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定睛一望,不由吃了一惊。只见这人的穿着打扮,与司徒寒松一模一样,即便是大氅,也是一样颜色的。唯一不同的是,司徒寒松身材修长,而这人比司徒寒松高了一些,也健壮了一些。
司徒寒松见了来人,禁不住退了一步。来人那独特的怪笑声,是谁也学不出来的。他一听,就知道来人是正牌的地藏菩萨。
“说,你是什么菩萨?”地藏菩萨指着司徒寒松问道。
司徒寒松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文士般的脸来,与数年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地藏菩萨“嘿嘿”一笑,道:“你以为摘下面具,就可以下山了吗?我告诉你,我地藏菩萨不是好欺负的,你冒充我,想嫁祸于我,这笔账怎么算?”
司徒寒松冷冷一笑,道:“地藏菩萨,咱们也是见过面的。”地藏菩萨“哦”了一声,道:“此话怎讲?”他还以为对方看出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司徒寒松将自己的声音弄得很沙哑,笑道:“一家客栈前,在下还曾斗胆向你领教过一手。”地藏菩萨道:“原来是北海菩萨,失敬,失敬。”
司徒寒松听他语气和缓,心头一喜,道:“尊驾的大名,传遍了大江南北,在下十分久仰,因此,才会扮作尊驾。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尊驾原谅。”地藏菩萨怪笑道:“好说,好说。”司徒寒松道:“不知尊驾怎会突然来此,与天山派可有关联?”
地藏菩萨道:“天山派是天山派,我地藏菩萨是地藏菩萨,你以为会有什么关联?至于我怎么突然来此,哼,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你假冒我,我还会从地底下跑出来吗?我的名声可不容许哪个人玷污了。”
司徒寒松干笑一声,道:“尊驾武功之高,当世罕见,在下是佩服的。冒充尊驾,确实是处于一片敬仰。”
“胡说!你们的鬼主意,我还不清楚吗?”地藏菩萨语声一沉。
听了这话,天鹫子眉头一皱,道:“尊驾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冲?”地藏菩萨大笑道:“我地藏菩萨一向如此,你要是看不惯,过来和我较量较量。”天鹫子哈哈一笑,道:“地藏菩萨,因为你查出了藏宝图的阴谋,对本宫多少都有些好处,本宫才没有和你计较,你若再这么放肆,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地藏菩萨怪笑道:“对我不客气?你是哪根葱?”天鹫子面色一沉,冷笑道:“你真是地藏菩萨,本宫就是如来佛祖。”话音刚落,一股劲力自他身上
发出,朝地藏菩萨打去。地藏菩萨一声冷哼,身上逼出一股真气。只听“砰”的一声,地藏菩萨脚下一歪,险些摔倒。
众人见他颇为狼狈的样儿,又惊又好笑。惊的是天鹫子一出手,就把近来威名赫赫的地藏菩萨震得脚步浮动,好笑的是大家看得出地藏菩萨虽然落了下风,但他偏要装出十分狼狈的样儿,也不知是生性滑稽,还是故意所为。
地藏菩萨将身形站稳之后,双手叉腰,道:“好啊,你的武功果然厉害,我地藏菩萨险些不是你的对手,我今日没带称手的兵器,不和你较量。”伸手一指司徒寒松,道:“你上来,我要和你玩玩。”
冷暮云忽道:“阁下武功高强,在下佩服。这人还是交给我吧。”地藏菩萨怪笑一声,道:“为什么要交给你?他冒充我,我怒不可遏,非要打他三下屁股不可。”众人一听,都觉他的大话说得也太离谱了。司徒寒松是何等人物,真要被他打了屁股,岂不是说明他已成了神仙一流。
司徒寒松却没这么想,他先前和钟子丹斗了一场,真气耗损不少,虽然现在有所恢复,但只是平日的六成。以六成的功力应付武功比他本来就高的地藏菩萨,说不定真的就让他打了屁股。换在往常,他自然不会怕地藏菩萨,纵然不敌,那也是数十招之后的事,大不了一逃了之。可现在,他一逃,非但没有面子,而且是否逃得了,也是个未知数。
他为人深沉,脸上并没有丝毫表露,微微一笑,道:“尊驾既然有此雅兴,在下就陪尊驾玩玩。”说完,将身一纵,落到地藏菩萨身前三丈外,一副奉陪到底的样子。
天鹫子见了,向后退开几丈,笑道:“司徒兄,你尽管与他比试,有本宫在,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他一退,左一峰、邵赤阳、那浩川也都退了。冷暮云嘴角发出一丝冷笑,道:“地藏菩萨,谁敢插手,我冷暮云绝不会让他得逞。”地藏菩萨怪笑道:“你们天山派的事,我管不了,我地藏菩萨的事,你也不要管。大家各顾各,只要自己没事,大家也都没事。”
冷暮云怔了一怔,暗道:“难道是我想错了?他不是方老弟?”面上淡淡一笑,道:“不错,大家都把自己照顾好,也就是大家都好。”地藏菩萨击掌道:“你果然是个明白人。”身形一窜,向司徒寒松扑了过去。
众人都想不到他说着说着会突然动手,幸亏司徒寒松对他甚为忌
惮,一直注意他的动作,见他身形一愰,便知他已出手,闪电般解下身上的大氅,化作一团云,卷向地藏菩萨。
地藏菩萨怪笑一声,陡然跃起,一闪之间,就到了司徒寒松头顶。司徒寒松大吃一惊,奋力朝后一掠,同时手中大氅一卷,变成一根硬如钢铁的棍状物体,打向地藏菩萨的腰间。
地藏菩萨伸手一抓,眼看就要将棍状物抓在手中,忽听司徒寒松笑道:“尊驾也太托大了。”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大氅猛地展开,包向了地藏菩萨。地藏菩萨身在空中,招式已然使老,眼看整个身子就要被大氅抱成一团,忽见他“哎呀”一声怪叫,双脚乱踢,大氅顿时被他踢得破烂,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招式,“嘶”的一声,将大氅穿了一个大洞,疾掠两丈外。
司徒寒松吓得心头一凛,这件大氅束成一根时,其坚硬程度,刀剑难断。展开时,也充满了内劲,硬如山石。地藏菩萨出脚踢烂还情有可原,可他整个人撞破大氅,那可真有点邪门了。
因此,司徒寒松将大氅一丢,功运全身,提高了十二分警惕。地藏菩萨落地后,往前冲了几步,才刹住身子,回头一望,正好看见司徒寒松扔了大氅,嘿嘿一笑,道:“北海菩萨,大氅是我们的标志,你把它扔了,岂不是自砸招牌?”司徒寒松虽觉有些丢脸,但仍笑道:“尊驾既然是菩萨,在下又怎敢自称菩萨,还是丢了好。”
地藏菩萨道:“你不是菩萨,那你是谁?”司徒寒松道:“在下司徒寒松。”地藏菩萨道:“没听说过。”司徒寒松强忍心头怒火,道:“区区之名,又怎会入得了尊驾的法耳。”地藏菩萨怪笑道:“我虽然没听说过司徒寒松,但我听说过司徒狂,司徒狂原是神月教的教主,后来被正天教的教主独孤动天杀了,但不知怎么回事,他后来又活了。死了又活,可真古怪。不过,他最后也还是死了。如果再活过来的话,就是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死了再活。活活死死,永无尽头,可真麻烦。”
众人听得头大,也不知到底是活是死。不过,论名气的话,几十年前,自然是司徒狂响亮得多,但自从司徒寒松现身武林之后,司徒狂就比不上他了。地藏菩萨说他没听说过司徒寒松,而对司徒狂知之甚详,且知道他最后还是死了,司徒狂最后死掉的时候,司徒寒松已大大有名。地藏菩萨怎么可能不知道司徒寒松?
司徒寒
松忍他多时,泥菩萨也有几分泥性呢,此时再也忍不住,沉声道:“尊驾要比就比,何必出言相戏?如果以为我司徒寒松是个好说话之人,尊驾可就错了!”地藏菩萨怪笑道:“许你冒充我,难道就不许我说几句?”话音未了,突然向司徒寒松扑了过去。
众人见他内力深厚,轻功极高,但所用招式无不是无赖把式,似这等说着说着就动手的,哪个高手甘心自降身份?
天鹫子不屑的笑了一笑,道:“我道你这个地藏菩萨来头很大,颇有身份,却原来是个插科打诨的无赖之徒。”话声刚落,突听“蓬”的一声,混战于一处的两人立时见了分晓,一人被另一人给踢了出去,落地后,脸色涨得通红,不是司徒寒松又是谁?
这个变化来得太快,场外人都愣住了。两人从交手到见分晓,根本就未满五招,身为无上高手的司徒寒松竟已落败。这倒不是地藏菩萨远胜司徒寒松,一来司徒寒松只能发挥六成内力,二来,他被地藏菩萨言语激得忍不住怒火,交手之际,有些不够镇定,这才着了地藏菩萨的道儿。
地藏菩萨拍拍双手,道:“我知道再要踢你一脚,今天是不可能的了。另外两脚先记在账上,我几时高兴了,便来找你。”
司徒寒松对他又恨又怕,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尊驾这一脚,我司徒寒松铭记于心。”
地藏菩萨怪笑道:“你还欠我两脚,我地藏菩萨也不会忘记。”
天鹫子一时大意,让司徒寒松吃了大亏,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道:“司徒兄,今天的事,本宫保证,谁也不会说不出去。”
钟浩然忙道:“是啊,今天的事,就当做一场误会。”他生怕父亲败在司徒寒松手上的事传扬,这么一说,自然是皆大欢喜,你不说我,我不说你,大家扯平。
天鹫子微微一哼,道:“钟掌门,令尊的伤势只怕是治不好了,请节哀顺变。”话罢,哈哈一声大笑,带着左一峰、邵赤阳,那浩川纵身而去,司徒寒松跟在后面,心中滋味,实是五味杂陈。
五人下了山,疾奔数十里,这才放慢脚步。那浩川几次张口想问什么,但都没说出来。天鹫子人虽在前,但似乎知道他有话要说,问道:“浩川,你有事吗?”
那浩川想了想,道:“宫主,我们为何不趁钟子丹重伤,将天山派一网打尽呢?”
天鹫子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天山派是软柿子吗?钟子丹是快不行
了,但冷暮云还在,现在又突然出来个地藏菩萨,两人倘若联手的话,谁是他们的对手?我自认武功比他们稍高,也不敢冒着生命危险一试。最重要的是,与天山派火拼,弊大于利,是给别人机会。”
左一峰道:“宫主说的是。我们这次来,只是帮司徒兄出一口气,给天山派一点颜色看看,没必要和他们大动干戈。”
司徒寒松一路无语,这会忽道:“宫主,我们要不要参加封王大会?”天鹫子微微一笑,道:“我们没有请帖,参加它干什么?”邵赤阳道:“宫主,波斯圣教野心勃勃,要是让它一统西域,将来危及中原,我们天鹫宫避不开啊,不如前去捣乱,阻止大会的召开。”
天鹫子又是微微一笑,摇着手道:“这么重大的事还用得着我们吗?”左一峰听后,似有所悟地道:“宫主好计策,现在中原以正天教为最大,独孤九天绝不会让波斯圣教一统西域,只要他们双方起了冲突,拼个你死我活。那时,我们天鹫宫就可逐鹿天下,成为天下第一。”天鹫子第三次微微一笑,点头道:“聪明。一峰,本宫没看错你,你确实是我们天鹫宫的一大人才。”
两天后,祁连山中,一片密林之内,一个人,背负着手,站在一个小山头上。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正如谁也不清楚他是谁。
太阳落山后,来了一个人,这人是个中年文士样的男子。他走到那人身后三丈外时,停住了脚步。
“你来啦。”那人平静如水的道。
“是的。”中年文士简短的道。
那人将头微微一抬,问道:“怎么样?”中年文士道:“钟子丹身受重伤,纵然有神丹妙药,也绝活不过半年。半途杀出真的地藏菩萨,难查其来历。天鹫子对我虽好,但我总觉得他不是真的信我。他不打算参加封王大会。”虽然只是几句话,但已将四件事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那人点点头,道:“好,很好,你去吧。”中年文士朝他的背影施了一礼,走出了密林。那人仰望夜空,似在沉思,但又像是养神。良久之后,才听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缓缓地道:“天鹫子啊天鹫子,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你不争取,又怪得了谁?你以为我当真会与波斯圣教大打出手吗?你聪明,我比你更聪明。你看不到的,我一眼就能看到。波斯圣教,算得了什么,也只不过是我走向一统的一步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