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州不是党项人的地盘么?为何这葭芦寨归属银州,却是我大宋之地?”李俊文不解道。
他记得当初定难军李光俨在开封酒楼与归义军曹氏兄弟打斗时,就自称银州防御使,那么这银州自然就是党项人的势力范围!
虽然党项人名义上归顺大宋,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臣服,比那些听调不听宣的地方诸侯还要不靠谱!大宋给口肉吃,党项人就舔着脸管大宋叫爸爸,若是向大宋爸爸要肉却不给,那这党项儿子就要起来造反的!
比如这次,年初党项各部遭遇雪灾,定难军节度使李光睿便派银州防御使李光俨去开封向大宋讨要物资救灾,言下之意就是你儿子我快活不下去啦,你当爸爸的再不救济我,我就要上你家自己动手抢东西啦!
赵匡胤也确实拨了赈灾物资,条件是党项人出兵牵制当时进攻府州的太原刘汉。这么做一来可以救济党项各部,二来可以牵制住党项兵力,令其无力骚扰大宋边境。
可是没想到党项人还是转眼就联合太原,悄然出兵府州。把赵匡胤气的七窍生烟,大骂党项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可他却又偏
偏无可奈何,若是把党项人逼急了,投了辽人,西北四州之地变成了辽人的臣属,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赵匡胤此番派兵救援府州,都只字未提党项人,而是打着击退太原伪汉的旗号,生怕打击到党项人脆弱的心灵。
“这位李官人有所不知,这葭芦寨本就是我汉人领地,因与党项拓拔部相邻,这几十年间常被其侵吞或割据,时而是中原之地,时而成了党项的地盘,寨内百姓苦不堪言!也是到了我大宋建立之后,才从党项人手中夺回了这葭芦寨,而党项人也归附了大宋,向大宋官家请求将葭芦寨归入银州!但是咱们大宋官家英明,知道党项人的狼子野心,说什么也不会将到手的地盘又拱手送给那些狼崽子!只是将葭芦寨名义上归入银州,但是实际上却由麟州控制!故而这葭芦寨虽是银州领土,却是我大宋之地!”跟上来的当地向导向李俊文等人解释道。
这向导姓唐,年约六十余岁,乃是李俊文等人在途中所雇的边境汉人,大家伙都叫他老唐。老唐言语间对党项人充满了个人色彩,显然是见证了汉人与党项人这几十年间的分分合
合与争斗,对党项人相当不待见。
“原来如此!”李俊文恍然大悟,继续说道:“那咱们就到这葭芦寨休整一夜,养足精神,再赶往府州!”
李俊文的想法很简单,能拖一天是一天,晚一天到府州,上战场的机会就小一分!
“好叫李官人知晓,这葭芦寨虽然在咱们大宋手里,但离银州实在是太近了,党项人时不时就扮作马匪来打秋风!如今这党项蛮子正悄摸着进攻府州,这葭芦寨乃是银州北上府州的必经之路,恐怕在这过夜并不安全……”老唐有些犹豫的说道。
说归说,恨归恨,他只是看在李俊文出的高额赏钱的份上,才接下这向导的差事,可不想就这么成了党项人的刀下鬼!好死不如赖活着,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养活呢!
听老唐这么一说,李俊文心里也有些打退堂鼓。他本来就不想与党项人正面接触,若是真在这葭芦寨遇到党项人的军队,那可真是打也不是,逃也不是咯!
“既然是北上府州的必经之路,那咱们更要在此过夜了!若是能灭了北上的党项人,咱们也省得再去府州了!咱们手里有兵,还怕了那些穷鬼
不成!”李俊文内心还在作思想斗争的时候。石保吉却囔囔道。
所谓艺高人胆大,想当初这厮手底下只有五百人的队伍,便敢和李俊文、李继隆留在满城阻击辽人,如今手里有两千五百人的大宋精锐禁军,没有直接打到党项人在夏州的老巢,都已经算是很低调了。
“王师的威名,小人自然不敢怀疑!但是若真的遇上党项人的大军,岂不是误了各位官人的大事?俺还知道另一条路,咱们可以绕这条路直接到麟州城,那儿有宋军驻扎,更安全些……”老唐还是试图说服众人不要在葭芦寨过夜。
“鸟!咱们可是大宋禁军!万中选一的精锐!还要麟州的土军来保护咱们不成?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同僚笑掉大牙?老三,你是主帅,你说说看,该咋办?反正俺是打算在这葭芦寨过夜不走的!要走你们走!”石保吉不屑的说道。
在他眼里,党项人就是一群穷要饭的渣渣,比起辽人来,根本不堪一击!再说辽人又如何?还不是被他在满城给打得尸横遍野!
李俊文白了石保吉一眼,心想你都说不走了,还问我怎么办作甚!老子要是说绕路走,
还不得被你这憨货给鄙视得抬不起头来?
他看了眼四周,见一众军官都眼巴巴的望着他,似乎都挺赞同石保吉所言,就连赵徳昭与赵德芳兄弟俩,都一副热血上头的模样。
李俊文心中叹息一声,如此情形,绕路去麟州是不可能了!除非他想被众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于是他开口道:“那就权且在这葭芦寨过一夜吧!既然党项人是扮作马匪,既然不敢大规模的出现,咱们有这么多人,也不用怕他们!再说也未必这么凑巧能遇到党项人!”
老唐本来还有些抵触,不过李俊文最后一句话却令他心存侥幸。也是,只呆一晚而已,哪有这么凑巧遇到党项蛮子?况且这支宋军人数也不少,党项蛮子也未必敢轻易招惹!
罢了罢了,看在向导费颇丰的份上,老头子就冒这一回险吧!
“既如此,那小人就带各位官人前往葭芦寨住一宿……”老唐回道,兴致不是很高。
就在这时,前方响起一声鸣镝,这是派出去先行探路的斥候发出的信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名宋军斥候正向他们纵马疾驰而来,当中护着一名骑马的少年,模样颇为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