然说内娱男爱豆的最终宿命都是去拍戏和上综艺吧，但您这个经纪人是不是得想想办法？您居然有时间找我来兴师问罪，一看就是工作不饱和！”
“…………”
姜乐忱：“吾日三省吾身：今天有努力学习吗？今天有努力营业吗？今天有为了提高内娱平均学历在努力奋斗吗？我的答案是有！！可是你身为经纪人，却不为了我这么优秀的艺人而骄傲！！proud of me！shame on u！”
电波那段的顾禹哲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了。
不过，顾禹哲比姜乐忱大了十岁，虽然刚开始差点被他带到沟里去，但很快就清醒过来，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顾禹哲说：“我什么时候不为你骄傲了？我承认刚才的语气不太好，但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提醒你，林岿然没你想象的那么温和无害，他去找你，绝对不是单纯只为了领养一只狗。”
“我知道啊。”小姜同学捂住听筒，先左右看看，见周围同学都离他很远，他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他看上我啦！”
“……你说什么？”
姜乐忱：“其实林老师昨天就来了，不过不是他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一男一女两个朋友。那两个人一直在打量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还问了我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当时没多想，昨晚越琢磨越不对劲！如果他们不是林老师的父母，来相看我这个儿媳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一定是圈子里的人，可能是制片人或者casting团队，在林老师的介绍下微服私访，看我适不适合角色！”
他越说越兴奋：“林老师肯定是看上我啦，他看上我的脸蛋和才华，要找我演戏啦！！”
电话那段沉默了许久许久。
这段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几乎每句话都让顾禹哲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顾禹哲有时候实在搞不懂，姜乐忱到底是聪明还是傻。怎么有人能在别的地方这么敏捷聪慧，却看不清身边有几只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