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会的高官员都已经在等待,石崇贵为荆王,自然是坐首席位置。
平常时候石凡能干,他几乎不出席日常会议,哪怕在儿子离开不在襄阳时,石崇也通常会安排张华等人操持。近来局势又变得紧张起来,石崇必须亲自出面了。
他的右手边是行政院祭酒张华,左手边是财务大臣潘岳,此外还有王济、华裔、傅咸、刘颂各部门头头。除了这些常规参加的人以来,因为涉及战事,新任荆州刺史陶侃也在,经验丰富的老将军文鸯受邀出席,加上从外面刚进来的石凡,以及他身后的苏悠、杨奕,荆国的高层会议难得有十几人参加。
石凡在父亲的对面坐下,父子俩相对而坐,两边是文武大臣。石崇没有发问,既然石凡安然归来,说明渡口那几千人已经处理了。唯一让他情绪略有变化的,是长子石凯将要远行。
在大会之前,石凡先要安父亲的心,主动说道:“大兄的事情安排妥当,最近一批船已经出发,预计三日内将人全部运往定海,然后分批前往澳洲。有这些人做引子,在接下来的三五年,他们的家人奴仆预计至少能搬去十万,大兄的开垦会非常顺畅。”
石崇满意的点头,十万人的迁徙,算是开了个好头。关于石凯的事情,现场很多人是刚刚知道,原来这是条计策,还以为兄弟俩真要死掐呢!张华一边品着茶水,一边夸赞道:“此举对荆州大为有利,不止是扫清洛京方面安插的内应,而且还摒弃了一批四处投机的小人。另外呢,还少了十万张嘴巴,荆国的粮草供应又能轻快点。”
这些人大多不是贫民百姓,其中不少都是富户,甚至有一些家族很成气候,他们一走能腾出不少的土地。潘
岳跟着点头,张华是行政院管着民政,他是财务大臣关心收支,这个消息对他俩都是极好的。
石凡却说:“两位不要太乐观,徐州与豫州刚经历战乱,听说冀州、并州一带今年闹饥荒,等明年开春之后,赶来荆国求助的流民不在少数,甚至可能比往年更多。”
潘岳应道:“还不是我们荆国的政策太好了,来的人有房住有饭吃,而且还给田地耕种,用的牛都是官牛,又免除五年赋税,从没有徭役,兵役也不怎么强求。别说是闹饥荒了,就是在家闲着没事听到这消息,估摸着早来了。”
石凡笑了笑,荆国的发展需要人,他始终坚持一个观点,只要资源足够,那么人越多力量越大。这两年荆国努力的经营,为的是有足够的吃食,有更多的土地,然后便是招揽更多的人,参与到荆国的经营,如此循环往复,最终从人力上占据绝对优势。
到了最近两年,诸如司州、冀州或者青州,各地都严禁粮食买卖,石凡再想通过钱购买粮食越来越难。好在,荆国新开垦的土地明显增加,虽然大多没有到收税的时候,但是官府可以出钱收购百姓多余的粮食,然后储存起来应付蜂拥而至的灾民,接着安排他们去开垦新的土地。
相比较而言,在荆国地面收购的多余粮食,已经可以赶上以前的模式,要不是灾民数量同样在升高,荆国应该没有太大压力才是。潘岳是财务大臣,他知道这里面的困难,前两天质询大会上,各界人士问他最多的是荆国哪来那么多钱,为什么非要接纳越来越多的流民。
大家的本意是荆国生活很好了,不要瞎折腾。但他们不了解荆国发展的策略,也不知道荆国真正的雄心壮志。在石
凡看来,现在的半壁江山算什么,我们还要更多更多,现在先拉过来他的人,然后便会占了他的地,分步骤实施会更加容易。
和张华、潘岳说完这些话,石凡坐正了,向对面的石崇道:“父亲,可以开始了!”
石崇用眼睛一瞟,杨奕站了起来,他是将军府的长史,四大元帅之一,荆国军界的二号人物,理所应当负责作战方面的介绍。
杨奕走到地图前,拿过一根杆子,指着地图说道:“敌军两路齐头并进,目前最新的消息显示,西路洛京方面派出禁军、牙门军合计十万,另有刘越石(刘琨)率领的并州军三万,目前正在围攻我们的宛城。在东路,东帝司马遹亲自挂帅出征,青州兵、兖州兵、幽州兵,加上琅琊王司马睿的队伍,合计人数也在十三四万,目前已经连续攻陷临浦、广陵等十余座城池,直奔建邺城而去。在防务方面,在东线,我荆国刚刚任命扬州刺史,驻守的扬州军数量有限并缺乏训练,当地民兵组织尚未完全建立,唯独水军方面有优势,南洋水军恰好归来,主力正好驻扎在建邺。在西线,宛城坚固,且有杨难敌率领两万人驻守,一时半会不会出问题。”
情况大致如此,石崇看向石凡,问道:“你是大将军,你说怎么办?”
石凡回答道:“敌军两路,数量均在十万以上,按我们荆国的一贯作风,决不可硬抗。从战略角度而言,断其一臂,另外一边自然消停,我选的是……洛京!”
“哦?”
众人有些惊讶,洛京这边有司马颖御驾亲征,队伍由禁军与牙门军组成,恐怕不好对付吧?
石凡解释道:“不管敌人几路来,我只一路去,集中优势兵力将其彻底歼灭。为什么
选西路,诸位想啊,西路攻打的是宛城,接下来全是荆州地面,这是我们荆国统治最稳固、人心最整齐的地方,天时地利人和都能占全了。而东路呢,扬州、徐州都是刚刚归附,对大族及百姓而言,我们与对方并无差别,甚至人家是司马宗室还要赚便宜。其次,为什么他们东线势如破竹,西线却被困在原地寸步难移?原因除了宛城守卫严密,更大的原因是司马颖在观望,他并非真心与司马遹合作,可能更希望看到的是我们两败俱伤。对一支并不想誓死一搏的队伍,我们一旦突袭得手,后面会好打很多。第三,各位莫要忘了,我曾经是北军将军,做过右卫将军,禁军与牙门军的将领中,不知有多少每年会收到金谷园买卖的分红,我从未利用过这一点,但是不代表永远不会用。还有第四,父亲已经是荆王,荆王不止是坐在荆州,我们去洛京的皇宫里坐着怎么样?我们重新讨回邙山上的金谷园,又有何难?”
众人惊骇,这是要夺取洛京?
“我们荆国有粮有兵,但凡要打仗必然要有目的,上次他们三路征讨,结果我们夺了扬州。这次又来了两路,是不是可以考虑司州了?”
石凡看来,在你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最好的防守是进攻,先放着东路军不管,让他收复失地,让他围困建邺,我们先调集各路大军拿下洛京再说。这的确是战略问题,众人都在心中揣摩,认真的讨论这件事。
石崇问道:“次骞(文鸯),你觉得合适吗?”
文鸯六旬多的年纪,荆国军界元老级的宝贝,自从被东安公灭了满门之后,文鸯亲手将其千刀万剐报仇雪恨,然后开始了正常生活,娶了年轻的夫人,目前又生养
了两个儿子,重新过上幸福的小日子。
可是,没有几个人比文鸯认识更深刻,幸福的生活来之不易,必须用心去保护她。如果有谁胆敢破坏,拼命是应该的。见石崇询问他的意见,文鸯说道:“浩然打仗极有分寸,他刚才所说攻其一翼甚是正确,东线为新归之地,我们守住建邺不失已经不错,在此之北的城池不要也罢!”
咳嗽两声,文鸯喝了点茶水润嗓子,然后说道:“敌方虽是两路进军,看似是盟友关系,实则不会有任何配合。那么,既然决定将力量集中在西路,目标并非打败他的军队,而是夺取洛京,问题就简单多了。我们只需固守住几处地方,然后从各方面制造对方的混乱,一旦敌军士气低落,变数随之而来,甚至不需要战场上的拼杀,我们一样入主洛京。”
石凡冲文鸯竖起大拇指,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只要守住了不丢,对方远征在外自然焦急,到时候让他后院起火,从各方面瓦解他的战意,司马颖一旦决定撤退,石凡便打出自己的组合拳,争取将其技术性击倒,彻底获取洛京的控制权。
以前时候不敢要洛京,因为那里是帝都,石凡怕占领之后不好控制。现在形势不同,很多大家族流落各方,洛京的势力不比以往。其次是荆国已建,还是以襄阳为中心,再去控制洛京便简单多了。此外还有个极大的便利,那就是东边还有个皇帝呢,你的权威已失,没有了神秘色彩,便与普通城池相差不多。
只是…… 文鸯觉得,打西路夺洛京很对,但必须威慑东路,否则的话后果同样不可收拾。
石凡理解他的顾虑,声东击西怎么样?然后呢?
是时候做个了断,目标,洛京,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