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悠扬的乐声隐隐传来。
头顶龙角的黑发小男孩在梦中颤了颤眼睫, 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是从未见过的陌生天花板。
小男孩呆愣愣地躺在床上,断开的记忆才逐渐回笼,重连上了信号。
“这里是……哪里?”
他从床上爬起来, 疑惑地左右看了看。
貌似是璃月装饰风格的房间,但是房里的摆设却又透露着一股奇怪的混杂风味。
板凳和桌子是璃月的, 墙上的挂画和床边的衣柜却是蒙德的风格, 书柜里摆着稻妻的轻小说, 床头柜上又放着稻妻风格的花瓶和摆件。
乍看起来十分违和,但平心而论,这个房间的装修又不能说是不好看, 甚至因为这样奇怪的风格混杂, 透露出一股奇异的包容气质。
阿今的疑惑于是更加多样了。
他顶着满脑袋的小问号爬下了床,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鞋子, 认认真真地穿好, 刚准备开门出去, 就发现外面隐约传来的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
黑发红眼的小男孩于是停下脚步, 仔仔细细地侧耳倾听了一会。
嗯, 确实是停下了。
“是哪里来的音……”
“啊呀, 你醒了呀。”
房门就在这时候被打开,手捧着七弦琴的吟游诗人推门走进来, 脸上带着轻盈的笑意,揭示了阿今还没问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温迪!”
阿今的眼睛立刻一亮,蹬蹬蹬地跑上前去, 张口就是一连串的咕咕叨叨:
“刚刚是你在弹琴吗?非常好听!温迪你能再弹一遍吗,阿今还想再听一会……还有, 阿金、阿白、鸭鸭还有阿贝多呢, 他们去哪里了?这么好听的音乐, 大家应该一起分享!还有还有,这里是哪里,阿今为什么到这里来了?我记得在之前……阿贝多是不是变得好大好大了,我们都从那个关卡那里回来了吗?对了对了,阿今还想和温迪分享一件事……”
“等等等等,停一停,你先停一停。”
温迪顿时头疼地伸出手,打住了小男孩好像连珠炮一般没有停歇的问句。
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地、慢慢地,盯着阿今的眼睛试图让他平静下来:“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慢慢地来,好吗?你这样说得太快,我会来不急回答的。”
黑发红眼的小男孩看着温迪,跟着他缓慢地一呼一吸,貌似终于安静下来了,实际上眼睛还是因为情绪的激动而一闪一闪:
“阿今有一件事,想要和温迪分享!”
此时被旅行者等人丢在尘歌壶,一个人面对小孩的温迪,终于有点体会到了钟离带小孩的感觉。
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揣测,钟离把小孩丢到蒙德来给旅行者,自己说是去找其他的线索,是不是其实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带小孩的痛苦,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去休息去了。
毕竟,钟离一开始回答他问题时的说辞就是“不全是为了线索而来”,那么推断他除了来找线索之外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是很合理的猜测嘛。
但话又说回到这里,既然人都已经被留在尘歌壶里,接下了这个带小孩的任务了,温迪现在也只能先面对现实,首先处理好和小孩的沟通问题了。
他叹了口气,开口:“你说吧,我听着呢。”
“阿今想告诉温迪……”黑发红眼的小男孩偷偷摸摸,举着手掌挡在自己的嘴边,凑近了温迪耳侧,“我会用那个,能把大家变成动物的力量了!”
“哦?”温迪惊讶地眨了眨眼,没想到阿今想要分享的,竟然不是什么琐碎的小事,而是这个一个重大的发现,这可是个意外之喜。
“这可是个好消息,我们可以快点去告诉旅行者他们。”
“嗯!”
阿今用力点头,同样也很高兴,“所以阿金阿白,还有鸭鸭和阿贝多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我们现在在哪,该怎么去找他们?”
“这个问题啊……”
温迪摸了摸下巴,“旅行者的话,不出意外应该是在风花节里忙碌。虽然风花节的秘境已经被我们毁掉了,但是像这种节日,通常都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帮忙,肯定是少不了旅行者的身影的。”
“你说的那个‘鸭鸭’,他应该是和阿贝多一起去雪山了。因为阿贝多说,他在从秘境里出来之后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也许可以拿这个当突破口,研究出把他们变回原样的办法,所以那个‘鸭鸭’就和阿贝多一起去了他在雪山的营地了。”
“至于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温迪稍微思考了一下该怎么用小孩子能听懂的语言,把“尘歌壶”这个事物表述出来。
半晌,思考无果,温迪果断选择了放弃。
“我们在一个壶里。”
绿色的吟游诗人斩钉截铁。
黑发红眼的小男孩眨了眨眼,一副不知道听没听懂的样子,应声:“哦。”
温迪没想到这样的解释都能被接受,感到有些奇怪之下意识问了一句:“……你都听懂了?”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立刻就想伸手补救一句“你听懂了就好,我们去找旅行者吧”,把带小孩的这个差事甩回到旅行者身上。
然而阿今闻言,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我没听懂。”
温迪那句补救的话立刻就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他停顿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垂下头,认命叹道:“……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吧。”
“阿今想知道,这个壶是怎么装下我和温迪,还有一整——个房间。”
小男孩尽力地伸出手,比划出了一个他能比出的最大的圆,眼睛闪闪亮,“还有我们是怎么被装进这个壶里的?温迪和我该怎么出去?这个壶被放在了哪里?它到底有多大啊?”
阿今果然没有辜负温迪期望,张口就问出了很多个不仅很难解答,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答案的问题。
温迪扶额,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面对的时候果然还是会感到痛苦。
他艰难地开口:“这个壶,它是这样的……”
经过了一番艰苦卓绝的解释,期间还要加上搭配着音乐的叙述和演示,向来擅长讲故事的吟游诗人,终于成功满足了幼崽的好奇心,解决了两人之间初步的沟通问题。
“好了,问题都回答完了。”
温迪收起木琴斐林,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了扬起笑容的余韵,“我们去找旅行者吧,把你这个好消息带给他们。”
把你带给他们——这个好消息给我。
“我还有一个问题!”
黑发红眼小男孩的目光闪闪,其中显然已经带上了几分对温迪的崇拜,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弹琴和唱歌都这么好听的人,“阿今可以和温迪学唱歌吗?有歌声的话,是不是就有更多的人能够听见阿今了?”
温迪微微一顿,从这个问题里听出了些隐约的违和感。
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扬起一个一如既往的俏皮笑容:“阿今想让谁听见你?”
“唔……”小男孩仰着头思考了一会,拍板道,“很多很多人!这个有点难解释……温迪要不要听听看?”
他对着温迪露出一个信赖的眼神。
听听看?
温迪奇怪地皱了一下眉,但还是笑着答应道:“好啊。”
黑发红眼的小男孩于是伸出两只小短手,抓住了温迪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对着他扬起一个笑来。
【就像这样!啦、啦啦啦、啦啦~】
一道稚嫩的童音在温迪的心里响起,伴随着孩童清亮的哼唱。
绿色的吟游诗人怔了一下,这才发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切实地触碰到阿今的存在。
在此之前,因为害怕小孩没有掌控的力量会通过不经意的触碰,让他进入小动物的躯壳,温迪一直在注意着不要轻易碰到对方的肢体。
以至于他到现在才发现,阿今的特殊之处竟然不止在于那份奇异的力量,还在于这个能将心声直接传递到其他生灵心底的特殊能力。
“哎呀,这可真是……”
绿色的吟游诗人不由叹了口气,语气忧愁,苍青色的眼睛却是笑着的,“没想到会获得阿今你这样的信任,这下不教,好像都有点对不起你了。”
“嗯,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先将这一曲听完,然后我们再去找旅行者。”
温迪笑着,重新召出木琴斐林,轻柔地拨动了琴弦,“在很远很远的从前,有一个少年,他生活在飓风围绕的高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