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后宋栖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房东说的那句话犹如在他的心底埋下了种子, 让他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忍不住去猜测那个人是谁?
可之后的一连几天都没有什么动静,宋栖便稍微放下了疑虑, 想着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傅言州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那天他和高稚分开后, 便再也没什么联系。
虽然是高稚要的联系方式,但是不知为何之后并没有再联系他,他也乐得轻松。
宋妈妈主动问了后也不了了之。
二楼的住户似乎还没入住,这个房子设计得有些不合理, 如果想要上楼,必须要经过一楼所在的书店。
宋栖还想等那个租客来和他商量一下这事,看需不需要给他一份钥匙, 顺便看看到店时间之类的能不能刚好对上,最重要这个两层楼的铺子的水电费只能他们商量如何分付。
他思来想去, 还是从房东那里拿到了那个租客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却没人接。
宋栖只好给那边发了短信过去。
“你好,我是一楼的租户, 能谈谈吗?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那边并没有立即回消息,宋栖也没在意, 毕竟谁也不能时时刻刻拿着手机看, 也许别人很忙。
过了好一会那边才回了消息,只有简短的一个字。
“好。”
宋栖又问:“准备在哪里见面?”
“都可以。”
“那就在中央湖公园见面吧。”宋栖说完后又觉得没有具体的地点,他又不知道别人长什么样, 便接着道:“从喷泉的方向数第五个长椅你知道吗?”
“嗯。”
“到时候你就坐在那里等我就行。”
“好。”
宋栖顿了顿,又想到了万一椅子被其他人坐了怎么办, 又发了个表情包, 敲下一串字, 半开玩笑道:“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只能站着了。”
那边的人似乎不怎么擅长交流,只回了个“嗯。”
宋栖:……..
隔了几秒钟,那头的人似乎才后知后觉他在开玩笑,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哈哈。”
宋栖看着那两个字,被逗乐了,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到了约定时间,宋栖早早关了店去了中央广场。
中央湖广场是这个县城最大的广场,平时傍晚有不少吃完饭的居民都会在这里散步,广场中间则是个巨大的喷泉,湖边便是斜坡草坪,草坪边就有着不少长椅。
宋栖到了的时候天还没暗,正是傍晚时分,天边暮色泛着漂亮的金红色光芒,此时广场上人还没怎么多。
宋栖数到第五个长椅时,目光锁定到椅子上坐着的男人身上。
从背后看去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他穿了件休闲风衣,正微微垂着头,将手伸向周围向他聚集而来的鸽子,似在喂鸽子玩。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甲剪裁的圆润干净,看得出来这只手的主人至少不会太多邋遢,无论如何良好的修养总是好沟通一些。
好久没和陌生人交谈,宋栖都有些社恐了,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做足了心理建设后这才走上前去。
“你好。”
坐在长椅上的男人听到身后宋栖开了口,身子不由微微一僵。
宋栖却无知无觉,继续道:“我叫宋栖,刚搬到这里不久…..”
突然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呆愣地看着椅子上坐着的人。
“傅言州?”
傅言州望着他,目光从他脸上一寸寸掠过,像是在确认他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开了口,
只见他喉结上下滚动,语气低沉,吐出来的字却很轻。
“好久不见。“
宋栖:“………”他现在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
“你怎么在这?”
听到他问这样的话,傅言州垂下了眼睫,静了一瞬,才开了口,回答却是让宋栖微微一怔。
“因为你在这。”
宋栖干巴巴地笑了笑:“别开玩笑了。”
傅言州抬起了眼,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专注,语气低沉。
“我没开玩笑。”
宋栖抿了抿唇,不再说话,这完全不像是傅言州会说的话,追到这里来也不像是傅言州会干的事。
毕竟之前他已经找过自己一次,虽然那次自己是耍脾气闹分手居多。
但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有第一次但是不一定会有第二次。
之前傅言州公司想要聘请一个国外留学回来的天才入职,但是请了一次,那边却婉言拒绝了,
高层都希望傅言州能许诺更丰厚的报酬再请一次。
但是傅言州却拒绝了。
大概在他字典里就没有低三下气求人这几个字。
见傅氏竟然真的没了要自己的意思,那个人又慌了,主动联系了傅言州答应了第一次的聘请待遇。
当时宋栖问起傅言州这事时,他像是在思考怎么给宋栖解释,才能说得通熟易懂。
“其实不是因为钱的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
傅言州淡淡道:“再去找他只会让他意识到自己确实对别人非常重要,好以此来作为加价的筹码。”
他说到这微微蹙了蹙眉,语气里有淡淡地厌恶。
“我不喜欢处于不利的位置。”
“也讨厌被人威胁。“
所以宋栖回过神来,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傅言州,这才觉得有些恍惚。
“公司怎么办?”
“爷爷在,不用担心。”
宋栖别过视线,小声地嘀咕了一声,“我才没担心。”
闻言傅言州却像是笑了笑,见他又像是冷地缩了缩脖子,于是将自己的围巾取下,伸手替他系上。
宋栖道:“我不要你的围巾。”
傅言州面不改色道:“我知道。”
宋栖有些恼怒,“那你还给我系上?”
傅言州终于把围巾系好,确保暖和后,这才不急不缓地收了手。
“等会你可以扔了。
“………..”
宋栖从未知道傅言州耍起无赖时会是这幅模样。
“你是不是故意搬到我楼上住?”
“嗯。”
看他反应如此坦然,宋栖却愣住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别怪我没提醒你,楼上很脏很乱。”
“没关系。”
宋栖继续绞尽脑汁劝到:“说不定还有老鼠,而且那里之前住过很多人。”他知道傅言州有些洁癖。
傅言州却一脸平静道:“我知道。”
宋栖没话说了,自暴自弃道:“算了,你想住就住吧。”
“你要住多久?”
傅言州低声道:“你很想我走吗?”
“………”
宋栖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但是一想自己确实没有理由赶别人走,他又不是房东。
本来到这来就是为了处理正事,就算对象是傅言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于是他道:“…….也不是想赶你走,先把正事处理了吧。”
“好。”
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细枝末节的要求和规矩,傅言州安静地听着,即使他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却丝毫不会让人以为他此时心不在焉。
宋栖也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乌青,应该这段时间也没怎么休息好,
最后协商好后已经是七点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广场上已经有了跳舞的大妈,还有不少玩滑板的小孩。
四周的喧闹声让宋栖莫名轻松了不少。
他放下了防备的姿态,觉得这么一直紧绷着神情也没意思。
傅言州愿意跟来就跟过来,反正自己不搭理他,他过几天就会回去。
但是现在是自己需要先回家。
宋栖一看时间不早了,也怕宋妈妈打电话催促,于是准备起身回家。
傅言州见状道:“我送你。”
宋栖想了想,也随他去了。
他就当遇到了个以前认识的人,太过刻意倒显得他现在还放不下。
到达宋栖家所在的小区楼下时,已经是八点多。
此时天空又下起了小雪,不同于C市,这里的气候要潮湿一些,地上很难积上雪。
傅言州望了一眼楼上,“原来你们搬家了。”
难怪。
宋栖看向他,“….那天在店门口等着的人就是你吧。”
“嗯。”
宋栖看自己没猜错,心里有些复杂。
“你为什么来找我。”
雪花飘落在宋栖的黑发上,很快就消失化成了水珠,沾湿了头发。
傅言州垂下了眼,露出紧绷的下颔线,隔了半天,才响起他低沉沙哑的声音。
“小栖,我很想你。”
宋栖微微垂下眼睫,注视着地面飞快融化的雪花,却是说起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傅言州,我前些天相亲了。”
隔了好久,头顶才传来一阵“嗯”声。
宋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我妈对他很满意。”
“……..”
宋栖终于抬起了头,努力忍住撒谎的心虚,只见他漂亮的琥珀色轻轻眨了眨,慢吞吞道。
“……..我可能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