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入驻襄阳城,除了张王李赵四大家族是他扶持的,荆州军的各级军官同样是他多年培养。石崇要想进襄阳城易如反掌,但他没有为难王澄,留出南门放他离去,忘记带的家眷还给送到门口,可谓是仁至义尽。
派去送行的赵时回来说:“王平子满面羞愧,率军已经奔去南郡方向。”
石崇摇头拒绝道:“南郡不行,此处高悬在我们头顶,时刻威胁襄阳城,而且与东面的镇东将军刘弘太近,两军很容易连同作战。”
赵时问道:“那石公以为应当如何?”
石崇虽然没了官职,但他还有“安阳乡侯”的爵位,而且年纪稍长,因此被尊称为石公。
石崇捻着胡须肯定的说道:“王平子跑得太急了,他不该去南郡,南郡太守不会放他入城的。”
很多将领不知缘由,但赵时在荆州待久了,他知道南郡太守苏悠是石崇的妻弟,也就是后世俗称的小舅子。石崇的原配夫人出自大家族扶风苏氏,他第一次做荆州刺史时委任的别驾便是苏悠,后来回朝千方百计给苏悠升了官,一步步成了郡太守。
又是最近的亲戚,又有提拔之恩,两人这么铁的关系,王澄去了多半叫不开门。石崇吩咐道:“茂搜,率你的大军尾随南下,轻易不要与之交战,赶出南郡即可。”
“诺!”
杨茂搜答应一声,石凡不在军中,所有将领都听从石崇的命令。石崇在短短的行军过程中,无论是风度礼仪,还是临机决断,都给几位异族将领留下很深的印象。等待轻易攻入襄阳城,大家对他更加折服。
氐人杨茂搜领到军令,兴冲冲的带兵出城。匈奴人郝度元与羌人姚柯回很羡慕,这等轻松立功的机会,
他们也想要,“石公,我等初来荆州,正需为石公与郎君出一份力,不知石公如何调派?”
石崇笑道:“你们不急,今日刚到襄阳城,劳烦杨将军去趟南郡。我石崇招待各位宴饮一场,明日自有公干,两位将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宴会从下午开始,今天的襄阳城光彩无比,大晋国的首辅张华、司徒石统、中书侍郎华廙,河东卫家卫瓘为首的整个家族,平阳贾家全部儿郎,弘农杨氏杨骏为首的众人,包括文鸯在内的众位将领,其余诸如大文豪潘岳、左思,宾客们济济一堂,大晋国官场、豪族、文人转来不少,襄阳城俨然正在成为大晋国新的中心。
一夜欢饮之后,郝度元与姚柯回接到命令,他们将带所部军队向东攻击刘弘。石崇要给刘弘一点颜色看看,大家搞清楚荆州到底是谁的。在郝度元与姚柯回出兵之后,石崇并不闲着,一面让赵时安排搬迁来的各大家族,以及在襄阳附近安置从西北及洛京跟来的近五十万民众。另一方面,石崇亲自率军为后队,随着郝、姚两人后面讨伐刘弘。
刘弘驻军在胡阳城,石崇从襄阳出发,途中要经过蔡阳城,两位先锋郝度元与姚柯回合兵一处,还没等发起攻击呢,城内守兵直接跑了,他们占据了蔡阳城。两人都很高兴,出兵第一仗便不战而胜,真是一个好兆头。
次日,石崇带人入城,召集将领商讨如何取胡阳城,从而彻底打败刘弘。至于轻取蔡阳城,早在石崇预料之中,它的守将荀崧在河西时做过石凡的手下,已经暗中表态投靠,这次主动让出蔡阳,在战略上孤立胡阳城,让石崇得以顺利进逼。
郝度元与姚柯回一听
便明白了,他们路上还在羡慕杨茂搜,带着军卒去南郡溜达一圈,找石崇的妻弟喝杯酒,转头回襄阳便是功劳一件。他们则是面对镇东将军刘弘,实打实的四万精兵,又倚靠坚固的城池与熟悉的地形。
没想到初战告捷,和进入襄阳城时候一样,守将是他们的卧底。而且看起来荀崧还在敌营,他要是加把劲,一口气攻陷胡阳城,这份功劳到手,似乎并不比杨茂搜难太多。
石崇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两位将军所料不错,我们明日兵发胡阳,争取和夺襄阳一样顺利,将刘弘军驱至长江以南。
……
石凡经过与大家商议,他的大军绕道襄城,他本人带着杨奕、陶侃及少数骑兵绕更远的路,这一日进入颍川郡。自汉末便有“颍川多奇才”的说法,杰出的军师郭嘉,成熟的政治家荀彧,聪明绝顶的荀攸,有灭国之才的钟会,大书法家钟繇,一手创建九品中正制的陈群,直至本朝开国八公之一的荀瑁,颍川郡能够记入史册的俊才不下百人,此处可谓是地杰人灵。
颍川郡同样有四大家族,与襄阳郡那四个不同,他们出了襄阳没人认识,颍川的四个却是放在洛京都赫赫有名,其中的代表是颍川荀氏,高居八大世族之列。其余家族同样很厉害,颍川陈氏曾经显赫一时,陈群曾在前朝魏文帝死后成为顾命大臣,位置比宣皇帝司马懿还要靠前,他坚持施行的九品中正制保障了世家大族的利益,从前朝一直沿用到今天。颍川钟氏在大晋创建初期地位崇高,钟毓、钟会兄弟同居高官,但是因钟会灭蜀后野心膨胀,导致家族力量受到削弱。四大家族中最后一个是颍川庾氏,似乎是名声最弱
的一个,但熟知历史的石凡清楚,他们才是开创东晋门阀政治的重要力量,后来的庾亮等人俨然就是杨骏做太尉时候的翻版。
石凡亲笔写了拜访的名帖,派人分别送往四大家族,得到的答复却很意外,他们竟然同时以各种理由推脱,选择避而不见。
石凡看看陶侃,再看看杨奕,怎么办?
陶侃出身低微,杨奕虽属弘农杨氏,但他作为私生子并未享受过家族荣耀,这四家人都怎么了?别说石凡是荆州牧,哪怕他只是渤海石家的郎君,同样应该受到礼遇。荀家说最近家族要大祭,太忙了抽不出空。钟家一如既往的低调,说族长病重不便见客。陈家有些败落,担心招待不周。庾家说族长外出,十天半月的回不来。
杨奕建议道:“不如直接闯进去,郎君你说先闯哪个?”
石凡笑了,当初杨奕去江东暮家,那就是直接闯进去,带走了现在的媳妇,当时的暮家千金慕清。
陶侃建议直奔主题,不管是送礼还是许诺好处,先搞好与荀家的关系。
石凡却道:“既然他们不让去,那就都乖乖来吧!士行,你派人去散布消息,后天晚上我在醉香楼摆下宴席,为颍川的几笔生意找合伙人,包括车马铺、酒楼、驿站、书局、绸缎铺等。”
陶侃恍然大悟:“郎君是要用利益诱之,陈家这些年人丁不旺,没有人在朝中任职,已经在四大家族中掉队,相信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钟家在官场上选择沉默,不但无人入仕,甚至再当地州郡无人做吏,相信对于做买卖更感兴趣。至于庾家,他们是后起的家族,应该是巴不得与郎君有合作,只是不知为何避而不见。”
石凡早想过这个问题,解
答道:“一定是有人提前知道消息,他们四家提前商议过,或者是对我等此行有误解,或者是铁了心不愿与我们合作。士行,你亲自去一趟,就说我三伯父的女儿刚刚成年,想给她寻一个乘龙快婿,邀他来看看庾家有没有称心如意的郎君。
渤海石家的名望比荀家是差一些,但是比庾家是强出不少,无论是官位还是财力,渤海石家与司马宗室、河东卫家、琅琊王家都有姻亲,庾家想结亲属于攀附,如果石凡主动提出,他们应该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陶侃拍手称赞,只是觉得石凡的投入有点大,如果与荀家结亲还是不错的选择,颍川庾家是四大家族中最弱的一个,暂时看名望出不来州郡,甚至有人认为他们家纯粹是用来凑数的。石凡却愿意劝三伯父石乔嫁女儿给他家,足以证明石凡的重视,他要想尽办法拉拢颍川大族。
目前看来,三家都问题不大,荀家怎么办?现任族长恰好是荀崧的父亲,把他拉上贼船才是眼下要紧的。石凡当然明白此事的关键,与其余家族交好还可以成为放长线钓大鱼,为的是长远的利益,但是交好荀家才是当务之急啊!陶侃想问,渤海石家还有待嫁的女郎吗?
石凡知道他开玩笑呢,荀家娶妻嫁女规格极高,基本限于司马宗室以及八大世族之间,公主可以嫁给石凡,但他们家的女儿想都不要想,门第的观念深入人心,他们如果自降规格,族人会不高兴,外人会嘲笑。
石凡说:“其实,挺容易办到的,刚才朝夕说过一个极好的办法。”
陶侃没记住,“什么办法?”
杨奕咬牙切齿道:“直接冲进去,抓住人,然后带出来,很简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