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州看着他半晌,最后叹了口气,让下人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片。
看见宋栖像是不安分,脚下乱动,不由蹙眉,低声道:“别乱动。”
宋栖穿的是棉质拖鞋,但是就怕会有碎玻璃渣跑进去。
于是他坐在椅子上,神情比起之前像是要冷静许多。
他看了眼窗外,想要趁机搭着客人的车离开这。
“客人都走完了吗?”
傅言州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一下他的脚,确定没有碎玻璃渣后,这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应该吧,怎么了?”
宋栖连忙垂下眼,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眼底的失望。
傅言州又摸了摸他的脑袋,“爷爷说要见见我们。”
不得不说傅家宅子的装潢设计古色古香,客厅设计也很巧妙,是半开放的结构,檐下就对着小庭院。
傅老爷子就正在檐下自顾自的下着围棋,他脱去了正装,不怒自威的威严都少了几分,微微佝偻着身子,如同寻常人家的老爷爷一般。
“言州,你说这步该怎么下?”
傅言州垂下眼观察了片刻,然后伸手执起黑子不轻不重的落在棋盘某处。
傅老爷子一怔,随即赞叹道:“还是比不过你。”
“爷爷,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宋栖现在叫爷爷已经叫得十分顺口。
“我有东西要给你….”他说完后,顿了顿,又纠正道,“给你们。”
宋栖心中好奇。
只见傅老爷子让佣人拿了个黑色小盒子过来,盒子是丝绒质地,上面刻着宋栖熟悉的英文字母。
宋栖一眼眼尖就发现了这是某个大牌奢侈品。
他心道老人家给的见面礼还挺贵重,怪不好意思的。
结果一打开,他顿时愣住了。
只见盒子里安静的躺着一对男士婚戒。
“…….”
傅老爷子道:“本来是定做的男女婚戒,但是吴家那小子透了风声后,我只好又让人改成了一对男士婚戒。”
“长辈送婚戒这是傅家的规矩。”
“言州他父亲….有点事,就由我来代劳了。”
宋栖很想说他能不能拒绝,但是当着长辈的面实在不好说出口。
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钟,傅言州已经替他伸手接了过来。
“我们会好好保管的。”
傅老爷子笑了笑,又让傅言州过来陪自己下棋。
宋栖心神不宁。
回了卧室后,又跑去客厅偷听两人在说些什么。
他扒着听了半天,依稀听到了傅言州在讨论婚礼的什么。
宋栖心下一凉。
完了,他就说傅言州让自己待在这肯定有理由。
他果然是想把自己关在这,然后筹备婚礼,等着时间就在这结婚,说不定结完婚也不让自己出去,一辈子待着这里。
宋栖越想越心惊胆颤,这确实像傅言州能干出来的事。
要是真在这里被关上一辈子,他就完全失去自由了。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宋栖准备打电话让人接自己出山,结果在自己通讯录里找了半天,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确实除了傅言州,身边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上话的人。
在傅言州的控制之下,他的好友圈单薄到竟然连知心朋友都没一个。
宋栖找了半天,最后还是落在了唐雨的号码上。
在剧组时他对自己的态度很热络,宋栖不想麻烦他来,只想让他找个车来接自己,价钱无所谓。
接通电话后,宋栖向那边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听起来正在玩,唐雨大着嗓子问他。
“你现在在哪啊?”
“小香山。”
唐雨记得这是个有名的富人区,距离不算远,于是道:“我找个车来接你,你记住号码牌。”
挂了电话后,宋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下了飞机就直接被带了过来,行李很多,但是宋栖只挑了必要的东西带走。
等全部收拾好后,他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准备悄悄溜出门去。
在走之前他给傅言州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得十分诚恳。
宋栖满意地欣赏了片刻,这才把压在显眼的位置。
傅家没自己想象的看守严格,大门口也没有保安,别墅门口的草坪只有几个佣人在修剪杂草,看见自己也没阻拦。
宋栖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傅家大门。
他不敢在傅家门口久站,怕等会傅言州发现他逃跑。
于是便顺着公路往下走了一段距离,夜晚的风有些冷,宋栖出门着急,身上也穿得单薄。
于是便拖着行李箱,可怜兮兮地站在路边上,等着车灯出现。
公路两旁安着两排路灯,昏黄的灯光下有飞蛾在不停撞击着灯罩,发出“扑哧”的响声。
宋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电量不足,便不敢玩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宋栖本以为车子终于来接自己了,可一见来电显示,吓得一激灵,连忙手忙脚乱地关了机。
关了机后,他又捧着手机发起呆来。
说实话他不讨厌傅言州。
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他现在对自己现在是占有欲控制欲居多。
就像是对属于自己东西的占有欲,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如果有一天他遇到了注定的那一个人,不管是沈裴还是袁奚,可能就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
如果自己现在真的结婚,那么局面就会很麻烦。
更何况两人马上就要分手了。
宋栖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手表,顿时把那些心思抛在了脑后。
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接他的车子还不来。
正在胡思乱想时,突然脸上一凉。
宋栖不由抬头望了望天,漆黑的夜幕中便感觉雨滴往自己脸上落,淅淅沥沥的雨线落在地上砸出了一朵朵水花。
….不是吧。
宋栖连忙想要找地方躲雨,可是四周光秃秃的,除非到马路下的树林里去,可树林里一片漆黑,他又没那个胆子。
宋栖只能拿了件衣服顶在头顶上,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宋栖冷得打了几个哆嗦,见车子还没来,都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要不还是回去?
可一想这也太丢脸了,他才放出话要追求自由。
就在他纠结犹豫时,连绵不断的雨幕中终于有一道车灯穿破黑暗射向自己。
宋栖被刺眼的灯光一照,微微眯了眯眼,见是辆轿车朝自己驶来,
不由心中一喜,是不是接他的人来了?
可一想方向不对,如果是来接他的应该往反方向驶来。
他微微一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安地往后退了几步。
终于车子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
只见车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笔挺的修长身影。
宋栖看清来人的面庞后,顿时心下一凉。
果然是傅言州。
他一下车就有司机连忙给他撑着伞,因此他未沾上丝毫雨滴,和自己此刻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傅言州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问他为什么逃跑,他只看了一眼他被冷的煞白的脸色。
“帮他把行李搬上来,”
“上车。”后面一句话明显是对宋栖说的。
车上的气氛出奇的沉默。
傅言州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银质打火机泛着冰冷的光泽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火玩,听着“咔嚓”的机油摩擦声。
他这是生气了?
说实话虽然在一起这么久,他还是不怎么了解傅言州。
刚开始为了惹他生气让他主动和自己分手,宋栖几乎要把他给自己的卡刷爆。
他一个劲的在商场买奢侈品,甚至还又给自己买了辆超跑,傅言州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更别说生气了。
傅言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他并没有圈里人养情人的爱好,当初他找上宋栖也是因为他的长相和他心意。
后来接触久了发现,宋栖的性子娇气,爱慕虚荣,脾气古怪。
按理说他早可以把宋栖甩掉,再找个听话的床伴。
但是奇怪的是他到现在都还没厌烦,并且还会因为他想离开自己而心烦意乱。
想到这,傅言州的脸色更冷了些,
宋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傅言州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司机递了张毛毯给他。
“擦擦身上。”
宋栖这才发现车上的高档真皮坐垫已经被弄湿了一大半。
他以为傅言州是在嫌弃自己,不由愣了愣。
见他怔住,傅言州微微蹙眉,然后叹了口气,自己上手替他擦起了头发。
宋栖垂下了眼,心中复杂。
沉默了许久,傅言州终于开了口,“为什么不告而别。”
宋栖嘟囔着说:“我没有不告而别,我留了字条。”
“嘶—疼!”宋栖察觉到头顶莫名加大的力度,忍不住抱怨。
傅言州面不改色,“抱歉。”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脸上丝毫看不出抱歉的意思。
宋栖咬了咬唇,终于还是将自己的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不想现在结婚。”
听了他的话,傅言州却表现的很平静,我知道。”
宋栖忍不住抬眼:“那你爷爷….”
“那只是老人家的想法。”
“可你还在和他商量着结婚的事。”
傅言州闻言微微蹙眉,“你是说刚才我和他下棋说的事?”
见宋栖点头。
他忍不住捏了捏宋栖的脸颊,语气有些无奈,“爷爷老朋友的儿子结婚,我在和他说时间冲突,去不了。”
宋栖瞪大眼睛,第一反应却是,“啊?那我不是白淋雨了吗?”
傅言州:“……..”
宋栖的视线又落在傅言州替自己擦头发的那只手上。
傅言州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用力,手背隐隐有青筋浮现。
注意到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手指,傅言州不知想到了什么,将那枚婚戒掏出来给了他。
“不想要随时可以扔掉。”
确认自己不会结婚后的宋栖,心安理得地接过了那枚名牌婚戒。
“我不会扔掉。”
傅言州抬眼看了看他。
宋栖美滋滋道:“不想要我会卖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