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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携酒上青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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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愁什么”关了院门,陈烈酒看她一脸愁容地站在院中,不解地问。

“大哥, 我们哪里有钱啊”她刚知道,大哥还想供许怀谦读书,这吃药养病、读书写字哪样都是特别花钱的, 要是他们家有钱, 她肯定二话不说就拿了。

可问题是她们家没钱啊。

把她卖了也值不了多少钱。

“想办法挣呗, ”陈烈酒捏了捏她的小啾啾,笑“我曾经听读书人说过一句话, 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呢, 把你的鸡鸭鹅喂好就行,大人的事小孩少操心。”

陈小妹都想给他翻白眼了。

还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站在家里, 那银子就会长脚自动往家里跑吗就会瞎给人承诺。

陈烈酒没有安慰到陈小妹, 反而让陈小妹彻夜难眠。

她好吃, 又爱吃肉又爱吃甜, 五岁的时候,大哥就给她买了许多鸡鸭鹅让她养着玩, 养到现在她还有四只鸭、五只鹅、六只鸡,靠着这些鸡鸭鹅下的蛋, 她一个月也能挣几个铜板, 换点麦芽糖吃。

过年过节还能让家里打个牙祭。

可现在多了一个要治病、要读书的二哥

陈小妹一想到许怀谦那瘦得随时要去世的模样,磨了磨牙, 坐起来算她要是不吃肉不吃糖, 都换成钱, 能不能给她哥减轻一点负担。

答案当然是不能。

她养的鸡鸭鹅太少了,就算都卖了也只能换几百个铜板,这点钱都不够给许怀谦买两副药的呢。

要是她养着很多很多的鸡鸭鹅就好了,这样就能换很多很多的钱了。

可是最便宜的鸡苗也好贵,三文钱一只,她要是想养很多很多的鸡的话,就要买很多很多的鸡苗,这算下来,也是很大很大一笔钱了。

而且养这么多鸡还得买很多粮食,养还不一定都养活

她倒是知道鸡是可以自己孵小鸡的,但是得到季节才行,可是到了季节也不一定所有的鸡蛋都能孵出小鸡来,有时候鸡还会把鸡蛋啄破。

怎么想都觉得挣钱好难啊

陈小妹愁得一夜没睡,第二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抱着许怀谦给她编的蜻蜓蝴蝶出门了。

等到陈烈酒起来的时候,看到她身前围了一圈小孩,她正一脸忍痛割爱地把许怀谦给她编的那些蜻蜓蝴蝶,一个一个地分发给她面前的小孩。

“不喜欢了”陈烈酒走过去问道。

他可是知道他这个妹妹有多宝贝她这几个草编,拿到手就没放下来过,吃饭都带在身上的。

“没有,”陈小妹面无表情地把最后一个草编送人,“我让狗蛋、二丫他们帮我捉菜虫子,一个草编捉十天。”

她有五六个,能捉两个月了。

陈烈酒不解“捉菜虫子做什么”

“喂鸡。”

她可是听人说过,鸡多吃虫子才能多下蛋,虽然不知道这个法子行不行,但总要试一试的。

陈烈酒看着她认真的小表情和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举动,就知道她还在为钱发愁呢。

捏了捏她的小啾啾“大哥不是说了大哥有办法吗”

陈小妹一脸不相信。

他能有什么办法,收账一年才挣三四两,加上一些杂七杂八零散的活儿,家里一年也不过才挣五六两,想挣出许怀谦的药钱都困难,更别说是读书钱了

陈烈酒见说不通她,也不强求,总归是她的鸡鸭鹅,她想怎么折腾都行。

结果等他转身进了厨房,王婉婉也拿了个钱袋给

他“大哥,这是我跟金虎哥这些年攒的钱,你先拿去顶顶。”

陈烈酒一阵无语“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家里很缺钱”

王婉婉歪着脑袋看他。

不缺吗

读书、养病都是花钱的大头。家里具体有多少钱她不太清楚,但她了解陈烈酒,花钱大手大脚。逢年过节都要给家里买布匹做新衣裳,他们家的人就没穿过什么打补丁的衣裳。陈烈酒一年就挣那么多,肯定没存下多少钱。

“大哥不要你的钱,”陈烈酒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喝,没接她的钱,“你要是有空的话,给你二哥做几身衣裳,用我柜子里的布料就行。”

他昨天翻了一下,许怀谦a303

40衣服都是洗得发白了又发白的,还有好些都是打了补丁的。

想想也是,许家就一普普通通的农户,一年的收益都靠地里的收成,要养许怀谦这个病秧子,又要供许怀谦读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有那么多闲钱来置办衣物。

不怪他们为了挣那两个柴钱,进山打柴被狼咬死。

糜山县之所以被称为糜山县,就是因为他们这里的山又烂又多,还不是那种石头多的大山,而是野草丛生的山林,外围的山林都是有人家的,不能随意打柴,要打柴只能去深山里,找无主的山林。

县里人家多,柴禾用量也大,冬日里一车柴能卖十文钱,夏日差一点也能买个五六文,赶上不农忙的时候,去山里打柴买,确实也是个白得的进项。

就是可惜,挣钱往往都伴随着风险,越容易挣的钱,风险越大。

王婉婉颔首答应,至于陈烈酒没收她的钱,她也不强求,大不了等大哥需要的时候,她再给。

陈烈酒吃了饭又回了趟屋,从熟睡的许怀谦枕头

而睡得正香,什么都不知道的许怀谦一觉再次睡到日上三竿,望着外面刺眼的太阳,若有所思。

一开始他以为是他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但连着两天七八点就睡了,再能睡的人,也不可能第二天还能睡到中午十一二点。

看来是他这具身体太不中用了。

许怀谦轻咳了几下,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发疼,吃了早饭,喝了药,把昨天陈烈酒给他的藤箱翻了出来。

本来以为找了个富婆可以不用为生计发愁,只管吃他香香的软饭就行了。

没想到富婆是个假富婆,他现在身体不好,就算不想办法挣药钱,也得想办法挣点补品,先把他的脸养回来再说。

身体可以不好,脸不能不好。

一想到自己每天都顶着一张不太好看的脸面对人,许怀谦还是要脸的。

他把笔墨纸砚摆在吃饭的八仙桌上。

陈家没有读书人,也没有书案,而原主的书案就是两块木板随意搭的,陈烈酒去拆许家房子,估计带回来都已经成了茅厕的一部分了。

好在许怀谦也不讲究环境。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跟着爷爷长大,爷爷是个书法家,醉心于书法,他跟着爷爷什么也没学到,一手好毛笔字是学到了。

虽然距离书法家水准还差点,但绝对有中上的水平,放在这个时代,比一些没系统学过书法的人写出来的字要好看的多。

不过后来爷爷去世,他去当公务员,每天上山下乡的忙着搞扶贫,早就把练字的事丢到爪哇国去了,现在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能看的。

他沾墨写了几个字看看。

还好,还好,只是生疏了些,笔锋什么的都还在,练练可以练回来的。

他翻开原主的书,学着这里的字开始写。他记得古代好像有项职业是抄书吧

不少穿越都写过。

他也想抄个作业,靠着抄书挣一笔,不说挣多挣少,好歹是个进项。

他正写着,陈小妹拿了个鸡蛋,翻过门坎走了进来,把鸡蛋递给了他“喏”

许怀谦放下笔“给我的”

“嗯嗯,”陈小妹点头,“家里买不起人参燕窝,你先吃点鸡蛋补补吧。”

她想过了,卖鸡蛋也卖不了几个钱,不如把鸡蛋都给许怀谦吃了,多少也算个进补。

村里那些生了孩子的妇人、夫郎吃鸡蛋都能好,他这个生子骨弱的也能吃的吧

许怀谦接过鸡蛋,在触及到鸡蛋上那滚烫的温度时。

忽然想起,以前在山区扶贫的时候,跟几个同事还有搞养殖的专业人员去过农户家里教过他们孵小鸡,因为自己亲身体参与过,那些步骤今天还在他脑海里记忆如新。

就是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孵小鸡、搞养殖能不能行

在现代,就算再落后科技也比这里强上万倍,试错成本率低,可在这里完全是从零开始,除了他曾经有过几次的参与经验外,什么也没有,只能靠一点一点

的试。

想到这里他问陈小妹“村里养鸡的人家多吗”

陈小妹想了想“还挺多的吧。”至少她认识的人家家里好像都有养的,只是养的都不多。

“那城里买鸡的人家多不多”因为原主的记忆不全,除了读书都是一些很零散的记忆,许怀谦对县城里的记忆几乎为零,就算要搞养殖,也得摸清楚市场才好决定。

“多”陈小妹点头,每次她去买鸡鹅苗的时候,都得靠抢,把鸡抱去县城,没一会儿就会被人买走,更有家里生了娃娃的妇人、哥儿来乡下收鸡蛋。

许怀谦眼睛一亮“那二哥买你些鸡蛋孵小鸡好不好。”既然市场大,那就可以试试。

他记得陈烈酒跟他说过,家里的鸡鸭鹅都是陈小妹的私产,既然是私产了,就不能随意要了。

陈小妹一惊“你会孵小鸡”

不待许怀谦回答她,陈家院子外面突然吵嚷了起来,一堆人七嘴八舌地在吵嚷“陈烈酒陈烈酒在不在”

村民们乍一看到许怀谦,还没想起来他是哪号人物,陈金虎还没有回来呢,而且长得也没有这般瘦弱啊。

许怀谦脸不红心不跳“我是陈烈酒刚进门的赘婿。”

“哦”

他这么一说,村民们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前几天陈烈酒抢了个病秧子回家当赘婿来着。

只不过他们不是杏花村的人,听过也只当是个乐子听,不过心。

只有关切到自身利益的事时,才会分外关心。

“我们是来还账的,他不在家,你能不能做主”

在家里自古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没有女主人夫郎也是一样的,但这赘婿

村民们一时摸不准把许怀谦当主内的,还是主外的,得先问清楚。

陈烈酒外面的事,许怀谦一向不过问的,但人家都上门来了,他总不能畏畏缩缩地担不起事“能的。”

说罢就转过身对陈小妹说道“去找两个经常跟着你哥出去要账的人来。”

这么多人上门,陈小妹也不敢耽误,人嗖地一下就钻出了院门,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许怀谦打开院门“都进来说话吧,别在院子外面站着,乡里乡亲的。”



身又去正厅里搬了几条条凳出来招呼大家伙坐,有两个妇人、哥儿看他太过于瘦弱,还帮他搭了把手。

一伙人坐在条凳上,见许怀谦忙里忙外的又是搬凳子,又是拿碗倒水的,安排得井井有条。

配合他那弱柳扶风的瘦弱身材,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是男人,还真是个贤惠夫郎没差。

另外他们以欠债人的身份来收债人家里受到最好规格的礼待,也令他们颇为局促不安。

“赘烈酒家的,”不知道喊什么差点就喊成赘婿了,“别忙乎了,我们坐坐就走了。”

“咳咳咳”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只是稍微干点活,许怀谦就感觉肺部像是喘不上气一样难受,咳了几下,见陈小妹带着两个大汉回来了,也没强求,稍微平复些呼吸,就上前问道“诸位都是来还账的”

众人见许怀谦倚在厨房门边咳得弯了好几下腰,一个个吓得不行,别账没还成,还被碰瓷了。

那陈烈酒是谁啊。

是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恶霸,要是他这新过门的赘婿有个什么好歹,还不得挨家挨户把他们房子给掀了。

等许怀谦平复好情绪,一个个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我们都是来还账的,你看这要是钱不够,有没有个章程。”

陈小妹带回来的两个大汉也是机灵的,见状忙到许怀谦身边耳语了几句,说清楚了情况。

乡下人,一年到头除了在地里刨吃食就挣不到什么钱了,要是遇到个灾年,地里收成不佳、赋税重、家里摊上事了,没有钱,怎么办呢。

找村里的大户借

乡里乡亲的,人家也不能见死不救。但跟所有时代一样,借钱容易还钱难,又都是乡里乡亲,你怎么好意思去问人家要。

于是收账的就应运而生,借了钱,把借据给收账的,到时间我也不过问,自有收账的上门去催收。

既不得罪人

,也不用费心费力去要账,两全其美。

可这要账也不是到期了拿着借据就耀武扬威的直接上门去要。

而是提前十五,他们会派人去欠债人家里提醒一次,告诉他们欠款日期就快要到了,该还钱了。

懂事儿的或者手里有钱的大多数都会当即就还了,部分还是没钱的这十五日再想办法筹措筹措,少数耍无赖不想还或者没钱直接不还的就需要他们出手了。

陈烈酒人好,一般要是真困难没钱的,他都会多宽限些日子;像那种穷苦人家,他有时候还会垫钱给他们还,还帮他们介绍活儿。

就如陈五家就是因为地里遭了灾,实在是还不上钱了,陈烈酒垫钱帮他还的,而后带着他到处要账,慢慢的把钱还了,日子也好过了起来。

但要是遇到许大郎那种,明明有钱但就是不想还的无赖,他就不会客气了

而像今天这种所有欠债人主动上门的还钱的情况,两个大汉还没遇到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怀谦了解清楚后,颔了颔首,朝坐在院中的村民问去“你们的借据都没到期,怎么都提前来还钱了呢”

“额”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像是没了法子,咬牙道,“我们不还没法子呀,地里收成还不没下来,也不知道收成咋样,家里就几间屋,要是还不上,给我们拆了,全家人都得去露宿”

他们七嘴八舌各自诉说着,许怀谦只挑关键的听,还是陈烈酒把他家房子给拆了惹出来的事。

陈烈酒拆他家房子是不想让大房一家白占便宜,但在村里人和外村人看来,就是陈烈酒恶霸性子上

来了。

欠他的钱,他就要抢你家的娃子当赘婿,拆你家的房子泄愤,逼得你不得不还钱。

虽说许家已经分家了,但在这个以孝为天,兄友弟恭的时代,分了家那也是一家人啊,何况现在许怀谦父母皆去世,大房还帮他操办过丧事,他入赘帮大房还债也是理所应当的。

怪就怪这陈烈酒太恶霸了,有人入赘了还不善罢甘休,还要强拆人房子的。

乡下人值钱的也只有田地房子了,许家这是有多余的房子拆,他们可没有啊,这要是还不上钱被陈烈酒拆了,一家人只能冻死在外面了。

想来想去,夜不能寐,最后全家人决定家里有什么还什么,先把钱还了再说,万一地里收成不好,也能让陈烈酒宽容一二。

许怀谦清楚后,看他们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土灰色麻衣,脚下的布鞋穿烂了露着脚趾都舍不得扔,这还算好点的,更多的是穿着草鞋,打赤脚的,脚底板都有厚厚的一层硬茧。

知道他们都是穷苦人家,被陈烈酒去要账拆房子给吓到了。

“我家烈酒拆房子不是为了逼许家还钱,”许怀谦向他们解释,“他是为我拆的。”

“为你拆的”一群人不解。

“嗯,”许怀谦点头,“许家大房欠钱不还,想拿我抵债,霸占我的房产,我家烈酒看不下去了这才替我拆了房子。”

陈烈酒拆房子的消息传得这么快,还都是说他不好的话,许怀谦不相信这里没有许家大房的手笔,一个敢欠钱不还,拿亲孙子、亲侄儿抵债的一家人,能这么善罢甘休了

动动嘴皮子,模糊一下信息,煽动村民畏惧他,给陈烈酒找点不大不小的麻烦,又废不了什么功夫。

“这”

果然许怀谦这一解释,不少人都犹豫了,只知道陈烈酒凶悍,要账还带拆人房子,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些隐情。

“我是自愿入赘到陈家的,跟我那大伯一家可没什么关系,他们霸占我的房产没给我打一声招呼,明明有钱还欠我家烈酒的钱不还,我家烈酒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了。”

许怀谦诉说着事实,也不刻意去为陈烈酒解释什么,在乡下做收账生意,还是有点威名好。

“他不会因为你们家欠了钱去要账还拆你们的房子,但也不会因为你们还不上钱而手软,所以大家放心,该怎样就怎样。”

“这”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一晚上的好办法,到这儿使不上了,想相信许怀谦的话,但又想到陈烈酒的凶名,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

才好。

“这样,”许怀谦看他们还是惶恐,又给了个办法,“你们手里有多少钱还多少,我再重新给你们写个借据,下次还钱就根据新借据来了。”

一些就是这么想的人家,拍腿同意“这行,这行,这样行,这样好。”

这些都是向村里大户借钱的,没有利息,还一点少一点,当然同意,但还有一些是向钱庄借了钱,签了借据契约的就不同意了“那我们这种有息钱的又怎么算,总不能我们提前还了些钱,息钱还是那么多吧。”

许怀谦就说肯定有麻烦在等着他,这不麻烦就来了。

“这个简单,”许怀谦倒也不怕事,去正厅里拿出纸笔来,“我给你们三种方法。”

“要不你们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该什么时候还什么还,要么你们可以这样,”没有算盘,许怀谦直接在纸上写了,“我按照你们借的钱和息钱,根据借据上的还钱时间,给你们算算每月该还多少,每月约定一个时间,到这个时间还上,一月一

换借据。”

“要么还是上面这个方法,你们每还一次钱重新计算一次息钱。不过这种事,我们家烈酒做不了数,得跟各钱庄掌柜商议。上面两种,我现在就可以拍板,想要后面这种的,得再等等,看看各钱庄掌柜怎么说,再来决定。”

涉及到钱财的事,许怀谦不敢马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并不厌其烦的给他们说清楚讲清楚。

别问他为什么对这些这么清楚了,说白了就是房贷人的心酸。

“那我要是没钱,可以每个月用鸡鸭鹅菜这些抵钱吗”乡下没几个识字的,他们看不懂许怀谦那写写画画的玩意,但听许怀谦给他们一算,从原来借的好大一笔钱,变成每个月就只还很小一部分钱,很多人觉得跟他们家一只鸡鸭、几斗米的价格差不多,想以物抵债。

“这个我不能做主,”许怀谦看他提的东西,太多太杂,不太清楚物价的他,不太敢答应,“不过你们可以在村里或者周边村子问问有没有要买的。”

“好吧。”许怀谦耐心又温柔,计划落空,也没人找事。

有些带了钱来的,当场表示要更换借据,许怀谦也不推诿,让陈小妹把陈烈酒的借据匣子抱出来,找到他的借据,对了手印,收了钱,按照旧的借据,给他写了张新的。只是在看到那身上长着有虱子有跳蚤的人家上前时,会剧烈地咳上两声,笑着对他说“我身体不好,不想把病气传染给你,你离远些吧。”

村民们见他做事干脆又麻利,人还这般好,纷纷夸赞“这陈烈酒家的可以啊”

“识字又能干,人也好。”

“陈烈酒招了个好赘婿啊”

对于村民们的夸赞,许怀谦不置可否,只是安安静静地写着他的借据。

村里人没有秘密,陈家院子来了这么多人,早就在村里传遍了,不少摸过来看热闹的村民,热闹没看到,看到这齐齐夸赞许怀谦的这一幕,纷纷张大了嘴。

这病秧子还有这能耐呢。

正想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陈烈酒回来了他打狼回来了”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目光都喊了过去,只见陈烈酒拿着草绳绑在肩上拖着个简易的木筏,正吃力地往家走。

一身红衣上沾染了不少泥土和草屑,干净白皙的脸上除了灰和血丝凝结的擦痕外,还有不知道在哪儿沾染上干掉血块,不但不显得落魄,反衬得他更加张扬明艳。

而他身后的木筏上拖着五六条毛色油光滑亮的死狼,一看便知,这些狼是他弄死。

放下笔,出来接人的许怀谦看到这一幕的陈烈酒,眼睛里泛起了星星。

我老婆好帅。

但城里就不一样了,城里有数不清的酒坊瓦舍,川流不息的人群,每天都有好多新鲜事,新鲜人,过一段时间不去,还会冒出很多新鲜铺子。

瞧着就比乡下鲜活。

这样一起全家人出行的举动,很是难得,许怀谦不去的话,他会觉得很遗憾。

况且现在都四月了,早过了风吹在脸上刺疼的季节了,正适合出游,不冷不热的,要是等到五六月入夏,日头开始热起来了,就算许怀谦想出门,他也不会准许了。

可许怀谦不这么想,他宁愿在家宅死,也不愿意

顶着一张貌若无盐的脸在大街上丑死。

陈烈酒口水都快说干了,最后还是出门除草的王婉婉回来了,看许怀谦不住地拿手搓脸,脱下草帽,灵机一动“要不我给二哥做一顶幂篱吧,垂在脚边,既可以遮脸,又可以挡风。”

许怀谦停下了坚持拒绝不出门的理由,颔首同意“

好吧。”

然后陈烈酒和陈小妹就以一种,我们说了半天,原来你就在纠结这事的疑惑脸,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王婉婉熬夜做了一顶幂篱,还手快的帮许怀谦裁了一身新衣,由于时间太赶,她没做什么样式,就是一件很普通的纯白的衣服。

许怀谦却不在意,他这具身体瘦是瘦了点,但个子高啊,目测有一米八几,穿上衣服,戴上幂篱,看不到脸,配合他那细瘦个高的身材,顿时古装剧里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的感觉就来了。

果然。

想要俏,就得一身孝。

当然他穿的可不是那种纯白色的孝服,但是这么比喻也没差就是。

一大早,陈烈酒他们由着许怀谦折腾,等他穿着一袭白衣气宇轩昂踏出门的时候,太阳早就高高挂起了。

陈烈酒借了牛车来把几头死狼装好,靠在牛车都快睡着了,看到许怀谦戴着幂篱包裹得严实地出现在他面前,抹了把嘴角睡得正香的口水,含糊地问“可以走了吧。”

“走吧。”许怀谦叹了口气。

真是给瞎子抛媚眼白费功夫,他折腾这么一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不给陈烈酒丢脸。

想想他长得那么明艳,又美又飒,像顶炙热不熄的太阳,而他的夫君却是个面色苍白、骨瘦嶙峋的病秧子,别人一看他还以为他是个傻的,或者有什么隐疾,不然为什么会找他这样的夫君。

他要是长得帅就不一样了,人家只会说他们郎才夫貌,天造地设,多好。

可惜,陈烈酒全然没有理解到他的用意。不过,这会对自己这一身行头极为满意的许怀谦也不在意就是了。

坐在牛车上,把背挺得直直的,心想待会儿从村里人面前路过,别人看见他这一身行头,一定可以洗刷他昨天在他们心目中那面黄肌瘦的印像

确实洗刷了,就是可能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村里人不懂什么玉树临风、日月入怀,他们昨天从陈家院子出来,原本对许怀谦这个病秧子还挺惋惜,坐在门口纳鞋垫,都在长吁短叹。

“别说,这许怀谦还是有些本事的,我们这些人哪看得懂什么借据,人家不仅能看能写,还能帮着出主意。”

“那是当然了,人家好歹也是个童生,放在桃李村都是能当夫子的人物了。”

靡山县又偏又穷,读书人不多,不可能每个村子都有学堂,他们杏花村周围五六个村子,也只有桃李村有个学堂。

夫子还是巍朝末年中的童生,听说原本考中秀才的希望极大,奈何后来世道乱了,到处打仗,哪里还有什么科举,等到缙朝开国,年纪又大了,再去科考又不合适了,正值国家大力选拔人才,他就在桃李村结庐,开了个学堂,慰藉此生。

许怀谦就是在桃李村这老夫子手底下读出来的童生。

“就是可惜了,是个病秧子,不知道还有几年命数,不然怕是有些造化”

不怪他们有此感慨,昨儿,许怀谦那进退有度、谦卑有礼为人处事的态度,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映像。

在他们的记忆里,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就算是见过,那也是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管事或者铺子里的掌柜什么的,拿着笔言笑晏晏,一看就跟他们这种泥腿子不一样。

往往这种村里唠嗑打浑,都有说酸话的,人家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酸话就登场了“还造化呢,他要不是个病秧子,那许荣华两口子肯送他去读书”

这话说得也在理,要是这许怀谦身体好,连许怀谦这名字都叫不了,只能是个种地的庄稼汉许二郎。

然后许二郎就裹着一身白直挺挺地从他们面前经过了。

惊得一群本来在门口纳鞋垫唠闲的大妈们差点扎到自己的手。

“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怎么给裹上了”

“别怕是又病了,还病得不轻,这都不能见风了。”

“哎哟,这陈烈酒一个

恶霸哪会照顾人,昨儿大家伙可都看见,是个连狼都能打的狠哥儿,能指望他对人多好”

众人想起昨天陈烈酒拖着狼从山里走出来的模样,还一阵胆寒,默了默,有人道

“这病秧子本来就没几年命数了,现在都裹上了,你们说说,我们是不是得准备准备过几天好吃席了。”

陈烈酒家在村东里,紧挨着山脚,而村里后面搬来的人家都从东到西往外扩,这就意味着陈烈酒他们出一趟村子要在村里逛一圈。

在村里晃了一圈,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被传得病入膏肓,马上就要不行的许怀谦还挺乐呵,以为全村人都看见他这气质出尘的一身了,出村的时候,还有闲心叫陈烈酒将牛车停在许家大房门口。

见许家大房的人看到那一车还龇着牙咧着嘴就被人给捅死的狼,一个个吓得心惊胆寒面色苍白的模样,这才满意地叫陈烈酒赶着车去了县里。

原主是因为许家大房说要把他抵押给陈烈酒还债,不赎他回去了,才没了生志跑去跳河的,虽然许怀谦不用替原主去报什么仇,但是能让大房的人吃点苦头的事,许怀谦还是很乐意去做的。

耽误了一晚上,陈烈酒赶着牛车进县城的时候,直奔了收皮货的铺子。

这种铺子收皮子,偶尔也收山货,看运气,不过像陈烈酒这种少见有人打的狼,那是皮子和肉都要的。

因此陈烈酒把狼运到皮货铺子,没费什么功夫,就叫掌柜的以五两银子一头狼的价格收购了。

准备结账的时候,许怀谦突然来了一句“五两一头,是以皮子的价格,还是算上肉一起的价格。”

掌柜的回“当然是只算皮子的价格了,你这肉都放一夜了,不新鲜了。”

许怀谦颔首“那好,还请掌柜的把皮剥下来,把肉退还给给我们。”这狼吃过人他并不想要肉,但他想到狼骨好像可以泡个药酒什么的,应该还能值点钱。

当时掌柜的看许怀谦的眼睛那叫一个不可置信,穿着人模人样,气质像个贵公子的人,怎么这么抠搜呢

许怀谦带着幂篱对掌柜的眼神视若无睹“若是掌柜的也想要肉,还请掌柜的再加些价,我们小门小户的,挣钱不容易,得精打细算些。”

掌柜的打着算盘,看着面前一白衣一红衣,身后还跟着一个气质婉约,一个活泼可爱两位姑娘的一行人,怎么也不觉得他们像小门小户出生的穷苦人家。

无奈这狼在他们靡山县实属难得,山里有狼大家都知道,就是可惜没几个猎户豁得出去性命去猎,最后只得妥协,一头狼又多加了一两银子。

六只狼,最后以原来的三十两变成三十六两,三句话,就多了六两银子

从皮货铺子出来的时候,陈烈酒和陈小妹还有王婉婉都以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许怀谦不解地问他们“怎么,你们以前都是别人说多少卖多少的”

三人一头。

“就不知道还还价”

王婉婉接话“这买东西,还能挑挑拣拣,还还价,卖东西,都是别人来挑我们,能卖出去都不错了,还怎么还价”

好吧,许怀谦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家没有他不行。

“那以后家里有什

么要卖的,可以先问问我。”

“嗯嗯。”三人使劲点头,这可得好好问问,三句话就能多几两银子呢。

三十六两银子并不轻,许怀谦没拿,就暂且交由陈烈酒保管。

陈烈酒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子,整张明艳的脸上都是笑容,大手一挥,豪爽道“走,我们再去钱庄把事办了,今儿挣了钱,大哥请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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