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开荒团东岭口大捷!
周德润用马鞭抽着马,恨不得马能长出翅膀!
周德润是绍兴人。
绍兴自古文风鼎盛,但是科考路太窄,许多人就选择做师爷。
绍兴师爷,天下第一。
师爷这工作,类似后世的办公室主任。绍兴师爷这个第一,首先是说工作做得好,其次是说绍兴师爷遍布各地,人数最多。
周德润已经跟了梁松十多年,这两年来到辽东,他的心没有一日不在痛苦中。
建虏好杀,无数的辽东边民倒在建虏屠刀下,辽东大明军没有能力保护百姓,便是大明军自己,也无数人倒在建虏屠刀下。
周德润是明眼人,他知道,大明百姓完了,大明军完了,恐怕大明天下,迟早也会被这帮凶悍的女真人占了。
梁松很器重周德润。这一方面是周德润个人品行高洁,有读书人的傲骨。另一方面是周德润才学渊博,又不自傲。
年前梁松就劝周德润:“德润,不如归去啊,我是官身不由自主,你不一样,这辽东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我埋骨他乡,也就算了,你还年轻。”
周德润道:“东翁,绍兴没有弃主的师爷,这些年东翁待我如兄弟,德润肝脑涂地,誓死追随东翁。此事休要再提。”
梁松看周德润心意已决,觉得人生难得挚友,心生感叹。
昨日开荒团大军从城下经过,周德润见了赫赫军威,不由得击掌赞叹。
待梁松回府,俩人密议。
梁松道:“德润如何看这支什么开荒团?”
周德润道:“这不是我们大明的军队,这是我们大明的子民。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梁松道:“我俩还说这些话做什么,你尽管说来。”
周德润道:“这是强军啊,军容鼎盛,能大败正蓝旗的莽古尔泰,这战力哪是我们明军比得。”
梁松点头。
周德润继续道:“有这样强军,是辽东军民
之幸,是国家之幸,就不是万岁爷之幸。”看梁松表情平静,周德润继续道:“我们不知道这是谁的私兵,不管是谁的私兵,能养这样一只私兵,能训这样一只私兵,此人所谋乃大。”
梁松道:“按德润所说,我们如何做是好呢?”
周德润道:“依我看,您牧守辽东,完成自己的职责就好。只要大明子民,能挽大厦将颓,救黎民于水火,都是我们自己人!”
梁松道:“我本已有殉国打算,有这样强军,看来天不绝我。”
周德润道:“不如我去劳军,就近观察一下这只军队,探个虚实回来。”
梁松点头:“那是最好,果然是能战之军,能救百姓于水火,我们就助他一臂之力!”
当天,周德润便带着劳军队伍,赶了100头羊和一些米面粮食,来见李胜义。同时也表达了想就近瞻仰大明开荒团与建奴作战的意愿。
李胜义本来就是到这边抖威风来的,当然不介意周德润的旁观刺探。只令他们住在军营一角,不可随意走动,别的也不再多说。
第二天吃罢早饭,大军准备进攻东岭。
看东岭路口临时筑起三道高墙,周德润暗暗摇头。
代善领3000强兵,本已难以想象,如今更筑墙而守,周德润认为,开荒团只能徒呼奈何。
万没想到,开荒团的进攻真是摧枯拉朽,只一刻钟,代善的人马就尸横遍野,开荒团已经突破石墙,追击残兵去了。
“东岭大捷!开荒团大败代善!”周德润是呼号着奔进辽阳城的。
守城的士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开荒团先败莽古尔泰,再败代善,居然一路追击着去建奴老巢赫图阿拉了。
梁松觉得身体有些颤抖,多久没这样扬眉吐气了。
梁松道:“好啊,大快人心啊,德润你看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周德润道:“建奴散处各地抢劫我辽东
军民,现在代善的正红旗和镶红旗,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主力都受到重创,我觉得也是我们辽东大明军队出口气的时候了。”
梁松道:“嗯,传檄辽东,我大明重创了正红旗、正蓝旗、镶红旗。现正进攻建奴老巢赫图阿拉城。辽东各部,凡见小股建奴军队,务必奋勇争先,杀敌立功。有怠慢军令者,后必严惩!”
梁松为官狡猾,只说我大明重创了三旗,攻打赫图阿拉城,并没有说那只军队,当然,各地累死也猜不出会有民兵比军队还疯狂,居然去攻打赫图阿拉城了。
梁松也说明了见小股敌军出击,对方是大部队,就不要逞能了。不过这一条说不说没什么意义,大明现在没有哪支军队有冲击建奴大部队的勇气。
传令兵快马向各处传令去了。
周德润再次自告奋勇,去抚顺督军,组织吃食,犒劳开荒团士兵。他现在可是热血沸腾,精神焕发。
李胜虎营搬开拦路石,快马加鞭,追赶代善的败兵去了。
李胜义团后续部队过了石墙,一下来了个大惊喜。代善慌忙间只带走500多匹马,还有2500匹战马,500多匹驮马和100多辆大车的辎重,都抛弃了下来。
这把李胜义笑得合不拢嘴,代善和莽古尔泰一共送来了3000多匹战马,完全可以再扩军一倍了。现在愁的是优质兵源在哪里?得让太行基地大挖墙脚,青山鹰城也得招兵。这俩处兵源好。辽东地广人稀,这兵源基础太差了。
大军通过,几个营依序整装,追赶李胜虎去了。李胜虎也没有吃独食的道理。
代善亡命狂奔100多里,半路追上了慢慢行走的莽古尔泰,代善就令莽古尔泰亲兵再次背起莽古尔泰,继续奔逃。
别说,这莽古尔泰的亲兵都逃出经验来了,轮换着,避免累垮了战马,一路逃回了赫图阿拉城。
一路上
几支接应代善的部队都被代善召回,命令不允许节节抵抗,直接回城固守。
代善觉得,没有城池掩护,面对开荒团的炮火,就是送战功给对方。那可是八旗子弟的生命。
代善进城后,匆匆赶往努尔哈赤的屋子。
虽然努尔哈赤已经称皇,可是这穷乡僻壤的辽东,哪有什么豪华寝宫,也就是几间青砖房而已。
代善进了内屋,努尔哈赤正坐在南面大炕上,抽他的大烟袋。窗户缝糊得严实,弄得屋里乌烟瘴气。
代善站在地中央急道:“皇阿玛,坏了,那支兵追过来了。”
努尔哈赤把烟袋锅在火盆上磕了磕,道:“慢点说,你是大贝勒,有点儿样子。这世上没有慌慌事儿,只有慌慌人。”
努尔哈赤已经58岁了,多年征战,让他得了严重关节炎,就是俗称的老寒腿。一入冬,膝盖就又红又肿,疼得厉害,很难离开热炕头。
代善道:“莽古尔泰受伤了。”
努尔哈赤道:“伤哪了?重不?”
代善道:“重倒是不重,不过子孙根被炮弹弹片切掉了。”
“啊?”努尔哈赤往烟袋锅里按烟叶的手停了一下,又慢慢去按烟叶,“好在他已经有了子孙。哪只混账军队干的?梁松?”
代善道:“那老狗哪有那个能耐,是一个叫大明开荒团的部队。”
“大明开荒团?”努尔哈赤沉吟道:“像民团啊,怎么莽古尔泰会失手给这样部队?”
代善心里暗道,这皇阿玛是老眼昏花了,于是凑前一些道:“皇阿玛看孩儿这一身伤。”
努尔哈赤这才仔细看了看离得近了的代善。
这屋里烟雾太大了,灰蒙蒙的,现在他才发现,代善浑身有土有血,脸上、手上也擦破了皮。
努尔哈赤惊道:“你这是咋了?不是去接应莽古尔泰吗?”
代善道:“皇阿玛,孩儿在东岭口接到了被追得仓皇的莽古尔泰,想
这东岭口地势险要,依山傍河,就起了卡住这路口的心思。毕竟他们追来的都是骑兵。”
努尔哈赤点头道:“做得对。”
代善道:“莽古尔泰醒来时候就提醒我,赶紧回城固守,不要野战,孩儿悔不听他的话,在路上筑起三道石墙,把三千兵马放了进去。”
努尔哈赤奇道:“这有什么错?”
代善道:“今天一早,那开荒团的大炮泼水一样的轰下来,孩儿的三千子弟——没了!”
说着代善“噗通”跪下,痛哭起来。
八旗子弟虽然善战,但是人少,这样一次折损3000人马,而且是精锐,从来没有过。
努尔哈赤一下呆住,慢慢的大烟袋也掉到炕上,烟袋锅子火星四溅,烫了他的脚,他才惊觉。他一把抓住代善:“那正蓝旗的2000人马也没了?”
代善点头称是。
努尔哈赤喃喃道:“这开荒团是什么兵马?这样厉害?”
代善道:“莽古尔泰说他们是魔鬼,我觉得说的是。火炮那么重,怎么可能骑兵随身携带?就是携带了,也没有那么猛烈的炮火。现在我们只有据城而守了。”
努尔哈赤抹身下了炕,穿上鞋,代善站起来给他披上老羊皮袄,戴上狗皮帽子。虽然努尔哈赤已经有能力穿狐裘了,可是他还是喜欢穿这些普通的东西。
努尔哈赤道:“我们赶紧上城去看看!”
两人离开住处,匆匆登上西城墙,向西看去。
此时红霞满天,西边的太阳已经趴在远方山顶,城下的平原上已经有些昏暗了。远处,不时的闪现火光,隐隐的传来“叭叭”的鞭炮样的声音,努尔哈赤和代善都知道,这是对方的斥候到了,正在清理战场上己方的斥候。
不时的有骑兵纵马上山进城,有的身上带着伤。
太阳落下去了,西天的余晖慢慢消散,星光陆续亮起,努尔哈赤自言自语道:“天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