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大团大团的粉白樱花随风起舞,纷飞翻卷,倾泻而下,阳光也暖洋洋的,斜斜地打在早见飞鸟的身上。
他掏出手机,上面是他昨天和铃木园子的聊天记录。
『园子,你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飞鸟你在说什么啊?明天是开学好不好,春假刚结束哪里有考试啊!你清醒点!!』
『抱歉~,大概是没睡好带来的记忆混乱,总之我很清醒!!对了,新一会回来吗?』
『不知道,谁知道新一那家伙在干嘛,小兰都担心死他了,你明天可别忘记开学。』
『知道啦,明天学校见!』
他当然不会忘记,或者说,他就是搞清楚了自己的记忆,才会发这样的信息,毕竟按照常识里的一年365天来算,这已经是他上高二的第十年了。
早见飞鸟看了眼时间,现在全体师生都已经在大礼堂集合了,那他跳下去应该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要么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要么是自己有病。
下了这样的判断后,少年站在天台的边缘上,西装外套飞扬,背后是上升的太阳,阳光给他的周身镀上了灿烂的金边。
落樱如雪般从早见飞鸟身边飘过,阳光中花瓣的颜色褪色难辨。
“阳光……好刺眼,好像有点不道德呢,算了,管他呢,计数吧,从十层楼高跳下去需要几秒呢?”
他笑了笑,从天台一跃而下,展开的制服好似青鸟的翅膀。
耳畔是呼呼作响的风声,不沉底的风声传来熟悉的交谈。
“喂,工藤,等会放学要不要去足球社?你都好久没过来了,下周还有比赛啊,你可不要随便放我们鸽子,这次一定要赢他们!”
“呃,好啊,本来就打算去的。”
“欸??你在看什么啊,新闻,哦,这个啊,今早我老爹在家还嘀咕来着,说是连环杀人案,凶手怎么到现在都没抓到,怎么工藤你有兴趣吗?”
“不,只是随便看看。”
“早见这小子从早上一来就在睡觉,一直睡到现在,再不醒就要换教室了,看我给他弄醒。”
平头男生说着,拿着手里的教科书握成卷筒样,朝趴在桌子上的少年肩膀猛地一下拍了过去。
看似在睡觉实则清醒却动弹不得的早见飞鸟,在这一下拍打过后,整个人猛地从桌子上抬起头,因为动作太大,好像还牵连着前后的座位晃荡,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
前座的工藤新一有点疑惑地转过头,“飞鸟,睡蒙了?马上要换教室了,快起来吧。”
早见飞鸟脸色怔怔,整个人拼命地眨着眼,有点没理清楚现在的状况。
不对,是梦吗?他在开学的日子里,从学校顶楼一跃而下只是自己做的梦吗?
还是说现在才是梦?不然他怎么会看到新一,新一怎么可能在班里?他不是早就请假不来学校,说因为案件的缘故没空来上课吗?
距离他没来上课已经过去快半年,不,是十年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自己已经重复上了十年高中这件事绝对没错。
他有记日记的习惯,或多或少,就算无事可记,也会写上日期和一两句话,半年内会写完一整本快500页纸的日记本吗?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但是在他意识到不对之前,在他没有去数日记本上记录了多少条日记前,他从来没察觉到这个事实,更别提注意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日期,比如从4月6日第二天就能跳跃到7月9日,从6月4日跳跃到11月8日,要么是他终于被逼疯了,出现了幻觉,要么是这个世界有毛病。
不然不可能会这样。
早见飞鸟被这种混乱包裹着,愣愣看着正插兜弯腰凑过来的幼驯染,“真睡傻了?不会吧,飞鸟,这不像你啊,等等,你也没必要——”
工藤新一的话戛然而止,被早见飞鸟自己打自己那清脆的巴掌声给弄得不知所措。
过于清脆悦耳,也让班级里剩余的同学也都投过来奇怪的目光。
顶着红彤彤巴掌印的早见飞鸟一把抓住面前幼驯染的肩膀,不可置信地问道:“新一,你怎么在这?”
工藤新一点点头,“喂,新木,你那一下好像把飞鸟给打傻了。”
“工藤你瞎说什么啊,怎么会可能,早见?不会吧……”寸头男生脸色古怪起来,他也凑近了。
早见飞鸟脑子里充满了不理解的混乱,脸上还在火辣辣的疼,眼前的景色没有变化,也就是说这不是梦?
可是,他明明从学校的天台上跳下去了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有点不能理解。
不行,早见飞鸟你要冷静下来。
急躁是最大的敌人,要冷静地整理目前的状况,就像是解剖一样,从皮到肉再到骨,最后找到异常的那一点。
但是,这一切还是很奇怪啊。
他扫了一圈班里的其他人,问道:“新一,小兰和园子呢?她们不在吗?”
工藤新一有点不解地瞪大了眼,表情有些微妙,“她们俩先去下堂课的教室了,飞鸟你是又没睡好吗?要不要去一趟医务室?”
“我也觉得,赶紧去医务室吧,你今天一来学校就浑浑噩噩的,困到不行的样子,要不是你在老师那边信用不错,秃头早就要把你揪出去罚站了。”
面对着和普通日常生活一样的谈话,早见飞鸟却觉得无比怪异,总觉得隐藏着一丝违和感。
虽然不清楚,但是很违和,如果说是梦境,那也太过于真实有逻辑了,清醒梦也不带这样的,这不符合医学常识。
不对,不对,肯定有什么自己没发现的问题所在。
早见飞鸟抿紧了唇,大脑飞速思考着,从小到大的教育让他在遇到理不清的状况时,第一反应不是慌乱,而是寻找答案。
“我去一趟厕所,新一,你替我和老师说一声,我可能要迟到,千万帮我掩饰下啊。”
早见飞鸟找了个理由,又从书桌里抽出物理书塞进自己幼驯染手里,如果这个世界没问题,那么在主角以外的地方应该也是合理的,也是能够自由行动的。
“啊?早见吃坏肚子了吗?”
“应该不是,飞鸟家不会出现这种事的。”工藤新一盯着手里被人塞过来的书,唇角微微翘着,垂下的眼眸让人看不清。
早见飞鸟摆摆手,双手合十眨了下眼睛,“不是啦,就是有点肚子痛,没多大事,对了,新木你这报纸我就拿走了。”
“喂,早见你是什么大叔吗?上厕所还要拿报纸!”新木忍不住吐槽着,“这……完全和我老爹一个样啊。”
“欸??那新木你要喊我父——”
早见飞鸟的玩笑话被同学一报纸拍在脸上打断了,“滚蛋,赶紧拿去!”
工藤新一将手里的书抛了抛,“快走吧,马上要上课了。”
但出门的时候,还是朝着早见飞鸟消失的走廊通道深深看了一眼。
一旁的平头男生新木依旧兴高采烈地说着放学的社团活动,畅想着接下来的球赛要如何干脆利落地拿下胜利,工藤新一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但垂下的眼皮代表着他此刻没那么上心。
抓着报纸一通乱跑的早见飞鸟路过了卫生间却没进去,则是又爬了一层楼梯,来到了三年级的走廊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所有人无比真实,而且每张脸都能和自己记忆里的对上,就连某些老师的上课小习惯都那么真实。
他有点恍惚地走下楼梯,最后停在卫生间的镜子那,无比熟悉的深蓝色制服,无比熟悉的脸,就连看起来好像身体不太好,有点苍白的神色,都是每天看到的那样。
早见飞鸟接了点水,胡乱地拍打在脸上,然后再低头的时候缓缓抬起眼,因为上课的缘故,卫生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也只有嘀嗒嘀嗒的水声。
像是电影里那样放缓的动作,最后定格在镜子里那个和自己完全一样动作的人身上。
那个人面部线条精致且锋利,像是铅笔画出的肖像,不过现在被水打湿了,水珠在上面蜿蜒而下,割裂出一道道无关联的痕迹。
濡湿的黑色额发贴在额头上,眼睛也是黑色的,颜色很深,但是又澄澈透亮,仿佛能映出一切东西,现在里面映着面无表情的自己。
没有任何异常。
的确就是自己的脸,连自己用订书机打出来的半边耳洞都还是一模一样的。
用手帕将脸上的水液一点一点擦干后,早见飞鸟按下去心里那点不安定,最后进了卫生间最里面的一道隔间,他掏出折好放进口袋里的报纸,摊开后先是确定了下日期。
4月3日,周三。
和自己记忆里的日期不一样,他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的记忆里应该是3月25日的开学典礼,自从自己发现了十年时间都停滞不前的事情后,他就变得格外在乎日期。
早见飞鸟紧接着开始确定起上面的内容,拿报纸当然不是因为新木说的那样,而是为了确定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会不会有什么BUG,比如报纸上记录的边角报料,实际上根本没发生这种BUG。
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么这种一般人不会在乎的地方,很容易出现问题。
怀疑一切事,哪怕是对自己也要保持慎独怀疑的精神。
虽然很不想认同说这句话的人,但是早见飞鸟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他一直保持的习惯。
但很快更大的头版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标题上用粗体字赫然写着【连环枪杀案再次发生,日本警方为何迟迟不能破案!!!】
然后是一行稍微小一点的黑字:据有关人士报料,这次的连环作案里连子弹都消失了,无法找到犯人使用枪支的证据。
“消失的子弹?这……怎么可能?”早见飞鸟喃喃着,快速看完了全篇报道,最后眉头紧锁。
因为他想起来自己趴在桌上梦魇的那段时间里听到的对话,新一说他对这个案件没兴趣,怎么可能,那个自大的推理狂,日本警方的救世主,发誓要做新时代福尔摩斯的幼驯染,怎么可能对这种谜题没兴趣啊?
没有硝烟反应,消失的子弹,他会放过这种事?
这是他目前发现到的最大违和感,违和到让早见飞鸟甚至想笑,已经到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地步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升起来。
这就好比路飞不打算做海贼王,鸣人不打算当火影一样让人感觉到虚幻的不真实。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很顺利输入了密码,最后找到工藤新一的号码,他发了封邮件过去,想试探下新一,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做完这一切他又将报纸摊开,还是想找到点其他的问题。
他没想着新一会马上回自己,因为无论是目前的状况,还是记忆里的情况,都不会有立马回复的可能性。
但很快邮件得到了回复,是新一自己发来的证明,自己在外破案的证明。
随后手机在自己手里微微震动,是工藤新一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一头雾水的早见飞鸟迟缓地按下接听键。
那头是幼驯染少年且轻快的问候,“飞鸟?你怎么了?我在外面侦破案件呢。”
他正准备回答,隔间的门被敲响了,与电话里相同的声线在外面传来,“飞鸟?你在里面吧,身体没问题?看你好久没来教室,我过来看看。”
两个工藤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