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哥儿,接着!”王贵从腰间解下一个长形黑色袋子,抛给了李俊文。
李俊文一把接住袋子,从袋中掏出一个缠着明黄色丝绸的长条,他抓住丝绸的一端,将长条往空中一抛,丝绸如一条黄色长龙一般从空中落下,紧接着一把两尺短剑从丝绸中掉出,李俊文右手往空中一伸,接住了短剑,全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呆了众人,李俊文嘴角带笑,这个装逼行为他很满意,私底下可是练了好多回,脑门都不知道被短剑砸中多少回了。
他“噌”的一下拔剑出鞘,一道寒光晃得众人睁不开眼。
“看清楚了,这可是官家御赐的天子剑!七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莫说一个小小的都头,就是一营指挥,老子也照斩不误!”李俊文声音不大,却字字令人胆战心惊。
李俊文拿出来的,自然是赵匡胤给他的尚方宝剑。这厮嫌剑在身上硌得慌,一路上都是扔给王贵携带,王贵身上肉多,硌不着肉,而且这小胖子对于能够佩戴官家的天子剑,那是一百个的乐意,毫不犹豫的就接下了这护剑的差事,整日将剑用个黑袋子挂在腰上,也不嫌累。逢人就把腰往前一顶,露出黑袋子,以显示他的荣耀,搞得有些陌生人还以为他腰间盘突出……
本来赵匡胤交代过李俊文,这天子剑是不允许随便拿出来显摆的,一路上李俊文也确实很听话,除了在路上拿出来教训过一个乱设卡收税的地方巡检之外,就再也没拿出来过,就连田钦祚也没见过。
“你……说这是天子剑,就……就是天子剑么!谁……知道是不是你胡说的!”最先开口的王超亲信犹自嘴硬道。
郑都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这几个人,冒充天子剑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抄家杀头的!人家好歹也是京城武德司出来的,
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赌上自己的前途?
其实这几人如此嘴硬也是没有他办法,作为田钦祚的亲兵,他们又何尝不知道人家在这种场合敢拿出来的所谓御赐天子剑,那必定假不了!他们心里也纳闷,特么的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能拿出官家御赐的天子剑!事到如今,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也只有硬撑到底,山高皇帝远,到时候田帅若说不是天子剑,那就不是天子剑!
“见天子剑犹如见天子,你们居然还不下跪!”李俊文也不与众人争辩,只是双手捧剑,恭敬的朝南边京城方向行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石保吉和李继隆率先反应过来,也为了配合李俊文,二人连忙单膝下跪朝李俊文手中的天子剑行礼道。石保吉心里不由骂道,你个龟孙老三,有这东西不早些拿出来,害老子担惊受怕的这么半天!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跟着行礼,郑都头见状,连忙也跟着行礼,生怕动作慢了被李俊文扣个大不敬的帽子。他带来的手下见领导都行礼了,也赶紧跟着行礼,一时之间,在场的人当中除了李俊文,还站着的就只有那几个王超的亲信。他们跪也不是,站也不是,面面相觑,楞在了那里。
“见天子剑而不跪,简直目无君上!看来几位是觉得活够了!”李俊文继续施压道。
“你们几个,还不行礼,是想死在这里么!”郑都头回过头对几人怒道。虽然他们投靠了王超,平日跟着王超为非作歹,令郑都头深感不耻,但毕竟曾经也是他手底下的兵,心中也是不忍见他们受罪的。李俊文手里拿的可是御赐天子剑,分分钟能把你砍了,还不带偿命的!即便不是天子剑,对方人数明显多于自己这一边,要是用强,自己这边也占不到优势的。
想到这,郑都头有
些后悔,早知道就多带些弟兄来了,壮壮胆一起跪也是极好的嘛……
几名亲信这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会儿,几人之中为头的这才很无奈的跪下行礼,其余几人见状,也都只好跟着行礼。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大腿,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小虾米平日里跟着王超耀武扬威,欺压良善罢了。如今王超一死,他们没有了主心骨,方才叫嚣一番也是底气不足,只是仗着田钦祚若是知道自己小舅子被人无端砍死,碍于颜面会替王超报仇。如今对方居然拿出了尚方宝剑,想必田钦祚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大动干戈吧!小舅子又不是小老婆,死了也就死了呗,就算是小老婆被砍死了,田钦祚也不敢对抗皇权呀!想通了这一点,几个小喽啰只能无奈的面对现实。
随着这一跪,几人面如土灰,王超已死,又得罪了对方,这下子,自己怕是死定了……
李俊文却觉得有些无趣,对方居然就这么认怂了?白瞎了他拿出天子剑了,本来他还想着像后世影视作品中的钦差大臣一样,过一把手持尚方宝剑当街斩杀恶霸的瘾。但是现在对方认怂,他总不能强行杀了他们吧!若是让赵匡胤知道他滥用天子剑,肯定又会想出什么幺蛾子惩罚他!既然主犯已死,这些小喽啰只算得上从犯,而且都是田钦祚的亲兵,他也不可能真的都杀了,便见好就收,过足了瘾,收起了天子剑。
李俊文将两位义兄扶起,又将少女拉过来,对郑都头说道:“郑都头,王超所杀之人便是这位小娘子的父母,尸体还在这小娘子的家中,为了避免有人对这小娘不利,我等便暂时手留着她,郑都头大可以将案子上报田帅,由田帅来定夺。首犯王超已被诛,这几人都是王超的同犯,虽罪不至死也难逃其责!既然都是田帅
的人,那我就将人交给郑都头带回去,希望田帅能够秉公办理,还百姓一个公道!”
“多谢李都头好意,只是苦主若是不一并带回去,我怕田帅问起来,我也不好回答啊……”郑都头拱手对李俊文说道。眼前这小娘子是关键人物,若是不带回去给田钦祚一个交代,最后不好过的还是他这个经手人。
“那可不成!事情还未结束之前,这小姑娘不能和你们走!你们那都是大老爷们,一个小姑娘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若是你们杀人灭口,我们找谁说理去!”翟雪儿跳了出来,将少女护在了身后。
“这位兄弟,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们田帅还会做这种小人之事不成!”郑都头有些气结,翟雪儿身穿军服,他并没有认出是个女子,还以为是个娘娘腔,不免语气有些生硬。
不过他心里却在嘀咕,这娘娘腔猜的还真他娘的准,以田帅的性格,若是将这个小娘带回去,有很大的可能会被田帅杀了泄愤,最后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总之就是不行!”翟雪儿断然回绝,拉着少女的手转身就走,钻入了自己这边的人群中。
“李都头你看这……”郑都头又转向李俊文,既然是李俊文的手下,只要李俊文同意,那娘娘腔也不敢反对的吧。
李俊文眼珠子一转,低声对郑都头说道:“郑都头有所不知,那位小兄弟,可是官家跟前的人,方才砍下王超脑袋的,也是那哥们儿,我也管不了他的!还有那边那位眉清目秀的小兄弟,瞧见了没,那可是侍奉官家左右的内侍都知王继恩的干儿子,也是我管不了的,这队伍,不好带啊……”李俊文真真假假的忽悠道,惹得郑都头一阵感同身受,有些同情起李俊文来。关系户多的队伍,确实难带,就像王超这厮,关系户不说,最后还
抢了他都头之位,忒不是东西。
“可是田帅的小舅子就这么死了,若是没有苦主,田帅那儿,我是铁定要挨罚的呀!”同情归同情,郑都头一脸苦瓜相,依然不肯松口。
“哎呀,我说老郑,你怎滴如此墨迹!你回去就和田帅说,王超这厮的脑袋,是被俺砍下来的!有什么事我兜着!快些将尸体和人带回去,俺们还有酒局呢!”石保吉站出来说道。本来被翟雪儿一顿鄙视,就令他很不爽,以他的身份,又岂会怕田钦祚,他只是不希望李俊文与田钦祚结仇罢了,怕田钦祚对李俊文进行打击报复。后来李俊文拿出天子剑来,令他颇感意外,胆子也大了起来,对李俊文的担忧也随即烟消云散。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他,见到郑都头磨磨蹭蹭,顿时有些忍不住了,干脆将一切都揽上身,反正田钦祚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呵呵,石指挥说笑了,这话我都不信,何况是田帅呢……”郑都头陪笑道。
“信不信是你的事儿!你若是动作再不快一些,待会王超的尸体都僵了,就更不好处理了!走,老三,你还欠我一顿酒呢!”说完,石保吉便不由分说,拉起李继隆和李俊文便离去,众人也纷纷随着一起离开,只留下郑都头一行人在风中凌乱。
半晌,郑都头收回了神,望着渐渐远去的李俊文一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头对自己手下说道:“将王超的头捡回来,和尸体装在一个袋子里抬回去,把这几个小子绑了,带回去等候田帅发落!”
“是!”一众手下回应道,纷纷收拾现场。
“头儿,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郑都头的心腹问道。
“不放能怎滴!你去追?”郑都头敲了手下一个暴栗,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心腹摸了摸头,看着渐行渐远的李俊文等人,最终还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