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此言差矣!”李俊文朝正在满场跑来跑去的赵匡胤拱了拱手,说道:“为官家效力,并不分在何时何地,用何种方式!卑职在开封城开酒楼,令开封百姓能够吃的好,喝的好,体会大宋之生活美好,感念陛下之恩德,还创造了就业岗位,拉动了内需,实乃有益民生之举!相爷作为百官之首,替官家治理天下,岂会不知这其中的道理?民安则国安,百姓生活好了,自然就认可大宋的统治,此举不也是为官家一同天下民心效力么!
再说,卑职不过一介平民出身,所擅长的就是这庖厨之事,只是蒙官家赏识,才当上了这武德司的指挥使,实在有些愧疚,便只好重操旧业,以自己拿手之事,为官家效力,以表忠心!正如相爷所长,乃是于朝堂之中挥斥方遒,替官家治理大宋,亦是为官家效力!难道要让相爷领兵上战场,和那些武将一般,冲锋陷阵,才算是为官家效力?”
论打嘴炮,李俊文就没怕过谁,后世跑业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是白练的。今日喝了酒,便是面对权相赵普,也是言语相对,不留余地。
何况这老头本就动机不纯,仗着地位高,想给自己上眼药。他能对李俊文说这些话,就也能背着李俊文对赵匡胤说这些话,万一哪天赵匡
胤脑袋一热,将他这挑拨之言听进去可咋整。李俊文只有趁机表明自己的态度,才能堵上他的嘴,防止他日后再拿这些事来恶心自己。
赵普被李俊文怼的一时语塞,他本是觉得赵匡胤太过放纵李俊文,加上今日又发生钱俶送黄金之事,令他不知赵匡胤对自己的态度会否有所变化,心里有些妒忌李俊文,才随口说出这番话,没想到却被李俊文反击,令他无言以对。
人家的潜台词很清楚,合着你宰相做的事就是替皇帝效力,我做的事就不是替皇帝效力?
若是放在平时,赵普肯定会对李俊文这种狡辩嗤之以鼻,大肆反驳。可是今日他本就心虚,所以也不想再与李俊文争辩,只是尴尬的笑了笑,缓和气氛道:“春哥儿说的有理,是老夫着相了!来来来,老夫自罚一杯!”说完,赵普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李俊文见赵普主动服软,也不便过于计较,以免显得小家子气。说实话,虽然他与赵普并没有过多交集,但是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他对赵匡胤治下的大宋深有感触,这种感触可不是历史书上的文字所能带来的。大宋能够在短短十年征服众多诸侯,结束藩镇割据的局面,非国富民强而无法企及。
而这除了前朝郭周时期为大宋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之外,自然是赵
匡胤的治理为这种局面积蓄了力量。而赵普作为赵匡胤治理大宋的头号帮手,其治国能力毋庸置疑。虽然这老头也会为了朝堂争斗尔虞我诈,被所谓的忠臣称作奸臣,但在李俊文眼里,他就是一个有利于国家的人,没有他的所作所为,之后大宋的未必能维持两百年基业,为泱泱华夏历史添上繁宋这一浓厚的一笔。
所以,李俊文还是不反感这个老头的,甚至有些敬佩。能够不顾世俗的眼光,我行我素,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对于赵普的敬酒,也是来者不拒,当然,偷偷倒掉的酒居多,因为赵普也是这么做的。
赵普也对李俊文颇有好感,方才之言也只不过是一时气话,放下成见之后,他倒觉得这个少年的性格,和自己年轻时,颇有几分相像。方才黄金“海鲜”之事令他心中惶惶,正好借此买醉,难得糊涂一番。
于是一老一少,你来我往,喝的不亦乐乎。正在不远处与众人喝得正欢的赵匡胤,眼角的余光不时的瞥向二人……
这顿酒一直喝到戌时才结束,在场的人有一半都喝趴下了,估计明日武德司上一指挥请假的人数,将创历史新高,连偷奸耍滑的李俊文都喝的醉眼朦胧,有些站不住脚。不过武德司的这群军士却是打心里乐意喝醉,能和皇帝一起买醉,这可
是能吹嘘一辈子的事情,世上有几个人有这福分!
待酒楼里散的差不多了,“昏睡”已久的石保吉,这才从地上装模作样的爬了起来,而比他还要早入睡的曹氏兄弟则没那么好运,泼水都泼不醒,还是被特意来酒楼送醒酒茶的闻止姑娘,一手提一个,给提回了屋子。
“哎呀呀,官家怎么走了呢,老石我还没与官家喝酒呢!”石保吉一副捶胸顿足道,表情做作,略显浮夸。
“差不多行了啊老二,在我们面前还要这般作态,谁不知道你这厮的酒量,哪能晕的这么彻底!”李继隆笑骂着揭了石保吉的老底。
“哎呀呀大哥,瞧你这话说的,俺可是真的醉了呀!你瞧瞧,我这浑身的汗,全都是体内的酒气从毛孔里冒出来的……”石保吉继续狡辩。
“嘁,我看你是因为整日不在家陪公主,到处喝花酒,怕被官家责罚,才到底不醒的吧!”李继隆鄙视道。
李俊文也见不得石保吉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得意劲,喝了闻止送来的保安堂密制醒酒茶,他的醉意已经减了大半,头脑也清醒了许多,见石保吉还要争辩,便开口忽悠道:“二哥,方才官家临走之时对我说,,说要赐给公主一根金鞭,若是日后你再四处饮酒,便让公主用金鞭将你打得屁股开花!”
“胡说,
我方才一直注意着官家的一举一动,他何时与你说的……”石保吉一急,将自己装睡的事情说漏了嘴。发觉失言之后,立马住了口,笑得李俊文和李继隆前仰后合,看来混人也有害怕的东西。
“不与你们瞎耽误功夫,老子要回家陪公主去咯!”石保吉被笑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又有些心虚,急着回去向公主献媚,以免官家真的赐根什么金鞭打他屁股。他朝二人竖了个中指,便火急火燎的往家中赶去,矫捷的身手哪有半点喝醉的样子……
赵匡胤的马车慢悠悠的在空旷的大街上走着,马车四周护卫着八个大汉,赶车的依旧是王继恩,赵匡胤和赵德昭父子与赵普则在马车内相视而坐,一句无语。
自从开封城成立了金吾街仗司之后,夜间治安明显好转,这么晚了马车行在街上也不用担心。不过也没有那个贼人会傻到来打这马车的主意,大晚上的能在大街上坐马车的,又岂会是寻常人?更别提马车周围还有八个精壮的大汉了。
马车内的赵匡胤闭着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一旁的赵德昭已经醉的鼾声如雷,赵普则坐在靠门边的位置,低着头想着心事。
“则平觉得,李俊文此子如何?”终于,赵匡胤睁开眼,打破了马车内的沉默,向赵普问道,称呼也改回了赵普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