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年来,大明京师第一次被激烈的枪炮声惊醒,也惊醒了那个贪婪腐败的朝廷。
早晨开始,万历帝就兴奋的等待着把那个李易抓回来,看那个李易匍匐在他的脚下。
这个李易是他最喜欢的人,因为能帮他解决各种麻烦,能带给他最喜欢的金钱。
一个皇帝富有四海,为什么还喜欢钱呢?这不是废话吗,他敢说,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缺钱。就不说什么救灾啊、俸禄啊、军费啊什么的,就说这个家吧,谁有几百个媳妇要养活不缺钱?谁有几十个孩子要养活不缺钱?最可恨的是,也不知是他哪个爷爷或者太爷立的规矩:临幸一个宫女,必须给件皇家信物,这样万一有个孩子,能够证明是他的子女。
这不是坑人嘛。他就喜欢随时临幸这一口,有一回路过洗衣坊,他一时兴起,把最卑贱的洗衣女临幸了四个。记事的太监让他给四件信物,他据理力争,想只给一件,因为头几个都是蜻蜓点水,只有最后一个才播了种。可是那太监坚决不干,说祖宗规矩不能坏。他不是想省几个钱嘛,四个信物,哪个手镯玉佩不是钱?这当皇帝容易吗?就这么点儿个人爱好就得多少钱?
李易会赚钱啊,他喜欢。不过他最不喜欢的人,也是李易。
你瞧瞧,又是棋圣又是武圣又是财神又是救星的,这把你能的,什么难题,到你那随口解决了,把自己显得就像一头蠢猪。是不是李易也这样想的自己呢?他严重怀疑中。
万历暗下决心:这回我要你哀告求饶,看你痛哭悔过,你是不是忘了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万历帝兴奋得实在控制不住,赶紧去了一趟茅厕。出来后想发泄一下,随手抓了一个小……我靠,是小太监,滚!想当年,自己有一段时间喜欢上了小太监,这帮大臣,天天在自己耳边嘚嘚嘚。自己是皇帝,喜欢上几个太监用得着你们天天上奏章指责?还有没有个隐私?万历重新抓过一个小宫女,就地正法。现在他改邪归正,只喜欢女人了,就是越来越喜欢小宫女,难道是自己老了,想来个平均年龄,采阴补阳,无师自通?万历帝觉得自己的才能在与日俱增。嗯,就是与“日”俱增。
大臣们也沉浸在兴奋中,乱哄哄一片声,在研究抓回李易后的事情。
这个李易太招人烦了。虽然给大家赚了不少的钱,可是你总摆出一副你很聪明,咱们很蠢的样子,你不犯众怒,谁犯众怒?
他们在激动的等待,等待锦衣卫指挥使廉勇,把那佞臣李易抓回来。
他们在核计,当五花大绑的李易,被扔在地上的时候,唾他几口唾沫,骂他什么词句,定他什么罪名。
当传信的锦衣卫,回报廉勇指挥一万御林军,开始沿街推进,准备一举成擒李府众人的时候,有的人感叹起来:“廉勇真是泰山压顶啊,听说里面不过百十个使棍子的汉子,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这御林军可是天下最精锐之师
。”
又有人道:“还是小心为妙。我前几日看了一部奇文叫《西游记》的,里面就有个孙悟空使棍子。那棍子重三万六千斤……万一李府这些猴崽子藏一个孙悟空呢?还是猛虎搏兔,也用全力的好。让他们都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还有人良心发现:“我觉得,应该好好教化李易,毕竟是个乡野孩子,没有教养,让他感受到万岁的雷霆雨露,把开荒团交给大明才对。”
立刻有人赞同:“开荒团战力不凡,在李易手里,还是浪费了。乳臭未干的小儿,不知兵啊。不如交给杨镐杨侍郎手里,那平定后金,指日可待啊。”
这时,万历帝神清气爽,施施然的走上御座。
马上有擅长拍马屁的转到万历面前道:“恭喜万岁,贺喜万岁,抓住罪魁李易,降服开荒团,平定后金和林丹汗指日可待!”
万历也沾沾自喜起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宫外忽然隐隐的传来密集的枪声。
杨镐一甩袖子,道:“廉勇粗鲁,不知兵。这用枪没了准头,多有杀伤,有干天和。”
兵部左侍郎李克勤仔细倾听,忽然道:“不对,这不是我们大明的枪。比我们的枪声要清脆得多。这帮逆匪居然藏了枪,亏得发现得早。”
一时间,“陛下英明。”的阿谀声,又充满了金殿。
再过一会儿,忽然响起了隆隆的炮声。这一下,杨镐这个纸上谈兵的书生,也不敢说话了。朝臣们面面相觑,廉勇没带炮去啊,这是谁的大炮?
大明火枪、火炮,已经全面装备军队。不过火枪只有几十步射程,而且放完一枪,如果是短兵相接,就需要扔掉火枪拔刀了。当然,后来大明科技进步了,发明了铁的三眼铳,有十来斤重,放完枪后,还可以轮动这个家伙当棍子砸人。
至于火炮那就更笨重无比,管子粗口细,就是这样。还是经常炸膛,经常是干掉自己人的数量,远大于干掉敌人的数量。后来也就不怎么上心搞这个火炮了。
万历也心急道:“李克勤,你快听听,这个炮是怎么回事?”
李克勤道:“肯定不是我们的炮。”
就在说话当儿,一个锦衣卫总旗已经扑在金殿门口,惨呼道:“万岁爷,完了完了!”
薛通斥责道:“说清楚些!镇定,不知道你是一个大明军人?”
那总旗道:“是御林军完了。开荒团要杀过来了。进攻的一万御林军全军尽没,所有将军几乎无一幸免,全部阵亡,那帮魔鬼已经杀出来,开始攻击别的队伍,现在御林军已经全线溃败了。”
“啊?”所有朝臣,包括万历都傻了眼。这瞬息万变的形势,怎么能让人接受?
杨镐道:“那帮贼子有多少人马?”
那总旗道:“有400多人。”
杨镐斥责道:“你作为总旗,也不知兵……”
方从哲拦住道:“别知兵不知兵的了,快说说,怎么可能400人打败一万人?”
那总旗道:“不是打败,是都杀了,那些人根本不是
人,就是一帮魔鬼,可怜我的兄弟们……”说着说着那总旗落下泪来。
万历这时总算清醒了,疑问道:“怎么可能?这400人可以屠杀万人,还是着甲持刀的军卒。怎么可能?”
那总旗道:“他们用的都是快枪,不停歇的放啊。我们的重甲也挡不住枪弹,军卒前涌的,后退的,自相践踏,更是死伤无数,逃无可逃。再后来他们就放了炮。那炮准的厉害,专打将军,隔着几千步,也打得到。万岁爷,这皇城也不安全了!”
“咕咚~”
却是万岁爷急火攻心,晕了过去,从龙椅上滚落了下来。
太监赶紧去喊来御医,又是银针,又是掐捏,又是呼喊,乱成一团。
好半天,万历帝才长吁一口气,缓了过来。嘴里喊道:“苍天啊,为什么我的大臣都是鼠目寸光?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自作聪明,惹出这样事端。现在可怎么收场?”
万历这一骂,所有人都垂下了头。利欲熏心的他们,都是极力怂恿万历对李易动手。其实万历挺享受这种天天有钱赚,不用操心后金,不用操心林丹汗,不用操心灾民的日子。可是这些大臣苦劝他:一定要中兴大明,做千古一帝。如今机会来了,只要拿下崔芸,诱杀李易,就要钱有钱,要武力有武力。
他信了这些大臣,本来在皇宫里准备好了陷阱,伏杀李易,可是李易没来。
本来准备好的劫走崔芸,可是崔芸没劫到。
好在临时劫杀现场就在兵部旁边,离皇宫的埋伏现场也近。最后只落得匆忙的调一些弓箭手到临时现场。偏又碰到了平时滑头,关键时刻死心眼的李胜兵,宁死不退的护着崔芸,结果好好的一个计划,只射杀了无足轻重的李胜兵,闹个偷鸡不成蚀把米,惹来开荒团几路大军兵临城下。
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又出一个臭着,去活捉什么李易。李易是那么好捉吗?明摆着李易有恃无恐,还去捋虎须,这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现在该怎么办?
任月这几天憔悴得不成样子。
几年来,李胜兵总在自己身边。这是一个又贪玩又讨人喜欢的大男孩。任月一直把他当自己的亲弟弟。
她最自责的是:自己太娇惯了这个孩子。
对李胜勇,任月可以放开手脚打骂,管的也紧。对李胜兵,她就舍不得。
每天李胜兵姐长姐短的喊,知道她喜欢吃糖葫芦,尤其是城北老张记的,大雪天有时李胜兵也跑去给她买来。这怎么让她不偏疼这个弟弟?
看见李胜兵被抬回来的惨状,她当时就哭晕了过去。她痛彻心扉,私下里死命的掐自己,身上都是紫青,她觉得是自己的娇惯让李胜兵走上了绝路。
要入殓的时候,她死死的抓着李胜兵的手不松开,几次赶走周围的人,他不想就这样永远看不到这个弟弟了。她摸着李胜兵的眉眼,这是笑眼啊,再和姐姐讨好的笑一个啊。姐还说你的媳妇必须我来挑呢,我还没给你挑呢,你急着走什么啊?
自
己知道李胜兵好面子,结交朋友多,手脚大。就应该把自己的钱给他花啊。为什么看着他走下坡路还惯着他?
当李易问她李胜兵的问题的时候,她犹豫了,她还想隐瞒。可是李易是她的恩师,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终生不渝的情郎,当然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不过她属于认定一条道跑到黑的人,她怎么可以欺瞒李易?
李胜兵的死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错!
看着李易阴沉的递给自己的几封信,她手有千斤重。她知道李易要复仇,那是分发给各地的进军令。她知道,这以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不知道多少个家庭会破败,这都是因为自己的错。自己造的孽大了。
当李胜廉带着800人进了李府,她见那些人拜祭了李胜兵后,就默默的擦枪,擦炮,她知道杀戮马上就要来了。
可是她万万想不到会死那么多人。她平生做梦也梦不到死那么多人。
尸山血海,是的,许多地方尸体堆成了山。她只出府看了一眼,就跑回府内,再不敢出门一步。
她见李易在府外仰首向天,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些天,这个好说好笑的男人一言不发。当李胜廉来了,向他敬礼的时候,他也只抬眼看了一下,让李胜廉自己去看看师弟,再不说话。
他几天不吃东西,后来永平和来诵经的永信把他骂了一顿,他才开始喝一点儿稀粥。
她知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的话,朝廷直接奔他的妻子兄弟下手,这是完全在揭他的逆鳞啊。
现在屠杀已经开始,她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个男人才会住手。
她更知道,各地开荒团要来的路上,都有无数的官军,开荒团这一路杀过来,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
她好想去睡一个觉,一觉醒来,太阳升起。李胜兵又活蹦乱跳的在自己身边,这一切都是一个噩梦,那该有多好。
满是缟素的李府,杀气腾腾。一心复仇的开荒团,除非眼前这个男人转了意,不然开荒团猛虎出笼,这世上谁能关得回去?
她心里在想:朝廷啊,你们怎么这样傻,真的没想过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多少代价吗?
枪声不停在响,李胜廉终于下令不杀俘虏。这之前,已经不知道有多少跪地求饶的御林军被击毙了。
御林军丧了胆,换做谁被成万的屠杀,也会颤栗。这不是猪鸡,是活生生的人。
李胜廉率领500多人一直攻击到紫禁城前,广场上到处是伏地求饶的人。他不再理睬他们,这些人已经吓破了胆,都是废人了。
狭窄的街道让火枪根本不用瞄准,只需要射击就能击中目标,这样大的杀伤,不仅是因为开荒团火枪的犀利,更是因为长街的独特环境,和进攻士兵的高密集度。
长街上死亡的,一部分是枪伤,更多的是踩踏和自己人刀枪的刺伤。
紫禁城城头的守城火炮响了。李胜廉估算着距离:炮火有效射程400步左右,最远射程800多步。
他命令他的属下,在10
00步外,架起迫击炮,他准备开大明200年来先例:炮轰紫禁城!
紫禁城很大,真的很大。
紫禁城占地面积达72万平米。四面环有高10米的城墙和宽52米的护城河。城墙四面各设城门一座,李胜廉就站在南面的午门外。
凡是惹皇帝动了杀心的,有个词叫“午门外斩首”,就是这个地方。
李胜廉现在站在这个地方,在想自己的罪过够午门外斩首多少次。
窃钩者诛,窃国者王。
惹了皇帝生气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午门外问斩了。
想起自己小师弟李胜兵,李胜廉恶向胆边生,干脆也不用皇帝你操心,到底问斩我多少回了,我先崩死你这个狗皇帝吧。
李胜廉下令开炮!
迫击炮弹“咻咻”的蹿出炮筒,落进皇宫里去了。里面传出轰轰的爆炸声。
李胜廉没有命令瞄准,也真没办法瞄准,这隔山打牛的,他哪知道皇宫的平面布局?随便轰轰看吧。
迫击炮弹稀稀落落的掉进皇宫。这么小的炮弹,这样大的皇宫,偶尔才有一颗炮弹落在某个宫殿上,炸塌半间房子。或者炸飞了某个宫女太监。多数炮弹就是广场上,花园里,水池中,东一个西一个的随便炸着。
可是就是这稀稀落落的炮弹,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轰——”,落在金殿前的一颗炮弹,溅起砂石,混合着一股热浪,“忽”的冲进殿内,砂石打得殿内“噼啪”响,有几个倒霉的大臣被射中头脸,流下了鲜血,还以为自己被炸死了,杀猪一样嚎叫。没被砂石打中的朝臣东躲西藏,万历也敏捷的躲到了龙椅下边。
好在半天再没有落在附近一发炮弹,大家定定神,才重新站起来,一个个脸色苍白。要知道这些大臣哪有几个年轻的,这没吓死几个,已经是洪福齐天了。
这时紫禁城里真炸了锅。
要知道,紫禁城里可是几万个女人和太监的天下。
这些女人活一辈子头一次遇到炸弹轰炸,偶尔还有一个熟悉的,被炸飞了胳膊腿儿,你跟她讲被炸的概率有多么低,谁信你啊。现在就是一条声的哭嚎。什么皇后、贵妃,什么礼仪规范,在血淋淋的轰炸面前,什么都没意义了。
太监虽然不是女人,可是男性荷尔蒙肯定是没了,叫起来比女人嗓子更尖,跑起来比女人更快,可以说他们就是恐怖传播者,整个皇宫都乱了套。
很快,就有皇帝的莺莺燕燕,也不顾体统,冲进了金銮殿,希望自己这个男人保护她们。金銮殿内,人满为患,平时看不到的美女,越来越多的往里挤。这个时候有心揩油的有福了。可惜这阵子哪有人有这个心思。自己命还顾不过来呢。
在这混乱的环境中,终于万历歇斯底里的大喊,镇住了所有人:“我杀了你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们现在快想办法,怎么办?怎么办!?”
在轰隆轰隆的炸弹背景音中,所有大臣也面面相觑:“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