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彪被石凡从右卫军营里喊回,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却见现场只有石凡、石勒与陶侃。
石凡指着石勒说:“快脱裤子!”
石勒愣住了,脱裤子做什么?白天里着急救石凡,这才脱光了跳进湖里,这会都回家了,干嘛还要如此呢?
石凡解释道:“快点脱,给许彪子看看!”
这解释更让人费解,脱就脱吧,还得给许彪看,他喜欢看男人的屁股吗?
石凡来不及解释,让你脱你就脱,大老爷们的,害羞啊你?
石勒只得听从,他知道石凡此举必有深意。
石凡指着问许彪,“还记得粟特人石罕吗?他来金谷园时候说了一番话。”
许彪想起来了,那次是他随着郎君一同接见的。粟特人说,他们在找寻石国失散多年的王子,那个王子屁股右侧有块红色的胎记。
陶侃听后兴趣很浓,扳过石勒低头看了看,感叹道:“你们羯人体毛真茂密,一个大男人,你居然是靠屁股坐上王子的!快,脱我的裤子看一看,哪国还缺王子吗?”
石勒推了他一把,滚一边去!然后开始穿衣服,虽然屋里有火炉很暖和,可老是光着总不是回事。
石凡问许彪,“你觉得他们找的人是世龙吗?”
许彪肯定的说:“没错!白皮肤,金发碧眼,身形高大,屁股上的胎记也能对上,准是他无疑了。”
石凡道:“世龙,那可恭喜你了,你不是羯人,而是粟特人,在西域还有两万军马等着你。”
石勒一头雾水,“他们等着我做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上次来的粟特商人石罕说,石国是葱岭以西的大国,东西方的要道撒马尔罕在他们控制之中,周遭几十个国家都听从号令。但是,匈奴人去了,打败了所有的国家,灭亡了他们。因此,粟特人尤其是你们石国,获取大宛、龟兹、疏勒等国的支持
,聚集了两万多兵马,就等着找一个皇族统领。而你就是他们早年在佛寺里失散的王子,都等着你带领他们收复家园,赶走那些可恶的匈奴人。”
石勒不太相信,我活了十几岁了,突然有一天你们说我是王子,还是个国家被人灭了等着复仇的王子?
“这事要问你的母亲,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
石勒孝顺,早先已经将母亲接来金谷园住。老太太身子骨很强健,不愿意闲着,在金谷园的作坊做些织布的活计。石凡很早就觉得奇怪,石勒才十几岁的年纪,而他娘看起来至少六十,他们家又没有其他孩子,这老太太早不生、晚不生,非得四十多了生出个儿子?
听石凡等人说明情况,老太太望着儿子,好半天喊着他的乳名说:“娘一直没有告诉你,咱娘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看起来大概五岁,因为娘一辈子没孩子,便和你爹商议留下了你,哪成想你还是个王子落难,缘分啊缘分!”
旁边有人说闲话,“五岁了还不记事?怪不得有点蠢!”
许彪推了陶侃一把,少废话!
石勒一把抱住他娘的腿,说道:“娘,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即便是什么王子,哪怕没落难,改明就能做国王,我也不会舍下你不管的。”
老妇人轻抚着他的头发,语重心长的说道:“不是舍不舍得,娘这辈子能遇到你,是娘的命。你这辈子是个落难的王子,城池与田地被人霸占了,几万军队等着你回去,更多的老百姓等着你搭救,这是你的命。娘也想每天睁开眼就能看见你,但娘不能耽搁那么多人的事,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说,那就放心的去吧!”
这样一来,石凡更加确信,石勒身份不明,他极有可能便是石罕要找的人。
“士行(陶侃),你速派人传信给敦煌的店铺,让他们留意从西边来的
粟特人,见到石罕让他立即通知,就说他拜托寻找的人已经找到了,让他速来金谷园相见。”
陶侃答应一声,下去安排了。
许彪拍了下石勒的肩膀,我就说你长相不凡,定然不是寻常人。
他想起在七里桥准备射杀石勒的场景,当时幸亏没有动手。
……
王衍约好中午在醉香楼吃饭,石凡带着新任的粟特王子石勒,以及看见女人走不动道的陶侃,三人共同出席。
王衍那边有他的堂弟王澄与王导,六个人找了三楼的雅间,窗外便是热闹非凡的汇通商贸,街道上车水马龙繁华极了。
觥筹交错之间,石凡虽然猜出王衍的用意,可偏偏不说主题。王衍用好多酒盖着脸,这才缓缓说道:“浩然,我对你如何?”
一般人喝了酒,喜欢问这种话,石凡答道:“王尚书亦师亦友,平日里对我没少关照。就说前几日朝堂上张景武(张光)一事,王尚书仗义执言,毫不畏惧赵王的淫威,实在是正直之士的楷模。”
王衍满意的点头,继而问道:“景风的事情,你说怎么办?”
石凡还能怎么办,一个皮球踢回来,“王尚书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全凭王尚书吩咐!”
王衍心想,先出招就是吃亏啊!谁让他有求于人呢,陷入被动怪不着别人。
他隐晦的说:“参照河东卫家女郎故事!”
“故”就是过去的意思,也就是说当初卫烁是怎么处理的,那琅琊王家便如何办。
石凡会意,王衍最终能主动答应,已经是极好的结果。至于彩礼,完全参照卫烁当时的标准,连礼物清单都完全相同,那可是十倍于其它世家大族娶夫人的彩礼。王衍不能接这话茬,作为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他高洁的不能提“钱”这个字,只要夫人郭氏喜欢就可以了。
既然卖了石凡这么大的人情,王衍该谈正
事了,夫人交待的丝布店才是重点啊!
“浩然,兄长王濬冲升任大司空,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做,闲暇时候想开个丝布店打发时光,还需要你帮着一起谋划一番。”
他没提是自己的买卖,那样与他一向清高寡欲的形象不符。也不好说夫人郭氏让他办的,那样显得惧内。石凡对这个消息早有耳闻,并不揭穿,既然他让谋划,那就是让石凡主动上道了。
“王尚书,此事包在我身上。丝布的采购主要在蜀地及淮南一带,汇通商贸可以完成此事。至于运输,我们有‘通天下’,王尚书只要做好销售环节便好。不过,此事看起来简单,但我想既然要做,不如动静大一些。在货物范围上,包括丝绸、纱、绢、缯等。在买卖形式上,一个是以洛京为中心对外批量售出,另一个是制作成服装直接卖出。”
王衍没想到此节,石凡给出的远超出他想象。一边的堂弟王导问道:“如若是浩然兄所说,这买卖便不是小打小闹,俨然成了衣物一类物品的集散地,还要有大量工匠裁剪衣服。”
也就是裁缝,石凡赞许的点点头,正是如此!
王衍担心道:“这买卖未免太大了些,恐怕……我族兄力不能及。”
石凡笑道:“王尚书若是有意,我渤海石家愿与你合伙,投入平分,所得利润你我两家五五分成,如何?”
王衍求之不得,没想到轻易谈成这么大一笔买卖。琅琊王家一向视商贾的营生为贱业,耐不住郭氏整日在耳边唠叨,现在他们也投身商海,好好的捞一笔“阿堵物”,郭氏以后便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正喝着酒,窗外传来一阵吵闹声,间或有人大骂。陶侃起身看了看,说是汇通商贸那边有争执,而且好像大掌柜的也在。他去了没多会,带回了大掌柜王景风。
王景风见父亲在,只
是礼节性的打个招呼,坐在石凡旁边。
石凡问:“怎么回事?外面何故吵闹?”
“一伙龟兹商人在店里定了批上好的丝绸,而且数量极大。五天前他们取走了货物,如今又来讨要,说是不曾拿过。”
听完王景风的话,石凡疑问道:“取货不是要货单吗?既然取走了,如今以何为凭据?”
王景风答道:“如今看来,五天前的货单是伪造的,今天的才是真的。”
“那么,五天前何人取的货?与今天来的不是一批人?”
“五天前来的也是龟兹人,看长相并无太大差别。发货的一时疏忽,没有仔细核验货单,故而有此一失!”
石凡想了想,吩咐道:“不要怪发货的,这应该是对方蓄意为之。也许五天前查验的货单是真的,只是被对方后来偷偷更换掉。”
王景风问:“那怎么办?照店里的规矩,如果契约中的东西延迟十天不能交货,又无不可抗拒的原因,我们必须赔偿十倍的货款。那批丝绸质地极好,又采自遥远的蜀地,若不是提前告知,根本无法准备妥当,补齐货物没有可能。”
石凡干脆利索的说:“既然是我们有过,那便赔偿!”
陶侃不服气的抗议:“郎君,这明显是对方做局,我们怎能轻易屈服?”
王景风也道:“郎君并不知其中细节,这批丝绸极为昂贵,数量又十分庞大。单是采购便用了店里大量的钱。如果以十倍奉还,恐怕最近几个月都白忙了,汇通商贸账面上没这么多钱。”
石凡毫不犹豫道:“那便从金谷钱庄借,言而有信是做买卖的根本,哪怕着了对方的道,输了就得认栽!”
王景风点头答应,起身要去办理。
陶侃急问:“那我们就甘心吃亏?”
石凡吩咐道:“调查这些人的底细,同时让青衣会协助追查五天前发出的货物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