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凡大军飞快的绕过洛京,直扑平阳城下,废话不说直接攻城,投石机、攻城车、云梯全都带齐了,气势汹汹的冲对方露出獠牙。
仅仅两个时辰之后,匈奴人留守的五千余人从另一侧城门逃走,只留给石凡一座空城。原来,匈奴的大队人马早已撤走,新任皇帝年久七岁的小儿刘冉,摄政的皇太后单氏,以及大司马刘曜、司徒刘宣,这些人全没了踪影。
搜遍全城,石凡还是有惊喜,“皇帝”刘乂的头颅竟然在。石凡命人连忙将其装入匣子,命令岐盛带匣子及战报先行入洛京请功,然后安排郝度元带着杨难敌、姚戈仲守城,石凡与大队人马随后折返。
在路上石凡收到一封来自襄阳的信,监察院祭酒傅咸写的。石凡拆开一看,里面内容很简短,居然只有一句话:“有同乡刚到洛京为官,请浩然多多关照!”
石凡给身边的陆机看了,陆机道:“华祭酒的意思是,他安排人在洛京帮我们。”
石凡点头,名义上是让石凡关照他同乡,实际上华廙想说,他有个同乡已经打入敌人阵营,或许有大用。
石凡想了想说:“傅祭酒是北地人,北地郡可有何人物?”
陆机笑道:“郎君贵人多忘事,我等当初在金谷相会,二十四友便有一位北地人。”
石凡先是一愣,然后努力回想,总算有结果,“你说的是祖士稚?他是范阳人,祖籍北地。记得当初,他与刘越石(刘琨)是好友,方才参加我等的聚会。”
陆机回应道:“是啊,祖士稚与刘越石年少便相识,他们曾吃住在一起,每天早上天不亮便练习武艺,世人称之为‘闻鸡起舞’,典故便是由此而来。”
石凡心中高兴,他到襄阳后让人四处打听祖逖的下落,有人说他学习当年大侠韩龙,四处游历
行侠仗义去了。为此石凡专门写了一封信送去其家,告诉他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靠你的剑能救济几人,又如何分得清是非,如果想一展宏图,不如来襄阳试一试。
不知道祖逖有没有看过这封信,也不知华廙怎么跟他说的,现在的情况是祖逖去洛京做官,很可能会施以援手,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消息。
石凡问陆机,以及旁边的陆云,“你等遭成都王嫉恨,怎敢与我同行入京?”
陆云反应快,直接答道:“浩然你都大义凛然,我等有何惧怕?要说嫉恨,成都王更恨的人是你才对。”
陆机也道:“我等兄弟既投浩然,自当荣辱与共,此行洛京即便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
石凡心中却想,说起来是荆州的大事,其实更多是个人的盘算,为了顺利娶了襄城公主,整个荆州给予他极大的支持,陆氏兄弟更是甘愿以身涉险。这些都让石凡很感动,他对荆州、对百姓好了,大家反过来也对他好。石凡打定主意,他会为这个世界倾尽所能,让它变成尽可能好的模样。
……
皇宫之内,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高鼻阔口,国字脸,一副行侠仗义的端正样貌。不过行为却很霸道,仗着手中有成都王的令牌,他不顾宫娥及宦者的阻拦,径直到了清凉殿襄城公主会客的地方。
胡芳反应最快,用威严的声音喝道:“来者何人?不知这是襄城公主的住处吗?”
此人毫不见惊慌,该施礼的施礼,但语气却不见友善,说道:“在下祖逖,奉成都王殿下之令,来此请长沙王殿下入府议事。”
司马乂认识他,当初在洛京时跟随兄长楚王参加金谷园盛会,碰巧见过祖逖几次。不过他不知道,祖逖怎么也在洛京,而且看起来像是为成都王办事。
当着胡芳及阿妹襄
城公主,司马乂训斥道:“请本王去当然可以,为何不见通报,不知道等候吗?”
祖逖道:“成都王殿下说了,宫内任何地方,可以直接闯进来,不用通传。莫非,几位刚才谈论的话,怕是被成都王殿下知道?”
“放肆!大胆!”
司马乂站起身,可无论他怎么呵斥,祖逖面不改色。在以前的印象里,祖逖和他的相貌一样,为人刚正不阿才对,怎么会变成这么势利的小人?
祖逖不为所动,说完该说的话,礼节性的打个招呼,转身走了。
司马乂、胡芳与襄城公主三人面面相觑,这证明此处已被人严密监视,也许从司马乂进来的那一刻,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并立即由现场的祖逖出面,将司马乂直接喊走。
司马乂气呼呼的走了,留下襄城公主与胡芳略显不快。
司马乂脚步快,很快追上祖逖,问道:“士稚,故人相见,何必脚步匆匆?”
祖逖答:“殿下,祖逖一向仰慕你的风采,又曾是旧相识,本想在你落难时前往搭救。而且,我真的跟踪殿下一段时间,就连殿下跑去牛头村,藏身于两头牛吃草的长槽,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后来见石浩然出手赶走匈奴人,殿下得以安然离去,我便也撤走。”
司马乂没法不信,祖逖说的像是亲眼见过,这些场景很多次萦绕在司马乂脑海,那是他生命中最狼狈的时刻。他至今记得石凡坐在牛槽边上,与匈奴人斗智斗勇,记得那个小矮子叫岐盛的,为了掩饰漏洞不惜娶了个媳妇,还平白得了一个拖油瓶。
只是没想到,在他的身后,还隐藏着祖逖。祖逖说这些的时候很从容,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当年与刘琨闻鸡起舞,后来遍访名师苦练武艺,再后来效仿大侠韩龙,天南地北的云游四方,救过
很多的人,也杀过很多的人,经历过不少的险境,像当初躲在后面观察,等待机会却一直未出手,在他无数次的历险中根本不算什么。
祖逖说起这件事,司马乂心中对他的恼怒得以缓解,与当初一起经历的事情相比,刚才的不礼貌算不了什么。两人感情瞬间变好,司马乂小声对祖逖说:“本王是成都王的兄长,这次来京是想辅佐他。”
“是吗?好吧!”
祖逖简单的话语,让司马乂很失望,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的本意是,我是成都王的人,你也是,我们应该做好朋友,而不是有所敌视。但祖逖反应冷淡,你辅佐成都王,那便辅佐去,我也是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休想糊弄我!
司马乂搞不清祖逖的情况,按理说一个闲云野鹤般的大侠,怎会选择去成都王那里当差,他不愿就此罢休,又问:“士稚什么时候来的京师,我十六弟让你做什么官职?”
祖逖有一说一,老实答道:“回殿下话,我是本月初七来的京师,次日去成都王府拜会,如今在宫里做右卫将军。”
司马乂很夸张的惊奇道:“你知道吗?石浩然也做过右卫将军!”
祖逖照旧冷淡:“他做他的,我做我的。”
司马乂气愤,这祖逖哪都好,怎么就是不讲礼貌?本王好歹是个王爷,你多少给个面子好不?不过啊,司马乂可以判断出,成都王对祖逖很器重,否则不会让他乍一开始便位居禁军中的重要位置。
两人说着,已经进了成都王府,他们相互间虽有此前的恩情,却仍旧不对付。司马乂在寻思,祖逖为什么这个节骨眼来洛京,他到底是哪边的人,照常理说他出身范阳大族,不该这么莽撞无礼。因为心里面有疑惑,司马乂总想弄清楚,他眨了眨眼睛,突然计上心来。
司马乂大喝一声:“祖士稚,你目中无人,何敢如此看轻本王?”
祖逖答:“不曾!”
话说“不曾”,态度却不见好转。司马乂伸出拳头打过去,趁着对方猝不及防,他成功命中目标,打在了刚转头的祖逖脸上。这一下开了颜料铺,祖逖流出的鼻血撒了出去,他虽突然遇袭,却不急不慌,闯荡江湖这么久的经验,那可不是白给的。
司马乂继续猛攻,有了防备的祖逖游刃有余,算起来司马乂勇武,但祖逖是专业习武,两人相比祖逖明显高出一筹。要不是不能下狠手,祖逖已经赢了,但他不好将一个王爷狠揍一顿,下手时还有轻重,以至于两人缠斗多时,任谁拦着都不管用,直到成都王亲临现场,大声喝道:“住手!”
司马乂停住了,他被武将公师藩拉着,但仍然指着祖逖骂,“山野粗人,怎敢看轻本王,我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叫司马乂。”
祖逖心想,你不叫司马乂,那你叫什么?真要是公平公正的对决,你还真赢不了我。
成都王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士稚,你说!”
祖逖道:“遵殿下指令,我去清凉殿喊长沙王殿下过来议事,结果长沙王心存不满,非要责怪我不懂礼节,我们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不想惊了王驾,请殿下恕罪!”
长沙王气道:“成都王是王驾,本王就不是王驾吗?尔等如此势利小人,最是反复无常之辈,王弟,你怎可用这种人?”
成都王只好打着哈哈,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好话,一边安慰长沙王让其进去,一边假装斥责祖逖。
祖逖心中明镜一般,他明知成都王是故意如此,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同时也在想长沙王,他今天动手到底是何用意?如果说只是年轻莽撞易动怒,祖逖当然不信,此举必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