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 这真是一个万能借口,只要不管是谁绑定了这个词,就是无法否定的。
超乎个人正义之上的一种情感, 一边做下杀人的决定, 一边说这是大义, 真是冠冕堂皇的好借口,其实只不过是因为死的不是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无耻的双标与利己主义, 早见飞鸟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的人,他嘲讽那些虚与委蛇的官员,也在嘲讽着自己。
但是无所谓,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那就够了。
灰原哀不想继续这种无责任的纠结,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没有停滞不前的理由了。
而且正式的战斗接替了之前的信号弹撕裂的口子,毕竟那种场面直接让朗姆暴跳如雷,恨不得一发导弹直接将他们所在的船击沉。
但是BOSS是不会这么让灰原哀死掉的, 他不死的愿景全部寄托在这东西上面。
早见飞鸟答应过好几个人,不会让灰原哀再接触到那几个人,事实也是如此,原本只是为了让这出戏更加逼真的演出直接让他们信以为真, 并且一步一步迈入陷阱中。
“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而且剩下的,交给专业人士就好。”他宽慰了一句正忧心忡忡的灰原哀。
比起担心这场闹剧的结果, 早见飞鸟更希望对方去思考下如何制作出APTX4869的解药, 抗药性已经让新一没法再使用短效的解药, 而且自己回来这么久,整个混乱的时间完全没有恢复正常,早见飞鸟并不希望这个漫无止境的一年继续下去,所有的一切都该回到正轨,大家都该继续往前走。
“专业人士,你的专业人士是指现在正准备突击上船的那几位熟人?还是从另一面包夹过来的赤井秀一,又或者是被你们瞒天过海的原本官方?”灰原哀板着一张脸,表情完全不像个小孩,严肃认真的样子已经超出她平时的范畴了。
“都有,我们只要离开这里就够了,离开这片海域,然后就会同时出现七八艘和我们船只相同的船,到时候一切都会解决。”
灰原哀直击重点,她不是随便将就的人,对待早见飞鸟更是没那么多信任,“解决以后呢?这是组织的势力一角,琴酒的事根本没解决不是吗?那头孤狼会将你的如意算盘全部撕碎。”
早见飞鸟垂下眼,潮湿的海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七零八落,“琴酒的确是个麻烦,我也清楚他会很想杀了我,他是个很清醒的人,也没那么多牵挂,一旦确定跟在组织后面利益不大于付出,他就会直接反咬一口,所以组织剩余的人手落在他手里会比其他人手里更难解决,而且更关键的是他动了要背刺BOSS的心思,所以很危险,但是这也代表了一点,他对于你没兴趣了,他不会再因为之前组织的失误而追着雪莉这个人不放,他也不会想要永生不死这种东西,所以,宫野志保,从今天起,你自由了。”
他的声音很淡,同时还带着点干涩,声气安静平和,此刻的他又恢复如初,像个普通的高中生,随处可见的那种。
“……那么你呢?或许我该对你说声恭喜?你成功和赤井秀一一样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灰原哀抿紧了唇,心头涌上一股烦躁。
真不愧是幼驯染啊,都是一个思考模式,虽然这个更像疯子一点。
“我?我想杀了琴酒啊,这点是不会变的,所以都一样的。”
早见飞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负责接应和迷惑的船只已经到了,接下来就是进行一场逃离与追逐,朗姆负责的组织人员成功进入了陷阱中心,弹药的火光冲天而起,宛如夏日的烟火,四散的冷色调焰火伴随着声音骤然叠响,在达到最顶点的时刻炸裂成花束,焰尾的火药气息浓厚到让人忍不住皱眉。
这注定是一场死伤无数的烟火。
灰原哀目视着缠绕着自己近二十年的阴影在刺目的红色火焰里闪烁飘零,斑斓的火光将海水与天幕都映成玫红色,无比伦比的颜色,宛如朝阳初升前的波涛。
也许,真的会和身边的这家伙说的差不多吧,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自由了。
在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在那之前,她的梦里都是自己被琴酒或者随便哪个黑衣人一枪崩头的场景,她总是反复在想,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死去。
从今往后,也许,再也不用做那种噩梦了吧。
“我会想办法尽快制作出解药,工藤应该恢复正常了,他不可能一直当江户川柯南。”
早见飞鸟意外地挑挑眉,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灰原哀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在那之前无论是谁旁敲侧击,她都僵硬地转过话题。
“那你呢,你会恢复吗?”
灰原哀缓缓吐出一口气,郑重地回答道:“不,宫野志保已经没有家了,亲人,朋友,人际关系,什么都没有了,但是灰原哀还有,朋友和可以回去的地方。”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句答复。
“……那感觉好奇怪哦……十年后,我们二十七工作的工作,你十七还在上高中,感觉完全不是一代人了啊?会不会有代沟什么——你踩我干嘛?”
早见飞鸟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踩在自己的靴子上,因为体重不够还跺了一下。
“呵,明知故问。”
“你脾气很不好啊。”
“彼此彼此。”
灰原哀白了身边人一眼,一脸嫌弃,明明早见飞鸟在之前看来,是个温和不过激,什么都能完成的完美主义且能力很强的家伙,现在她只能说对方的演技真好,演这种样子骗了身边人这么多年。
两个人的一唱一和之间,完全远离了这场悬殊的战斗,他们两个人只要坐在船上等就够了,因为原本其他成年人也不同意他们参与到这最后的行动中,柯南也一样被排除在外,不过他更好一点,能和降谷零一起,与蒙骗拖延那帮官员做准备,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服部平次那大阪警视总监父亲和工藤优作的协助,如果不是父辈打掩护动用关系,根本没法这么顺利。
这次行动是赌上命运的最后一次,不成功便成仁,所有的助力都被安排上了。
这一次如果还不成功,早见飞鸟也安排了后手,不过现在看来这种后手用不上真是太好了。
因为那样的话他就没法从平行世界回来了。
能从那边顺利回来,原因都是因为和系统的高度融合,虽然说失去了时间拨乱反正券,但是融合后他可以掌控时间的维度,以第四视角去观察整个平行世界。
最后的办法就是,将那些人全部拉去平行世界,在那里成为第四视角的自己能让这帮人直接废掉,谁也没办法和时间作对,更别提那座岛屿上里三层外三层围了那么多人,一旦流速重启,就是被当做靶子打的状态。
只是现在这份融合不算稳定,在没有完全掌握的阶段重新回去,会被永久固定住。
这是不到万不得已早见飞鸟不愿意开启的办法。
现在用不上,真是太好了。
“组织作为暗面君主的时代,终于在今天可以落下帷幕了。”灰原哀喃喃自语着,语气说不清道不明,像是庆幸又像是遗憾。
早见飞鸟站在扑面而来的火风面前,汹涌的雪白浪花在船身上拍打碎裂,溅起的水珠被高温蒸发一部分,另一部分又从上空飘零而下,像一场细雨。
而他本人像是一根劲瘦的新竹,抽条微弯,却又筋节毕现。
火焰翻卷,映得脸色本就惨白的早见飞鸟更加一片素白,消瘦有力的身材让刚刚好的衣服下摆飞扬起来,跟随着潮湿的发丝一起起落。
“It's a Beautiful Day。”早见飞鸟周身映上一层淡淡的玫红光亮,却照不红他白净的脸庞,他随口接了一句。
灰原哀抿唇一笑,语气轻快,“你是在用《蝴蝶夫人》的故事对我冷嘲热讽吗?我这个背叛了蝴蝶夫人的丑恶军官,不仅带走了组织珍贵的实验药物,更反过来促使了组织的自我毁灭?”
她虽然在说质问的话,但是因为笑容的缘故,更像是在调侃。
“不,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一天真的很不错,很晴朗,而且真要说谁更适合军官这个位置,那应该是琴酒,下次遇到琴酒的时候,我会在他面前放这首歌的,就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了。”早见飞鸟耸了下肩膀。
《蝴蝶夫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抛去所有的时代背景,简化来说是一个可悲的,可怜的女人被渣男欺骗的故事,总是忠于命运的蝴蝶夫人,在最后终于掌握了自己,在抉择中认清渣男的现实,然后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套用在组织和琴酒身上,意外有种黑色幽默,但是阴差阳错又顺应了最后的结局。
这种黑色幽默的解构让灰原哀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对于灰原哀而言最为真切的笑容,以往总是缠绕在她身上的黑色噩梦,终于被这种解构的方式让灰原哀得到了解脱。
“早见飞鸟,你是故意……故意让我笑的吗?”灰原哀转过身,努力控制了下自己的呼吸。
“嘛,你猜猜看?也许是,也许不是?”
这种模棱两可的语气,轻佻放肆的态度让刚有所改观的灰原哀嘴角一抽,她对早见飞鸟上涨的好感度绝对是做梦,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让人生气。
“你这样说话,会被教训的。”灰原哀撇撇嘴。
早见飞鸟将双手背到脑后,“大概吧,不过这世上能教训我的人可没几个呢。”
“你之前提到的,结束后有想做的事是什么?当然,不要求你回答,这是你个人的自由。”
“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还有未完成的事,在那边的世界,我还要过去一趟,欠某个人好好打一场,大概率要赌上性命的那种,还欠某个混蛋一顿毒打,我可是很记仇的,那个混蛋让我经历了这么麻烦的一场旅途,我想搞清楚一些事只能去找他,我想救所有人,所有我在乎的人,所有无辜的人。”
早见飞鸟每说一件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事,就竖起一根手指,但是最后一根手指还是没能竖起来,因为他自己也无法保证是否能救下所有人。
灰原哀以格外认真的语气答复道:“你在某些方面,不愧和工藤新一是幼驯染,很像。”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