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河间王大军出城,石凡借了把东风,得以顺利逃脱。
高兴劲还没过去,只见一队人马从上西门涌出,没有去追河间王,反而朝南直奔石凡而来。
石凡大惊,他想到成都王聪颖,却没想到反应这般敏捷。成都王已经知道自己要走此处?敌军粗略一看至少上千,清一色的骑兵,用不了多久便能追上来。
马车里胡芳露出头,这位先帝的遗孀,曾经的将门虎女,做决定比石凡都快,她与女刺客从马车出来,全部换乘马匹。同时,命令将马车在路上横住,挡了多半的道路。
众人会意,让石凡与两位女子先走,剩下的五十余人留下殿后,准备依托马车与敌人对射。后来的剧情与大家预料的差不多,确实抵抗住一会,直到大家感觉吃力,这才继续骑马逃走。
这五十人都是青衣会里的高手,彼此配合更是天衣无缝,他们逃窜时不慌不乱,就像是天空飞过的大雁,总是有人轮流领头,也总是有人轮流殿后,大家不断交换着职责,边战边退显得游刃有余。
追兵一开始吃了亏,后来渐渐稳重起来,不再轻易冲上前送死,而是紧紧的咬住,并不急于动手。就这么一直跑了大半天,马匹开始变得疲劳,眼看快到日落时分。
在一个空阔的地方,对方主将下令,整个队伍呈扇形突然加速,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冲杀过来。
魔爪在队伍里,朝前一看几千米都是这种地形,一望无垠视野极好,两侧平整可供马匹驰骋,他们绝无顺利逃脱的可能,看起来必须来一次面对面的厮杀。魔爪唯一感觉庆幸的是,主公李阳交代的任务差不多,石凡等人已经向前跑出很远。
他们用较慢的速度跑了接近三个时辰,如果石凡马不停蹄的话,至少应该离此十几里。只要魔爪率领五十人
再缠斗一会,耗上半个时辰总是可以的,哪怕他们全军覆没,保护石凡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魔爪下令继续加速向前,目的是借助双方仅剩不多的距离,尽可能再给对方一些杀伤,延迟大家拼命时刻的到来。
旁边,有个同伴突然一头栽下马去,原来是马匹劳累不堪重负。这位同伴被摔得够惨,还没爬起身被人一矛刺穿身体,当场丢了性命。
惨烈的厮杀要开始了,魔爪心知肚明,大家都是骑兵,如果转过身己方没有速度,而对方却是快速冲击,毫无疑问处于下风。魔爪在找一个机会,可以将队伍转过身来,而丝毫不减速度。
他在观察敌方追击的阵型,也在思考前方面临的形势,就在魔爪准备下决定的时候,却发现后方不停发出惨叫的声音。
怎么回事?魔爪回头看了眼,驰道上一点事没有,两侧荒野看起来平整,却出现了机关。有人在其中放置绳索,还有陷马的深坑。一时之间,解决了十几名追兵。
再跑一段,又有追兵不断中招。因为惧怕的原因,他们两翼包抄的速度减缓。魔爪很意外,这里怎么会有陷阱?谁用绳索绊他们的马脚?谁挖了那些坑?谁在草丛里放石头?
答案很快揭晓,石凡在前方出现,骑马站在中间,他一边是贵嫔胡芳,另一边是那个不知名字的女刺客。
石凡与平时不同,此刻是黄脸庞、斗鸡眼,他拔出腰际的湛卢宝剑,高高的举向天空。
魔爪知道他的意思,既然跑不掉,只能决一死战。趁着敌人两翼受阻,正是调转马头应战的好机会。虽然他们人数好,但主将石凡亲自压阵,大家又是青衣卫顶尖的高手,完全可以给对方点厉害看看。
虽然有人接应,但魔爪没有丝毫高兴,主公李阳交代好的任务,他本来可以完成的。但
是因为石凡不愿独自逃走,而是选择留下与队伍共进退,魔爪的任务可能要失败。还有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先帝的遗孀,一个是神秘的刺客,
石凡示意,两侧已无陷阱,可以迅速迂回。
趁着魔爪带队转身的机会,石凡突然一马当先杀了过去,他的战马歇息良久,精神头比对方强出一截。石凡抽出湛卢宝剑,一连砍折两杆大矛,然后刺中一名敌军,紧接着迎上对方主将。
此人名叫公师藩,乃是成都王帐下大将,在邺城军界是地位仅次于石超的二号人物,多次独立领军并取得不错的战功。此人虽外表看起来强悍粗鲁,其实心思很是巧妙,他见石凡气势汹汹只求速战,早听说对方手中是一口绝世宝刃,公师藩并不接招,而是选择躲躲闪闪,只要石凡不能迅速取胜,必将陷入以寡敌众的困难境地,公师藩的机会便来了。
石凡见对方躲避,心想遇到麻烦对手了,他举起湛卢宝剑冲公师藩砍去,战马打着圈追击。公师藩听说石凡厉害,但没想到马上功夫这么好,偏偏又执着的非要找他死战,公师藩一时间很狼狈,手中兵器被石凡削去大半,战马尾巴被他一刀拦根斩没了,疼得直跳。
公师藩稳住没尾巴的战马,才发现手中只剩一小截兵器,生气的扔向石凡,然后打马退到一边。后面的将领与军卒一拥而上,挡住了不依不饶的石凡。
魔爪的五十人已经杀回来了,同样挡住了石凡,将他与敌军割裂开来。魔爪冲石凡喊道:“郎君快走!”
石凡无所谓的笑:“要走我早走了!既然赶上了,我怎能抛下军卒,要死一起死!要回一起回!”
石凡身为一州之主,他说出这样一番话,而且还真是这样做的。青衣会的人很受鼓动,战意上升到一定高度,呼喊着与敌军
拼杀。
在他们身后,胡芳举起了长枪,招呼一声女刺客,你不是我们这伙的,走吧!
女刺客问:“娘娘,那你呢?”
胡芳答道:“我从小习武,连做梦都是骑着马,在战场上拼杀。今天虽然是大晋国的内讧,但总归像个样子,我要上阵杀敌了,快走吧!”
女刺客却道:“谁说我不是你们一伙的,既然是一起逃窜的,当然要生死与共,我愿做娘娘的亲兵,为您冲杀在前。”
两个女人言罢,一同纵马杀入敌阵。不止是追兵,甚至包括他们自己人,也是第一次见女人在战场厮杀?原来,石浩然描述的《花木兰》确有其人?难道《女中豪杰》不是杜撰?难道荆州武考的第四名是靠真本事,而没有托关系走后门?
石凡这边军心大振,都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们有荆州牧带头冲杀,有两位大美女陪着一起生、一起死,魔爪大嚎一声,什么话都不用说,声音喊出来舒服了,大家都受他情绪感染,奋不顾身拼杀。
这五十人本就是青衣会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战斗力远在这些追兵之上,如今战意如此浓厚,虽人少却占据优势,甚至打得对方向后退。
公师藩见形势不妙,大声呼喊:“捉拿石凡的赏黄金百两!杀其他人每个赏钱十串。”
此举总算挽回一些军心,公师藩不与石凡一伙乱战,而是布好阵型,打算结成坚固的防守,有条理的冲击,然后再徐徐图之。
石凡不给他机会,手举湛卢宝剑不依不饶。魔爪心领神会,知道光明正大的硬拼赢不了,带人配合石凡的冲击,故意将公师藩与他的队伍分隔开。
公师藩知道他们的用意,丝毫不顾及形象,扭身便转入己方军卒的后面。
石凡很惊奇,一名主将贪生怕死,但他的队伍却不受影响,这是公师藩治军
有方,还是他以前逃窜不止一次两次?
公师藩没有逃,只是不愿拿自己性命去赌,一旦有了保护,他开始有条不紊的指挥。
石凡见状心凉了半截,看了眼魔爪,感叹:“可惜了你的好手艺!”
魔爪答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魔爪说这句话没错,但他此刻的形象是一个千娇媚的宫女,说出来便有几分滑稽。也许是青衣会习惯了他百变的造型,竟没人和石凡同感。
魔爪道:“我觉得,郎君你应该投降。成都王是你的好友,抓住你也不会太过于为难。”
石凡却答道:“我不会那样,倒不是爱惜名声。成都王不是河间王等人能比,他一旦抓住我,高官厚禄或许舍得,但绝不会再给机会,荆州便没有未来,我的理想世界便化作泡影。”
望着大家,石凡郑重说道:“石凡死不足惜,连累各位陪我一程,抱歉!”
大家受情绪感染,和他们相比,石凡极高的地位,却能这般平易近人,甚至把义气看在生死之上,太对大家的脾气了。这一刻,青衣会没人退缩,连胡芳与女刺客都是如此,大不了一死了之,谁退谁是孙子。
石凡征战沙场有段日子,遇到的各色敌人不在少数,但还是第一次有必败的念头。父亲石崇说的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石凡是该反思一下自己的冒险行为,总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中,总是能玩弄对方于股掌。其实不然,比自己聪明的大有人在,比自己勇猛的也不在少数。
石凡再次举起剑,准备一次艰苦的搏斗,他的眼睛突然放射出神采,那份神采来自于希望。因为,石凡看见,不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急速杀来,空中飘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大大的“王”字。
王济来了!他与苏悠统领的五百荆州精锐,前来助阵了!总算不是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