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将军府的主簿荀灌娘赶来,说是张华急召,有洛京来的上差等着宣旨。
石凡大概能猜出什么内容,但毕竟接的是圣旨,必须尽快赶回。他吩咐杨奕保护夫人卫烁,他与荀灌娘两人两骑纵马并排向回赶去,身后远远跟着一队人马。
走出不多会,斜刺里蹿出一匹马,大喊一声:“刺杀!”
石凡见道路被挡,勒住战马问:“来者何人?”
刺杀便刺杀,又不是没见过,还是第一次见了面就自报家门的。
那人一把扯去脸上的黑布,说道:“司马乂你都不认识?”
石凡惊道:“长沙王殿下?怎么是你?”
司马乂道:“那么多刺杀你的,不多我一个,赶来凑个热闹。”
石凡笑,“殿下的功夫我知道,虽然不错,但我自认不在你之下,不服可以试试。”
司马乂拍拍手,身后走来了一人,须发皆白的老者,连马都没骑,司马懿指了指问:“怎么样,我们加在一起,能杀你吗?”
石凡盯着看了看,此人年纪虽大,但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认识。
司马乂介绍道:“东山阁的老阁主,他一生收了八位徒弟,其中徒弟中的老三,也就是葛封大侠,他有十八位弟子,刚被你抓了。你想啊,葛封大侠有十八个弟子,老阁主的另外七个徒弟呢,徒子徒孙加起来几百名之多。别看东山阁名头比西岭派稍差,但他们人多啊!一旦缠上浩然,也够你受的。”
石凡大概猜出他的来意,平静说道:“前些日子,荆州的十几位王爷合起伙来对付我,很不巧都被抓了。这其中数来数去,所有人都到齐了,唯独少了殿下你,当时就遗憾的不得了,没想到今天还能遇见你。”
司马乂问:“你就那么想抓我?”
石凡
却摇头,“我怎么可能抓你,当年贾后要你的命,我冒着天大的风险也要放你走。襄城公主在出发前反复嘱咐我,要保护好他的六王兄,不能让你少一根毫毛。”
“别说了,我知道!”
司马乂是心存感激的,石凡不止是饶恕他的命,而且还妥善安置他的婢女紫烟。后来司马乂与紫烟秘密成亲,没有通知任何人,但他们在结婚当天冲着石凡所在的方向敬了一杯酒,当作对他救命之恩的些许报答。
石凡道:“后来我觉得自己想法幼稚,那天谁都可能出现在杀我的名单上,但唯独殿下你不会。至于原因,我想,别人谁想杀我都正常,唯独你,没有杀我的资格!”
这话说出口后,司马乂点点头,“不管你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哪怕将大晋国都夺走,我都不配杀你。而且,如果我知道谁要杀你,拼了命也会维护。”
“成都王殿下若是像你这般想,彼此便可以精诚合作,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司马乂摇头说道:“我与成都王不同,咱俩除了交情,你还救了我与夫人的命,对我等有再造之恩。但是成都王,他只是你的朋友,涉及权力的话,他有权与你争一争。”
石凡心想,他岂止是有权,巴不得将我彻底吃掉。下旨的使者还在行政院张华那里等着,如果有空可以去金谷园做客,我要尽快去一趟。
司马乂却没有让开的意思,说道:“浩然,你不会杀我,我也不会杀你。但今日,请你稍等片刻,有一件重要的是需要商量。”
不等石凡反应,司马乂指着白胡子老人说:“老阁主亲自来寻被你关起来的十八位徒孙,还请浩然认真考虑一下。”
东山阁阁主自我介绍道:“石将军安好,老朽名唤冯
秧,字仲笵,打扰了!”
岂止是打扰,他们的目的是杀了石凡。见石凡不点头,冯秧说道:“刚才长沙王殿下说了,老朽的东山阁有徒子徒孙几百人之多,但今天一个没带,今日前来是代表东山阁向将军道歉。孽徒葛封私做主张,为了利益伙同他人谋害将军,并非我东山阁本意,老朽会严厉责罚于他。只是我那十八位徒孙,他们只是奉师命行事,本质都是好的,还请将军原谅则个。”
石凡看着冯秧,说道:“我自从来荆州以来,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百姓,亦或是山野间的能人异士,一向都是相处的很愉快。这次东山阁来袭,并未带来什么危害,本打算放他们回去,但是看到它们钻地挖土的本领,实在是爱惜的不得了,短短半个月时间,我让人去问过好几次,工钱从三倍出到了十倍,无奈他们以为我在挖苦讽刺,实际上荆州真的缺这种人才。”
冯秧很无奈,他看出石凡话语里的真诚,但东山阁以武立世,引以为傲钻地的本领,居然被人用来修路治水,徒弟们有所误解完全正常。既然石凡提出,冯秧便答应道:“如若将军需要,我可以派弟子帮忙,随叫随到。另外,将军不是在博学苑有很多学校吗?我可以指派一名弟子前去讲解,挖地的功夫没什么好隐瞒的,保证倾囊相送。”
石凡见对方话语诚恳,他也不太愿意与江湖帮派结仇,爽快答应道:“既然老阁主真诚相待,又有长沙王殿下在场,我不急着接圣旨,现在就带你们去要人。”
一路上,石凡与长沙王有说有笑,两人自从上次追捕事件之后,再一次站在一起。石凡感觉,长沙王与他的五王兄楚王,或者十六弟成都王,彼此之间比较的话
都不同。不同于楚王的英武、成都王的睿智,长沙王更加直爽,更加适合做一个朋友。
长沙王说:“浩然不急着接圣旨是对的,反正内容你能猜得到。又或许,早有密信告诉你,不过是听一个已知的结果罢了!”
石凡在他面前不用虚伪,回答道:“殿下也猜到了?”
长沙王点头,“浩然以拥立小楚王来威胁,足以让我十六弟妥协,以浩然今时今日的威望与实力,能够召集的人马比他多,这是十六弟无法应对的。”
“那你猜猜他圣旨的内容!”
司马乂道:“封浩然你为大将军,督荆州、交州等六州诸军事,晋升爵位为襄城郡公。怎么样,我十六弟大方吧?”
司马乂所说,与石凡得到的消息一样,成都王是下了血本,把军界的最高职位“大将军”拱手送出,石凡现有六个州的军务政务全在他手,爵位升至异姓所能达到的最高点“郡公”,而且位置恰好与襄城公主同在襄城。
见石凡不言语,司马乂追问道:“浩然是不是心虚了,我十六弟在暗示你该娶襄城了。”
石凡当然知道,他最近一直踌躇,他之所以不敢另立皇帝,之所以不敢与洛京翻脸,根源在于襄城公主还在皇宫。眼看着期限将至,石凡必须前往迎娶,以他与成都王现在的关系恐怕不会顺利。
既然成都王释放善意,又是升官又是加爵,石凡理应有所表示。今天有司马乂在场,石凡坦白道:“我一向奉洛京为正统,对至尊不敢有丝毫倦怠,既然成都王殿下同意,我愿与他紧急合作,保大晋国千秋万世。”
司马乂笑了:“浩然你说说就好,只要让我十六弟以为如此,用不着真这么想。”
石凡愣了下,“殿下什么意思?”
司
马乂道:“当然我祖父当政,有句话流传甚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石凡明白,司马乂把他比作司马昭,同样都是拥有了权势,都想着建功立业。不同的是石凡还嫩,而司马昭从哥哥手中接管权力的时候,已经是羽翼丰满只待最后那一哆嗦。
司马乂直接提起祖父的名讳,这让石凡很吃惊,不过司马乂看起来没事人一样,说道:“浩然,水晴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你与她的婚事我包了。哪怕你进洛京迎亲,一切有我在,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危。”
石凡认真的看着他,最近一直思考如何既风光又低调的迎娶襄城公主。对方是金枝玉叶,婚礼应该在皇宫的太极殿隆重举行,但石凡无论是做了大将军还是襄城郡公,他进入京城都会冒着极大的风险。
如果有司马乂在内保护,石凡的思绪又活泛起来,他可以考虑如何顺利娶到襄城公主,如何让成都王赔了夫人又折兵。
司马乂态度认真道:“浩然勿要迟疑,抛开水晴是我最疼爱妹妹这件事。当初你救下我的性命,又安排紫烟到我的身边,这份恩情必须要报。我会先行赶赴洛京,取得我十六弟的信任,然后在洛京等着你。”
石凡从马背上伸出手,用力握在司马乂的手上,迎娶襄城公主是一次冒险,如果有司马乂作陪,成功的希望大增。
到了关押东山阁弟子的地方,冯秧与司马乂进去接人。荀灌娘走上前,问石凡:“郎君,你觉得他可靠吗?”
石凡答道:“十之八九是可靠的,这么大的几率,如果放弃诚为可惜。做事情没有万无一失,有时候必须选择一条路,可能会有风险,但必须学会承受它。而且,任何选择都未必对,一旦做出就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