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汴京建国门。朱友贞突然高声道:“皇甫麟,速宣租庸调使赵岩大人来见,朕要安排他打开府库,犒赏亲军,坚守待援!”
“遵旨!”皇甫麟转身下楼。
约莫半个时辰,皇甫麟惶惶而,启奏道:“陛下,微臣找遍全城,未能找到赵岩大人的影子。听南门守卒说,赵岩大人昨夜就乘一辆华车出城而去,说是奉旨到宋州搬兵去了。”
朱友贞闻听,捶胸顿足道:“他这是逃命去了,跑了。朕对赵岩最为信任,他也弃朕而去,朕还能指望何人!完了,大事去矣,大事去矣!”
皇甫麟无言以劝,默立一旁陪着流泪。
半响,朱友贞收泪,吩咐道:“皇甫爱卿,让众人都退下楼去。”
“遵旨!”
皇甫麟冲众侍从摆摆手,将他们统统赶出,然后到朱友贞身边。
朱友贞站起,面对皇甫麟,望着他道:“李氏是我世仇,理难低头,我不俟他刀锯,卿可先断我首!”
皇甫麟低头道:“臣只可为陛下仗剑,死战唐军,怎敢奉行此诏?”
朱友贞着急道:“卿欲卖我么?”
皇甫麟闻言,大急,拔出宝剑,就要自刎。
朱友贞上前,抓住他的握着宝剑的手道:“当于卿同死!”
说着,朱友贞握住皇甫麟的宝剑,往自己脖项间一横,鲜血直喷,倒毙楼侧。
皇甫麟大痛,高呼道:“陛下,我来了!”
言罢,皇甫麟饮剑而亡。
(当天汴州守军并未看到唐军的影子。朱友贞史称梁末帝,在位十年,享年止三十六岁。梁自朱温篡位,国仅一传,共得一十六年到此而亡。)
2、汴州开封府堂。开封府尹王瓒正在大堂独坐,亲将辛廷蔚慌慌张张跑进来道:“岳父大人,唐军来了,唐军来了!大总管李嗣源率军到达东门。如何行事?是
战是降,请大人明示。”
“降!皇帝已经归天了!何须再战。立即随我出城迎接李大总管!”
言罢,王瓒起身往外就走;辛廷蔚急忙跟上。
3、汴州东门。李嗣源正要指挥大军攻城,忽然城上将朱梁旗号丢了下来,接着城门洞开,一个大员带手下徒步出城而来。李嗣源认得为首的正是王瓒。王瓒来到李嗣源马前,伏地道:“罪臣、前朝开封府尹王瓒前来归降,迎接来迟,请大总管见谅!”
李嗣源翻身下马,拉起王瓒道:“王大人献城有功,本帅一定奏明大唐天子,予以褒奖。来来来,引我大军进城!”
“遵命!”王瓒趋前,牵着李嗣源的战马,缓缓入城。
4、汴州东门。李嗣源、李从珂率梁臣迎接李存勖。李嗣源躬身道:“臣恭迎陛下进城!”
李存勖翻身下马,来到李嗣源面前,一把拉住李嗣源的胳膊,以头与他相触,动情道:“我有天下,统是卿父子的功劳,此后富贵,应与卿父子同享了!”
“陛下恩情,臣铭记在心!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李嗣源恭声道。
李存勖正要与李嗣源携手进城,王瓒伏地请罪道:“瓒助梁为虐,对抗陛下天兵,罪该万死,请陛下赐王瓒一死。”
李存勖和颜道:“朕与卿家世婚姻,然人臣各为主耳,复何罪邪!卿治理汴州有方,你仍然担任开封府尹一职,安定吏民!”
“谢陛下再生之恩!大唐万岁万万岁!”王瓒感激涕零道。
众官齐呼:“大唐万岁万万岁!”
李存勖欣然道:“众卿平身。立即传旨,前朝官员一律免罪,仍任原职。”
王瓒等再次伏地山呼:“多谢陛下隆恩!我主万岁万万岁!”
(王瓒后来迁任宣武节度使,因朱梁权臣多被杀戮,心中忧疑成疾,年
底病殁。)
5、汴州敬翔府堂。敬翔正在府堂哀叹,李振匆匆走进来,拱手道:“新主已有诏赦罪,我辈理当入朝。”
敬翔感慨道:“我二人同为梁相,君昏不能谏,国亡不能救,新君若问及此事,将如何对答呢?”
李振无言以对,摇摇头默然而出。
不一会儿,管家来报:“启禀大人,李振大人出了咱府,直奔皇宫面见新主去了。”
敬翔摆摆手道:“李振谬为丈夫,国亡君死,有何面目入建国门乎?”
(当天,敬翔在家中悬梁自尽。)
6、汴州后宫。李存勖端坐后殿,侍从、武士分列两旁。李存勖挥挥手道:“立即肃清宫掖,将所有朱梁妃嫔带进来查验!”
“遵旨!”
侍从官走到殿门高呼道:“陛下有旨,将所有朱梁妃嫔带进来查验!”
不一会儿,朱梁嫔妃十几人被带进大殿。一个个匍匐乞哀,涕乞求免:
“万岁开恩!”
“陛下开恩呢!”
……
唯独一人兀立不拜,面色凛然。
李存勖一见此妇丰容盛鬋,体态端庄,不禁爱慕起来,故意问道:“下站者何人,见了朕躬为何不拜?”
那妇人凛然道:“我乃大梁贺王友雍妃石氏,拜天拜地拜夫君;大梁陛下已经归天。你是何人胆敢妄称天子?真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李存勖缓声道:“死到临头,还敢大言。朕乃大唐天子,四海之主,如愿侍候朕左右,即可免死,富贵仍永。”
石氏瞋目道:“我乃堂堂王妃,岂肯事你胡狗。头可斩,身不可辱!”
李存勖大怒,拍案道:“来人,立即将这不识好歹之辈拖出去斩首,丢到郊外喂狼!”
“遵旨!”两名武士奔过来,把石氏推了出去。
石氏边走边头大骂:“胡狗,胡狗!”
李存勖收目,一
眼看见领头的梁妃缟裳素袂,泪眼愁眉,仿佛似带雨梨花,娇姿欲滴,不由得转怒为喜,和颜道:“前首这位妇人,报上名来?”
“臣妾乃梁主贵妃郭氏,请陛下开恩!”郭氏可怜巴巴地说。
“你披麻戴孝来见朕躬,不怕冲撞朕躬吗?”
“我夫君新丧,即使普通百姓,也需戴孝哀思,尽本分而已。”
李存勖点点头道:“有道理。郭夫人节哀,朕就既往不咎。来人,送郭氏仍原先宫室安置。”
两名宫女过来,扶起郭氏缓缓出殿。
李存勖看了看剩下的宫妇,摆摆手:“将其余妇人送出宫外,遣原籍。”
“多谢陛下!”那些妇人叩谢毕,随侍从们出殿而去。
(是夕召郭氏侍寝,郭氏贪生畏死,没奈何解带宽衣,一任唐主戏弄。这也是朱温淫恶的孽报,该当有此出丑。然李存勖宠妃刘氏怎能相容,缠着唐主发配洛阳出家为尼。这郭氏,白白失节,仍然未能保住荣华。)
7、汴州御元德殿。李存勖端坐正中,文武大臣参拜毕,分列左右。侍从官进殿启奏道:“启禀陛下,朱梁旧臣郑珏携梁主首级求见。”
“宣!”
“遵旨!”侍从官转身来到殿门高声道:“陛下有旨,宣朱梁旧臣郑珏觐见!”
不一会儿,郑珏捧着一个木匣进殿跪倒,恭声道:“罪臣郑珏带来梁主首级,请陛下验看!”
“呈上来!”
侍从官将那木匣接过来,放到龙书案上,打开。
李存勖看了一会儿,怃然叹道:“古人有言,敌惠敌怨,不在后嗣。朕与梁主十年对垒,恨不得生见他面。礼部,今已身死,遗骸应令收葬;惟首级当函献太庙,可涂漆收藏。”
“遵旨!”礼部官员将朱友贞首级拿走,下殿而去。
李存勖问郑珏:“郑珏,朕来问
你,原任何职?”
“罪臣原任门下侍郎兼平章事。”
“哦。你献逆有功,仍任原职。下殿去吧。”
“谢主隆恩!”郑珏爬起,退出大殿。
李嗣源出列道:“启奏陛下,梁将段凝正率大军来救汴州,距此不过百里。请陛下定夺。”
李存勖点点头道:“嗯。梁主丧命、朱梁覆灭的消息定然还没传到各镇,立即传谕梁境各镇,特别是段凝、霍彦威、董彰三军,令他们归顺朝廷。这段凝一路最急,为防止意外,就令都将李从珂率一万精骑北上封丘,招抚段凝大军。”
“遵旨!”(李嗣源大军进占汴州后,一面出榜安民,一面派人飞马禀报李存勖。)
8、汴州北封丘。段凝部先锋杜晏球正在率军南下,来到封丘,忽然一支军挡住去路。为首一员大将高呼道:“来将可是杜晏球将军乎?本将军李从珂,奉大唐天子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
杜晏球闻听迟疑,举手止住大军前行,狐疑地观察唐军阵势。
李从珂复言道:“杜将军,我主已攻占汴州,那朱友贞业已授首;大梁已经倾覆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将军劝你率部归顺,如何?”
杜晏球看看左右,当即下马,徒步来到李从珂面前,伏地道:“末将愿意归顺大唐,请李将军代为奏闻。”
李从珂大笑,翻身下马,扶起杜晏球道:“杜将军请起,您能归顺,真是军民之福也。末将还有要事相求,请杜将军务必相助!”
杜晏球站起,拱手道:“末将愿竭尽全力,为大唐效劳!”
“好。请将军立即给段凝大帅写信,言明大势,劝他归顺朝廷。”
“遵命!”
(段凝接到杜晏球的书信,欣然帅五万梁兵归降,只身赴汴州朝见唐皇。董彰、霍彦威两军也闻风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