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蒙赫眼里的自己：深色的皮肤是家乡阳光的馈赠；短短的头发是真男人的最佳表达；白色的长袜代表我热爱运动。就算全学院所有男生捆在一起，也没有我一个人直男味儿冲。
小姜眼里的蒙赫：……emmmm，行吧，你开心就好。
为了寝室的和谐稳定，姜乐忱从没告诉过蒙赫，他的外貌已经走向了直男的另一个极端。
转眼就到了出发去实习的那一天。
上午九点，所有被发配……呃不对，是分配去郊区动物园的同学们提着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等候在学校的小广场。
男生们大多轻装简行，女生们则是人人提了一个小行李箱。唯有姜乐忱，推着一个30寸的大号行李箱，昂首挺胸地站在了那里。
见他行李箱那么大，有女生好奇问：“你都带了什么东西啊？”
姜乐忱也不藏私，嘚吧嘚的介绍了一下自己日常护肤护发的小玩意儿。听得周围女生心潮澎湃，立刻掏出手机把他说的那些东西加入了购物车。
姜乐忱还大方的表示，他带了一整套戴森吹风机，如果她们想试试，他也可以借给她们。
他长得好看，自带（糊比）明星光环，性格又热情大方，从入学那天开始就一直稳坐女生心中理想男性的第一把交椅。
见他又被女生包围住了，院里的男同学们都羡慕极了，唯有蒙赫冷哼一声，评价他：“哗众取宠。”
姜乐忱装没听见。
学校派了一辆大巴车来送他们，下层放行李，上层坐人。从学校开到野生动物园要整整三个小时，到那儿刚好吃午饭。
姜乐忱被女生们邀请坐在一起，大家缠着他让他讲娱乐圈的八卦。
可姜乐忱知道什么呀，他只不过是娱乐圈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糊咖，他知道的八卦还没豆瓣八卦组的网友多呢。自从八卦组殉了，他就像流离失所的猹，满地乱窜也找不到瓜。
“那盛之寻的消息你总知道吧？”一个女生说，“他还点赞了你的站子呢，你俩怎么认识的？你有没有他微信？能不能给我看一眼他的微信朋友圈？”
姜乐忱连连摇头：“我真没有他微信！”他倒是想加，但是人家不理他呀。“不过我有个关于盛老师的小八卦，可以告诉你。”
“你说。”
姜乐忱：“他这个人有点强迫症，他见我衣服肩线没对称，还帮我把衣服拉平了呢。”
“哈哈哈。”女生说，“小姜，你真幽默。”
看看，现在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虽然姜乐忱没有贡献出任何有分量的圈内秘闻，但这并不能削减女生们对他的喜爱，大家贡献出零食，分享给他。
姜乐忱眼巴巴地瞅着那些小鱼干、泡椒凤爪、辣条，口水直淌：“谢谢哈，可是我最近在减肥，经纪人不让我吃。”
“你已经很瘦了，还要减肥？”
“没办法。”姜乐忱语气沉重，“这就是当颜值爱豆的烦恼呀。”
为了上镜好看，姜乐忱的体重常年控制在60公斤，但最近他有些放纵，体重些微上涨了一点点。这次来动物园前，顾禹哲压着他上称量体重，红色的电子数字跳啊跳的，最终停留在62公斤。
姜乐忱大受打击，嘴硬的表示：“傍晚称体重不准的，我都是在每天早上睡醒后再量体重，那个体重才是最真实的，睡前量的体重虚高！”
顾禹哲冷笑一声：“我只听过工资有税前税后的说法，头一次听说体重也有睡前睡后的说法。”
顾禹哲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求在这次动物园实习结束后，姜乐忱的体重必须降到60公斤（睡前），多一斤就扣一个月工资。
姜乐忱碎碎念：“钱没赚多少，全给公司添砖加瓦了。”
顾禹哲：“你说什么？大点声说。”
姜乐忱：“……我说‘喳’。”
总之如此这般，姜乐忱带着努力实习顺便减肥的夙愿，和同学们一起到达了位于郊区的野生动物园。
这一路颠簸，大家本来盼望着下车后能赶快去宿舍休息，没想到停车场距离实习宿舍非常远，大家只能拎着行李箱灰头土脸地往那边走。
青石板组成的小路曲径通幽，姜乐忱一不留神，大行李箱的轮子就被石头缝隙夹住，等到他费尽千辛万苦把行李箱□□后，赫然发现自己的行李箱“瘸腿儿”了。
一只轮子被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少了一只轮子的行李箱，就像是缺了一条腿的小狗，跑是跑得了，但跑起来一瘸一拐的，看着怪不落忍的。姜乐忱没办法，只能把这只小狗提起来，努力赶上大部队。
可狗多小呀，狗可以背着抱着腋下夹着，实在不行还能在头上顶着；但一只30寸的行李箱，他只能拎在手里，努力不让自己被它绊倒。
有其他男同学见他吭哧吭哧提着大行李箱，主动问他要不要搭把手。
姜乐忱推辞：“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的。”
于是那位男同学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乐忱：“……等等，这种情况咱们不是至少要互相客气三遍的吗，我才客气了一遍，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呀！”
等到小姜同学辛辛苦苦把行李箱拽到宿舍，真正的考验才正式开始。
——野生动物园分配给他们的宿舍在五楼，而且没电梯。
小姜看看自己25公斤重的大行李箱，再看看长到望不见尽头的楼梯间，已经提前觉得腿软了。
他给自己打气：同样都是减肥，在健身房扛着25公斤的哑铃做负重训练，还得忍受教练的pua；在实习宿舍扛25公斤的行李箱上楼，这是多么环保低碳的运动方法呀。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小姜同学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两只手提住行李箱的把手，“嘿呦”一声——咦，行李箱怎么变轻了？
不等姜乐忱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松手。”
姜乐忱一愣，回头看去：不知何时蒙赫出现在他身后，仗着身高，低头俯视着他。再看蒙赫手里，正提着他的行李箱！
姜乐忱：“你怎么……”
“一路上磨磨唧唧的，烦死了。”蒙赫不耐烦道，“提个行李都提不动，果然是娘娘腔。”
说完，蒙赫直接推开姜乐忱，迈开大步就往楼上走。将近五十斤的行李箱在他手里轻的像是个玩具一样，小姜同学不过微微愣神的功夫，蒙赫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姜乐忱赶快掐起兰花指，嗲嗲的追上去：“好哥哥，好哥哥，你等等人家呀！”
蒙赫：“……”
直男走的更快了。
……
临时宿舍的条件果然和师兄师姐们说得差不多，在一间大概高中教室那么大的房间里，放了16张上下铺，三十二个人挤在里面。
因为搬行李的原因，姜乐忱和蒙赫去的晚了，只剩下最角落的两张床，不仅距离插座和风扇最远，而且一晃就嘎吱嘎吱响。
蒙赫霸道地说：“我在上面，你在下面。”
姜乐忱看了看俩人的身板，心想如果自己在上面的话，那不成小牛拉大车了？
放好行李，一群实习生被带去食堂吃饭。
中午吃炖菜，切成块的土豆胡萝卜南瓜芹菜和鸡肉熬煮出一大锅，虽然卖相一般，但是胜在营养均衡，饭后一人还有一只大苹果。
潦草吃完午饭，实习生们被分配去不同组工作。
这家野生动物园的动物品种不多，实行散养制，没有笼子的束缚，来这里游玩的游客们可以和动物们进行近距离的亲密接触。
为了安全起见，新入职的学生们不会被分配去照顾老虎、黑熊这样的猛兽，而是被分配去照顾中小型动物。
姜乐忱运气非常好，他被归为了备料组，简单来讲就是给小动物们准备口粮的；蒙赫被归到了丰容组，所谓丰容，指的是给动物们的活动场地增添装饰，全是体力活儿，又是搬石头又是种树。
下午他们就开工了。
姜乐忱被领去仓库，工作人员指着面前上千斤的蔬菜告诉他，今天下午这些都要切完，全园动物的口粮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姜乐忱盯着那些土豆胡萝卜芹菜南瓜苹果以及冷冻鸡肉，总觉得这些动物口粮他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
土豆切块，胡萝卜切条，芹菜掰成几段，冷冻鸡肉左右剖开……有那么一瞬间，姜乐忱觉得自己上的不是985，上的是新东方烹饪学校。
一个人切口粮实在有点寂寞，小姜同学灵机一动，从兜里掏出手机，找了一个光线好的地方固定住，然后登陆微博。
点开——直播。
“哈啰，各位新朋友老朋友不老不新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前线记者小姜！”拥有一头橙红色头发的年轻人穿着一条脏兮兮的围裙，在镜头前肆意展示自己的快乐，“欢迎来到我的动物园！”
这不是姜乐忱第一次在微博上直播，前公司老板总对他们提出各种莫名其妙的要求，其中就包括一周至少直播一小时，增加粉丝黏度。刚开始直播时，姜乐忱兢兢业业找话题和粉丝互动，可即使这样也无法制止不停下滑的粉丝人数。
没办法，追星还是要追有实绩的，hotboys要歌没歌、要舞台没舞台，和粉丝互动再多那也是空中楼阁。大家若只是想看帅哥，不如直接去酒吧，那里的小哥哥还能上手摸。
后来姜乐忱干脆摆烂，从直播营业变成直播学习，尤其期末考试周，他几乎天天挂在网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学习博主。
今天是工作日下午，姜乐忱突降直播，直播间里没有多少人，不过人少也挺好，他可以一一看清大家的弹幕。
“‘你在干什么’？看不出来吗，我在切菜呀。”
“‘菜刀不要露出来，直播间会被封’。谢谢哈，我会注意的。”
“‘你在下厨吗’？算是吧，我在给动物准备口粮。”
“‘什么动物’？什么动物都有，我现在在动物园。”
“‘你为什么在动物园’？在这里让我给新粉们做一下自我介绍，我除了是一位优秀的爱豆以外，我还是兽医专业的在读学生。总之，我这个人要颜值有学历，要学历有颜值。”
“‘挂什么科能找你看病’？不好意思哈，我的专长是小动物诊疗，大型灵长类动物我接不了诊。”
“‘看到路透，闻桂去参加了《雷霆舞者》第三季，为什么你没去’？你都说了那是《雷霆舞者》，要是什么时候有《霹雳兽医》我就去喽。”
姜乐忱边切菜，边和直播间里的粉丝闲聊。这么说来，他可能是娱乐圈里第一个在动物园直播的爱豆。
有粉丝陪着，就算是枯燥的备餐也没那么无聊了。
“‘能见到什么动物’？这个问题刚才已经回答过了呀，正常动物园里有什么动物，这里就有什么动物。狮子老虎黑熊一类的，我这种新人是见不到的，不是为了保护它们，是为了保护我们，毕竟它们身价都比我贵，伤到一根熊毛我都赔不起。像我这样的实习生，只能照顾一些小型动物，比如鹦鹉、小羊、小……”话未说完，姜乐忱的话突然顿住了。
因为他透过手机的直播屏幕，看到身后忽然划过一道橘红色的影子！
刚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头发的反光，但他头发的颜色要更鲜艳一些，而那道从身后跃过的影子，颜色要深的多。
姜乐忱：“……刚才那个东西，是单单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还是妹妹们都看到了？”
回答他的是直播屏幕上飞快划过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不清她们是兴奋抑或害怕。
姜乐忱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了身——身后除了堆积如山的蔬菜以外，再无他物，可是就在蔬菜山背后，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姜乐忱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菜刀，觉得有些危险，便扔到了一旁。他原地转了两圈，实在找不到其他趁手的武器，他只能挑了根最粗最大的胡萝卜，直直举到胸口，慢慢向着蔬菜山进发。
直播间里，上千在线的观众们看到了这一幕：留着一头橙红色头发的漂亮少年神色严肃，他身上套着一件围裙，两手各拿一支胡萝卜，先在空中挽了个剑花，然后迈着八卦步，向着画面边缘慢慢逼近。明明是非常搞笑的场景，但却莫名多了一份肃穆。
一步，两步，三步。
到了这一刻，直播间里弹幕刷新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大家屏住呼吸，即期待又害怕的盯着那座庞大的蔬菜山。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橘色影子，所有人都见到了，这青天白日之下总不可能是闹鬼，唯一的可能性应该是某种在动物园里自由游荡的动物。
姜乐忱终于抵达了蔬菜山前，他深吸一口气，手里长长的胡萝卜试探性地轻敲纸箱，蔬菜山后的声音暂停了几秒，接着又变本加厉、越来越大。
听声音，山后的动物像是被激怒了。
他鼓起勇气，脚下用力，猛的把空纸箱踢到了别处，藏在山后的动物失去遮掩，橘红色的毛发瞬间炸开，圆溜溜的眸子里透着惊恐——
——谁也没想到，那居然是一只小熊猫。
一只深橘红色的，有着蓬松的毛茸茸的大尾巴的小熊猫。
它的爪爪里还捧着一只啃了一半的大苹果。
姜乐忱：“！！！”
弹幕：“！！！”
别人不清楚，可是姜乐忱是知道的：小熊猫的活动区域距离备餐区非常遥远，中间不仅有铁丝网阻隔，还有鹿苑、鸟苑，这个贪吃的小家伙是怎么跋山涉水，翻到这里来的？
弹幕里一片嘤嘤嘤划过。
“啊啊啊啊啊太可爱了吧，我刚才还以为是野猫，居然是小熊猫？”
“小熊猫这么聪明吗，还会翻墙来偷东西吃？”
“太可爱了吧，能rua一下吗？”
“也是万万想不到，我居然在爱豆的直播间里云吸小熊猫。”
“突然理解为什么小姜队长坚持要完成学业了，每天和这么可爱的动物朝夕相对，这不比见到**队友香？”
姜乐忱低头看着小熊猫。
小熊猫抬头望着姜乐忱。
小熊猫这种动物，生性胆小，攻击力不大，喜食各种水果、树叶、虫子，想来它是饿惨了，才会跑来这里偷苹果吃吧。
姜乐忱心里一软，把手里的胡萝卜塞到围裙口袋里，然后弯下腰，向小熊猫伸出了手。
“小家伙，”他用他此生最夹子的声音问它，“你是迷路——”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受惊的小熊猫突然暴起，尖叫一声，爪爪里的苹果直直向着姜乐忱扔了过去。
姜乐忱猝不及防，被那只苹果正面击中鼻子！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鼻子一酸，下一秒，鼻血就涌了出来！
弹幕乱成一团，姜乐忱捂着酸痛的鼻子跌坐在地，而那只胆大包天的小熊猫早就甩着大尾巴，呲溜一声跑走了。
在这一刻，姜乐忱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幸亏他的鼻子是天生的，要不然修复鼻子可要花好大一笔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