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见飞鸟应付完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整个人一颗心依旧是悬而不定的,又或者说他一直在反思自己刚才和工藤的对峙有没有哪里出了问题。
“飞鸟少爷,晚餐的事,您是单独一个人用,还是……”佣人小心翼翼提了一句。
“我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吃,还有你告诉美晴姑姑,今晚守灵我最后一个去,饭菜到了以后就放在门口提醒下就行,任何人都不准进我房间。”
他脸色冷硬地丢出这么一番话,也没管佣人的回应就直接进了和室。
原本担心黑泽阵已经离开了,没想到居然还在房间里,他靠在角落里正看手机,冷白光打在他硬朗精致的五官上,不过光亮几乎与苍白的肤色差不多。
他挑挑眉,身上原本戒备的气息放松了不少,“你再不回来我就得离开了。”
早见飞鸟也放松了下,他侧着头,对上了黑泽阵审视的目光,“怎么了?”
“我在想,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他冷淡地回答着。
这是他一直在考虑的问题,毕竟怎么看早见飞鸟都不需要自己帮忙处理那些照片,也不需要靠某些渠道来躲避杀人嫌疑。
所以,这个高中生费这么大力气找到自己是为了什么?
这一点黑泽阵想不通。
难不成他已经发现自己或者说早见企业被盯上了?
“唔,怎么说呢,我现在还没想好。”早见飞鸟轻飘飘地回答着,然后从抽屉里取出自己带过来的薄荷棒棒糖,应付那些人让他心疲力尽,现在得让大脑皮层活络起来。
谁让这个黑泽阵也不好惹呢。
“你要不要?薄荷味的。”
他举着棒棒糖晃了下,头也不抬地问着。
换来的是黑泽阵一句冷哼,“呵,不愧是未成年的小少爷。”
早见飞鸟将糖纸剥开,漫不经心地咬了上去,“这个称呼现在叫可不对哦,我现在是早见家的家主,可不是什么少爷,少主。”
“所以,你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黑泽阵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正准备从里面拿出一根的时候,被早见飞鸟疾言厉色地打断了。
“别,你在这房间抽烟可是会算到我头上的,我不抽烟,会让人怀疑我房间里藏着人……”
早见飞鸟说着说着,脸色突变,从一开始的冷硬认真转而怔忪一愣,他嘴唇颤抖着明白了心里一直悬而未定的事究竟是什么。
原来如此,工藤已经知道他房间里藏着一个身手很不错的人。
而让工藤发现的契机就是那把被自己着急放上去的小太刀,刀的摆放位置过于下意识,只想着提防黑泽阵了,没有更多想一点。
真糟糕。
早见飞鸟一边想着,一边愤愤不平地咬碎了嘴里还完好无缺的硬质糖果。
“咔嚓”“咔嚓”的声音弥漫在房间里。
“出事了?”黑泽阵目光锐利地望着早见飞鸟。
“嗯,你很有可能被人发现了。”
早见飞鸟咬着糖果,声音含糊不清还带着点郁闷的意思。
“被你的那几个朋友?”
黑泽阵将烟盒放回了夹克的口袋里,开始回想当时的场景,他在衣柜里听的很清楚,没感觉到当时的对话里情绪有什么不对,那么是从哪里被发现的?
他走到放置的小太刀那里,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唯一的可能性只有这个了。
“不用看了,就是这个小太刀暴露了房间里有人,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是谁。”
“工藤新一?”黑泽阵咀嚼着这个名字,最后轻笑一声,“那也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早见飞鸟嘲讽地笑笑,又剥开新的糖果,“黑泽警官,你这种明哲保身的态度真的能当一个好警察吗?”
“废话太多,说正事。”黑泽阵将话题转移到最开始的事情上。
他靠墙而立,站在死角处微微侧身欣赏着庭院里的樱花,姿态闲适,但看似无意插在兜里的左手,整条手臂都紧绷蓄力,每一块肌肉都宛如精密的齿轮,牵一发而动全身。
早见飞鸟含着糖果,脸上带出点轻浮的笑容,“果然金屋藏娇什么的不该做呢,你刚才说我发现了是什么意思?怎么,你有求于我的不止是解剖尸体?我也很奇怪,你是从哪里知道我会解剖的?又或者说你身为警官直接去找检查课不就好了,虽然日本法医紧缺,也不至于一个警部调动不了一个法医吧?”
起初黑泽阵听到那句调笑的话,脸色还有点难看,但是随着后面问题一个接一个地被抛出来,他也跟着笑了出来,“嗯,你这些问题都很有意思,但是我都不会回答你。”
早见飞鸟翻了个白眼,果然和资料里说的差不多,就算是逆转了,生性多疑这点完全没有变。
“那就让我来推理下吧,照片的事证明了一点,你就是冲着我来的,不然不会专门去找这么一沓照片来问我,所以可以得知你在这之前找到我,几乎也认定了我就是凶手,同时你说你可以处理照片,也就是说,这个底片在你,或者说在你能解决的范围里……”
话没说完,早见飞鸟站起身,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让一直俯视着自己的脸和自己平视,轻浮且稀薄的笑容出现在他唇边,他笑眯眯地继续说:“照片根本就是你拍的吧,黑泽警官。”
语音刚落,攻守互换,黑泽阵一直插在兜里的左手蓄力待发,猛地一下揪住对方的和服直接将人摁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强压施加在手臂上的力度直接让墙壁荡出一片尘埃,铺天盖地的夕阳里,黑泽阵全部的光影覆盖在早见飞鸟身上,将人全部笼罩于其中。
两个人互相揪着对方的衣领,暗自使着力气僵持不放,距离很近,空间逼仄,甚至能感受到发力时的肌肉起伏以及呼吸吐息。
早见飞鸟空余的一只手看似好像正揽向对方的腰,但实际上掌心的短刀正准备抵上黑泽阵的脾脏位置,他从小学医,对人体构造不要太清楚。
黑泽阵呼吸一顿,他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准备伸手抓向早见飞鸟的手腕,但被人直接躲开了。
虽然早见飞鸟避免被人扭伤了手腕,短刀却没保住,黑泽阵的速度比自己想的快,直接将短刀拍飞了。
两个人保持着危险的距离。
“怎么,你人都杀了,我不能拍照片?”黑泽阵眯着眼睛问道。
听到这句话的早见飞鸟戒备审视的神情有一丝的松懈,墨色瞳孔里也闪过点恍惚迷茫。
黑泽阵没有错过对方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这不会是演出来的,可是杀人这件事是克丽丝亲眼目睹的,照片也是她拍的,这点也不会有错。
“呵,那么,黑泽警官你作为警察为什么不把我这个杀人犯缉拿归案?”早见飞鸟反问着,想要继续套话。
但黑泽阵不会中这种陷阱,他冷笑着:“套我话?小少爷,你未免太小瞧我了吧。”
早见飞鸟舔了下犬齿上粘附的薄荷味碎糖,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急躁是最大的敌人,现在黑泽阵表现得越是警惕,越是戒备,说明他的实力也就越不能小看。
这份僵持没能持续多久,被门外送晚饭的佣人敲门打断了。
两个人拉开距离,重新恢复了自己的情绪。
黑泽阵站到了死角里,早见飞鸟则是把自己的晚餐端进了房间,本家的晚餐是很符合日本传统的一人食,绝对不会有多出来的份。
不过早见飞鸟完全没心思吃饭,他整个人都被刚才那个消息冲击的思维混乱。
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么不在场证明又是怎么回事?
“黑泽阵,我觉得继续这样下去,我们的谈谈是不会有结果的,交换情报吧,我们双方必须要达成合作。”
早见飞鸟脸色认真地盯着靠在墙上的男人。
既然他没走,也没表现出抗拒的意思,那么肯定就有继续合作的可能性。
黑泽阵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的确,我现在觉得你身上肯定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在你的认知里,你根本没杀人对吧?”
这句话问到了关键,早见飞鸟皱了皱眉,最后点点头,既然要合作,那么给出一定的信任是必须的。
“而在我的认知里,你亲手杀了你的父亲,怎么,这世上还有两个你……”黑泽阵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当然可以同时存在两个早见飞鸟。
除了克丽丝会易容术,完美变装成为另外一个人外,还有一个人也可以。
与此同时,早见飞鸟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怪盗基德。”
他们对视一眼后同时说出了这个名字。
早见飞鸟揉了揉眉心,“那就说的通了,怪盗基德易容成我的样子,杀了我父亲,让你拍到了这种照片。”
“不,是怪盗基德易容成你的样子,给你做了不在场证明,怪盗基德虽然给钱什么委托都接,但是不接杀人的活。”黑泽阵直接反驳了对方的说法。
早见飞鸟脸色一怔,阵营逆转以后的怪盗基德也不会杀人是吗?
同时他有点懊悔刚才自己过于武断说出了那种猜测,这个黑泽阵警惕多疑,可不能让自己被抓住什么尾巴。
“你没有杀人的记忆吗?”
“没有,我的记忆里我没杀人。”他顺着对方的意思接着往下说。
黑泽阵打量着不远处的早见飞鸟,总觉得他好像隐瞒了很重要的事,但是又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先按下不表,“总之,早见企业被人盯上了。”
他带着隐晦的笑意嘲讽道:“如果你所谓的失忆不是在说谎,那么盯上早见企业的不止一批人,小少爷,你好自为之吧。”
“真麻烦,我就知道这个家主的位置是烫手山芋,所以,黑泽警官你也盯上早见企业的人?”
“不,我是渔翁,顺带尽量保证你不死,你的父亲可是花大价钱想让人保住你的命,而你嘛,还杀了他。”黑泽阵碧色眼瞳里的讥讽格外明显。
早见飞鸟冷漠地说:“他该死,他想保住的不是我的命,是早见企业而已,只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和早见企业绑定起来罢了。”
黑泽阵眉梢一挑,的确是这样,自己刚才那样说只是为了嘲讽对方而已。
“那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黑泽警官,你嘴里的鹬蚌指的是什么?”
“不急,这个你现在还没资格知道,先来替我解决这起案件吧。”黑泽阵并不回避对方锐利的目光。
“什么案件?”
黑泽阵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最近除了早见瞬意外身亡以外的案件,消失的子弹连环杀人案,我要你找到这个消失的子弹。”
他说完瞥了眼已经完全沉下去的落日,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像每次碰上这个小少爷都是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