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当然抵不过这美人的怀柔政策了。
她一撒娇，他便浑身都酥了，又哪还舍得继续再去逗她。
*
上巳节宫宴。
宫里一片火树银花。
各色的绢纱挽作花灯，垂挂于横梁之上。
五彩的绸缎随风飘扬，还有那盈盈的灯火，点缀其间。
整个御花园，都被那成片的华灯映射得有如白昼。
虞苏苏初见时有些惊艳。
毕竟，就算贵妃的记忆里这样的画面并不少见，但她自己亲眼来看，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五光十色的绚丽场景。
“……”
金龙腾飞，火凤振翅，还有那秀丽精致的莲花灯，在树梢那朵朵绽开……
原来，凡人的想象力竟是这般丰富。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能被他们变作花灯。
虞苏苏有些看痴了。
她不知道，光影下的美人，犹如晕了一层薄雾轻纱。
那种似是而非的朦胧，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远在天边。那种叫人想碰又不能碰的感觉，却是让一旁在看的别人，也跟着有些痴了。
“……”
——她是真的好美……
直播间里空荡荡的屏幕上，一条再简单不过的弹幕，在人们眼前飞速掠过。
此时此刻，人们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再去形容她的美貌。
明眸皓齿、貌若姑射，那些曾被用来形容各种绝色美人的词汇，在这一刻，好像都已配不上她。
甚至，以往那些他们喜爱的、用来诠释她的影视作品，也好像都在这惊鸿一眼里，全都成了飞灰。
若是他们不曾真的见到过她，那他们或许会以为，她便真的是影视剧里演的那样。
可就只有真正见到过她以后他们方才知晓。
原来这世间的一切，全都比不过她……
“……”
幻境外的人们，都感觉自己身处一场绮丽的瑰梦，不愿醒来。
反倒是那梦里的人们，怔然一瞬，竟又很快的醒了过来。
*
“……陛下？”
再次看到寿王妃，帝王身边那衣着华贵的宦官，也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跟随陛下已久，可却也从未见过那般灼灼的颜色。
大抵，只要是人，就总要有那么一刻，是要为她的容色所动。
宦官这么想。
但事情就像他的身份一样，他只是一个宦官。
所以，他的心里装不下那么多风花雪月。那美人再美又如何？在其位、谋其政。他的心里，就只有陛下。
“……”
拿起案几上的酒壶，高力士给李隆基斟了杯酒。
他打从李隆基登基之前，便一直陪伴在李隆基左右。对于李隆基的一应习惯，他可以说是已经很熟悉了。
可今天的李隆基，却好像有些奇怪……
“……”
高力士唤了李隆基一声“陛下”。
但以往沉稳自得的男人，今天却怔怔的望着一处，有些怔起了神来。
高力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最后视线所及，便是那盈盈立于光影下、仿佛明珠生晕的灼灼美人。
“……”
对于李隆基的心思，高力士不能说自己是一清二楚，但也觉得自己应该是能够摸到个六七分。
他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看李隆基，又看看美人。
那边，美人看灯看了许久，许是终于看厌了。便回到了寿王身边，依偎到了寿王的怀里。
“怎么？玉奴可是累了？”寿王低声问她。
美人耷拉着脸，厌厌回了句，“有些。”
小模样看起来还有些可怜。
“……”
那小夫妻俩凑作一处，很是如胶似漆的模样。总会让看着的人，忍不住善意的会心一笑。
但偏偏，宦官身旁的帝王看见了，却是立马黑下了脸。然后“唰”的一下，又迅疾的收回了视线。
“——高力士！”
李隆基急急低呼一声。
高力士立马垂头应声，“奴才在，陛下。”
全然一副听凭命令的模样。
可李隆基却并未吩咐他什么。
他只是喘着粗气、挣扎许久，然后，便拿起手边，刚刚被高力士斟满了清酒的酒杯，一口灌下。
“你留在这儿，朕自己出去走走。”
“……”
像是半刻也不想再多留，李隆基挥袖起身，旋即便走。
高力士拦他不及，最终只能被他留了下来，然后沉默着扭头，又再度看向了那边的绝世美人。
“……”
现在他可以确定，陛下心里确实是对寿王妃动了些别的心思了。
高力士心下默然。
而至于陛下他现在心里在纠结、痛苦着什么，高力士抿抿唇，其实心里也已有了些大概的猜测。
无非便是……
陛下他富有四海，可偏偏，寿王妃却是他绝对不能动的一个女人罢了。
可……
为什么陛下就不能动寿王妃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连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又更何况是寿王妃那一个女人？
“……”
高力士这么在心里想着。
他想，既然陛下心里已经有了忧愁，那么他存在的意义，便是要替陛下排忧解难。
所以，他目光悠悠落在那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美人身上。
最终，朝那候在一旁的小宦官招了招手。
然后等那小宦官凑过身来，他伏在小宦官的耳边吩咐了几句。
随后，才从地上站起了身来，朝着刚刚离开的李隆基追了过去。
*
高力士是在御花园里的一处池塘边，找到的李隆基。
他到时，李隆基正背着手，沉默的望着天上的月亮。
好似此刻的他，不是那在朝堂上挥斥方遒的帝王，而是一个寻常的失意男人。
高力士看着他满身寂寥的模样，忍不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连嗓音也变得很轻很轻。
“陛下……”
他如是唤道。
那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情。
他既不想男人在这样寂寥的氛围里沉溺，又有些担心会惊动到他。
“……”
“你怎么来了？”
李隆基从鼻息里沉出一口气，到底是转头看向了他。
高力士稍稍安心。
见陛下没事，他低垂下头，这才出声说道：“如今虽已是春日，但夜里还有些凉。奴才是担心陛下身体，这才自作主张的跟了过来。”
“嗯。”李隆基应了一声，然后便没了后话。
高力士悄悄抬头，打量了他一眼。
见他没有要怪罪自己的意思，便又试探着说道：“陛下若是乏了，不如先同奴才一道去偏殿里休息休息？等宫宴快结束的时候，奴才再来重新唤醒陛下？”
宫宴结束，君主还得为臣民祝词。
可李隆基此时，却是实在不想再回宴席上，看她同旁人夫妻恩爱的模样了。
于是，听到高力士的议，他只稍作思考，便很快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也好。”
*
李隆基被高力士带往了御花园里一处用作休息的偏殿。
而此时，宴会上。
美人看罢花灯以后，百无聊赖。又饮了一杯身旁小宦官斟上的酒，便像是有些醉了。
面上欺霜赛雪的肌肤，竟已缓缓的爬上了一抹酡红。
“王妃娘娘……”
小宦官低着身，看一旁寿王正同旁人说笑，恰好没注意这边，便凑到美人耳边低低唤了一声。
“……嗯？”
美人神志显然是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她糯糯的应了一声，想睁开眼，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可眼里雾蒙蒙的，就是怎么也看不清。
“王妃娘娘醉了，奴才带娘娘去偏殿里休息一下可好？”小宦官按照高公公的吩咐，对美人说道。
美人扭捏一下，却是因为身上的不适，闹起了些脾气，“不要，我热……”
小宦官怔了一下。
一旁隐身在幻境里、还有那透过镜头，同样看着这一幕的人们，也全都怔了一下。
——她她她、玉奴她怎么可以这么娇啊……
别说是现代这些身体健康、心理正常的正常人了。
就连小宦官的骨头都酥了一下，身上浮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可……高公公是君主身边最得君主看重的宦官，他的命令，小宦官也不敢违抗。
所以，就算不知道高公公究竟要自己把王妃娘娘带去御花园偏殿里做什么。
小宦官皱皱眉，还是软下了嗓音，又对美人轻声哄道：“王妃娘娘跟奴才去外面走走，就不会感觉热了。”
“是……这样吗？”
大抵是因为喝醉了酒，美人好哄极了。
她歪着脑袋，两眼懵懂的看着小宦官，直把小宦官看得心尖发颤。
小宦官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压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对着美人点了点头。
“那……好吧，那你现在就带我去吹风休息。”
美人看见小宦官点头，终于不再发问，直直就把自己的一只素手抬了起来，等着小宦官扶起自己。
“……”
小宦官扶起她，几乎没用太大的劲儿。
她的身子轻得就像一团棉花，还是一团极柔极软的棉花。
小宦官半揽着她，正欲带她退出席间，往御花园里的偏殿过去。
却不想这时。
那原本正在一旁，同自己手足兄弟说笑的寿王，竟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原来的说话声也戛然而止。
瞬时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