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众妖陆续走出了凌霄宝殿。
“老大,等等!”
一道喊声从后面传来,闻言,白泽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来人,是妖圣英招。
周围的许多妖神,对跑来的英招作揖行礼,等他抵达白泽的身前后,才起身继续离开。
“老大,一起聊聊?”英招对白泽说道。
“嗯。”白泽点了点头,然后两位妖圣并肩前行,很快就走到了天河边上,附近的妖族见到他们,都很有眼力劲地给他们行完礼后就连忙跑开了,不敢偷听两位妖圣的谈话。
“老大,你刚才向陛下建议相邀诸圣,借诸位圣人的力量来对付后土,这件事……有把握吗?”英招扫了眼周围,然后,对白泽小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白泽看了眼他,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老大,情况不一样了,巫妖两族间的实力平衡已经被打破,我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你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你和我说句爽快话,拉拢诸圣来对付后土,这件事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见英招的脸色如此严肃,语气更是无比的认真,白泽知道,这家伙很清醒,比大多数妖族乃至天帝都要清醒,对于他,自己是瞒不过的,想着,白泽摇头叹了口气道:“唉,把握……若有把握,我就无需如此忧虑了。诸圣不希望看到巫族成为天地主角,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但今时不同往日,后土已证道混元,又是轮回之主,除非到了没有选择的时候,否则诸圣都不会愿意与她为敌。”
“也就是说,诸圣不会为了帮道祖挽回颜面而接受我天庭的邀请,助我们一起对付后土?”
白泽看着英招,对他问道:“道祖是圣人,后土也是圣人,若道祖降了旨,三清他们倒有可能与后土为敌,但眼下紫霄宫什么反应都没有,若你是三清他们,本可置身事外,会主动选择为了所谓的老师的颜面与一位圣人为敌吗?”
“这……”
“师长的颜面固然重要,但自身已经成圣,对于师长的敬畏肯定会大幅削减,甚至可能会想要摆脱这个师长,让自己的头上再无任何生灵,加上对方也是圣人……呵,若是我,能置身事外就绝不会参与其中,所以,想要请动诸圣来对付后土,难啊!”说着,白泽再次摇了摇头。
“果然。”听到白泽这么说,英招暗道,随即,对他问道:“老大,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向陛下建议请诸位圣人来对付后土呢?”
白泽迈步向前,边走边说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刚才若是不这么说,陛下恐怕会当场下旨,集结天兵讨伐地府,救出东皇陛下。我妖族的主场是天空,周天星斗大阵更是借助众星之力才能布成,星光在地府里难有太多的光芒,大阵的威力八成敌不过后土,一旦周天星斗大阵被破,我妖族目前唯一让巫族忌惮的底牌就也没有了,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老大你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拖住陛下,让陛下暂时不对地府动兵?”英招跟着白泽向前走,想了想,问道。
“不错。”
“那之后呢?这么做根本就拖不了太久,等诸圣都拒绝了我们的邀请,不肯助我们对付后土,届时,陛下还是会发兵的!退一步,即使陛下不发兵,等道祖定下的休战期限一过,巫族大举攻天,又有后土相助,我们……拿什么来和他们斗,仅凭周天星斗大阵只怕不够吧?”
“那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如今能做的就是拖,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白泽沉默了一会儿后,无奈道。
他是妖族的智囊,若是以前,巫妖两族实力相当,他有六七成的把握可以辅佐帝俊太一打败巫族,夺得天地主角之位。
可如今,妖后陨落,东皇元神被困九幽,十位太子陨落了九位,护法敖玥也背离妖族而去,反观巫族,虽然因为后土以身化轮回之故,难以再布置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可后土证道混元了,换算一下,就等于多出了十一位祖巫的战力,实力大幅提升,此消彼长之下,妖族……已经落后巫族太多了,他就算再有智慧,面对这种形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听到白泽这么说,英招左右看了看,然后深呼了一口气,对他快速说道:“既然老大想不到可以扭转局面的办法,那就该多为自己做考虑,万一,小弟是说万一,万一妖族战败了,我们该怎么办?”
“嗯?”这话一出,白泽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了起来,侧头瞪着英招,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英招没有被白泽吓到,脸上露出一抹痛苦和烦恼之色,回答道:“就是那个意思。老大,妖族是我们后天建立的,对于它,小弟我也是感情很深,舍不得它破碎。可小弟我……更看重自己的性命啊,当年,小弟是见老大你接受了两位陛下的邀请,这才跟着他们一起上天,入主天庭的,这些年,瞧着妖族的规模越来越大,小弟我心里也由衷地感到高兴,但……妖族始终都是后天之物,我们可都是先天神灵,若要小弟为了自己后天建立的东西丢了了性命,小弟……不太愿意。”
这个‘太’字,是英招不想把话说得太绝才加上去的,实际上他就是不愿意。
他是妖族的元勋,妖族的建立有他一份功劳,所以他对妖族自然也有感情,但为了妖族丢了性命,他是真的不愿意。
别说什么种族情节,爱族啊,这个族是他自己创造的,又不是先天的,能创造就能毁灭,所以可以爱,但要自己爱它胜过自己的生命,不好意思,办不到。
“你!”听到英招这么说,白泽顿时大怒,抬手就想打他,然而,英招似乎早有防备,瞬间就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距离白泽千米开外的地方,并对他喊道:“老大,难道你真的甘愿身死道消,甘心无数年的修行就此毁于一旦吗?”
“住口!”白泽转过身,正对着英招,对他怒喝道。
然后,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说道:“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了,不然传到陛下的耳中,谁都保不了你!”
“我知道,陛下手中有招妖幡,我们不能明着背叛妖族,但老大……我们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陛下……他没有了天后娘娘和东皇陛下的辅佐,再加上丧子之痛,现在的他已经很难听进我们的劝了,就好比这这次,如果不是老大你急中生智,暂时稳住了他,他十有八九会下旨对地府出兵,届时妖族大败,我们都得跟着他殉葬。现在的妖族和当年不一样了,老大,你就算不在乎自己,也当替我们这些兄弟,替妖族的儿郎们想想,我我们……该有条退路的!”英招对白泽苦口婆心地劝道。
“放肆,身为臣子,怎能在背后冒犯陛下?!”听到英招言语间有一丝对帝俊的不敬,白泽睁开眼睛,厉声喝道,斩二尸准圣的威压瞬间朝着他压迫了过去。
虽然同是妖圣,但白泽已经斩去了第二尸‘恶尸’,而英招却只斩去了‘善尸’,双方的实力差距其实很大,几乎是瞬间,他就被白泽压迫得后退了几步。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放弃求饶,而是继续对白泽喊道:“老大,难道你真忍心看着我们这些兄弟,看着那么多儿郎都去奔向一个必死的局面吗?”
“我……”听到这话,白泽的气势稍稍一顿,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抹挣扎的神情。
“后土证道轮回,可我妖族却先后失去了妖后和东皇,本指望你说拉拢诸圣来对付后土的谋划可以成功,但没想到只是为了稳住陛下,让他暂时不对地府发兵的借口,如此,小弟实在看不到巫妖之争,我妖族有丝毫胜算,老大,当我求你了,想想办法,为大家找条退路吧!”英招的嘴角被白泽强悍的气势压迫地流出了一丝血迹,但他仍然对白泽喊道。
将英招的话收入耳中,看着他嘴角流血的画面,白泽双手紧握成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然后,抬起下巴,缓缓地呼了口气,同时,强大的气势悉数收敛了回来。
“呼~”顿时,英招轻松了很多。
“跟我走!”没有给英招喘息的时间,白泽转身背对着他说道。
“走?老大,去哪啊?”英招并没有白泽刚才打伤了自己而感到生气,因为他知道白泽是不会真的杀了他的,他们十大妖圣情同手足,尤其自己和他更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不过,对于白泽突然要自己跟他走一事,他还是有些好奇。
白泽回头看着英招,对他冷声说道:“你不是说要给大家找条退路吗?我们去见伏羲道友,看看他有没有主意。”
“伏羲?”听到白泽的话,英招瞬闪回了他的身边,皱眉道:“自从陛下下旨,命朱厌率兵屠戮女娲部落后,他就离开了天庭,也不上朝,我们去找他有用吗?”
“有。”白泽自信道。
“为什么,伏羲是人族的舅神,我们屠戮了女娲部落,这件事……”
“这件事与我们何干?”
“什么?”英招有些不解。
“朱厌进犯人族,这事不假,因为这件事人族恨透了我们妖族,这也不假,但伏羲不同,从他当年选择加入天庭的那一刻起,他也是妖族了,所以他不会完全站在人族的立场上去看待这件事。如果他要记恨妖族,那他就得连自己一起恨,所以,他不会记恨整个妖族,只会记恨参与过这件事的妖,我问你,你参与了朱厌屠人之事吗?”白泽对英招解释并提问道。
“我?怎么会,我当时怕得罪女娲娘娘,一言不发,什么都没有做。”英招连忙否认道。
“这就是了,你什么都没有做。如果是人族,他们会说你默认了,你是共犯,但伏羲,他不会这么想,他会觉得这不关你的事,只要你届时当着他的面不认可屠人之事,说这是错的,这便够了。走吧。”说着,白泽化作一束极光,朝远处射去。
英招在心里回味了一下白泽的那些话,然后点了点头,觉得老大说的有道理,于是,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也化作一束极光追了上去。
……
与此同时,黄河岸边,女娲部落曾经的族地。
伏羲盘坐在这里,双眼微闭,手里抱着个龟甲,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不,也有可能是在悟道。
“吼!”这时,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霆,紧接着,一道吼声从远处传来,只见一条百万丈大,长有双翼的巨蛇全身布满了蓝色的神光,以极快的速度朝这飞来。
不多时,天空恢复了正常,巨蛇化作了一个一头白发,面容年轻帅气的青年,从空中降落在伏羲的面前,对他作揖行礼,口中恭敬道:“拜见大老爷!”
“嗯,近来可好?”伏羲没有睁开眼睛,对腾蛇淡淡问道。
“回老爷,托老爷的洪福,一向都好,只是……”腾蛇有些难以启齿。
“呵,只是女娲交代的事情不好办,对吗?”听到腾蛇的语气,伏羲嘴角微微扬起,对他笑道。
“老爷,您知道我为何而来?”腾蛇惊讶道。
“当然,若无正事,你不会主动来找我的,而现今能让你觉得是正事的事情,也就只有女娲吩咐你寻找崆峒印的事了。”说着,伏羲终于睁开了眼睛,望着面前的腾蛇,问道:“对吗?”
听到这话,腾蛇连忙跪坐在草地上,对伏羲说道:“老爷明鉴,娘娘交代的那件事实在是太难了。黑白之地,我找遍了整个洪荒,也弄不明白哪里是黑白之地,弄不清地址,这让我怎么找崆峒印啊?恳请老爷慈悲,帮我参考一下,那个崆峒印到底在哪,让我好早日完成娘娘交代的事情。”
“呵,女娲早就告诉过你了,崆峒印在黑白之地,而黑白……嗯?”话说到一半,伏羲突然住嘴,抬头望着天庭的方向,只见有两束极光正朝这里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