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点后悔,在看到那张皇位的时候,李辰就会把那股子悔恨压下去,因为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心慈手软,就相当于自寻死路。
只有心狠,才能保得住他所拥有的一切,如若不然,只需要一个意外,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您后悔过吗?”
白玉堂抬起眼,冷冷看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漠然,之所以没有恨他,只是因为郑玉还没有死,如若死了的话,白玉堂现在就不可能这么冷静。
同样的,她也能理解当今皇上这样的做法,然而,理解不等于接受。
“朕从没后悔过!”
皇帝不曾犹豫,斩钉截铁的语气让白玉堂更加紧张了,果然,当皇帝的就是心狠。
“即使看到了这封奏疏,你也不曾后悔?”白玉堂直勾勾盯着他,不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即使冷情如皇帝,也不应该这么冷漠,毕竟郑玉从他还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时,就已经为他做事了。
君臣相互扶持走过这么多年,结果却因为一点猜忌,就要置人于死地?而且明知冤枉了之后,还不曾有半点悔改?
白玉堂突然有点理解韩清为什么从
始至终都没有对他动情。
这样一个冷心冷情,又坐在至高皇位上的男人,哪里能给自己的另一半安全感?
换作是自己,白玉堂也会像韩清那样,表面屈服,内里却从来不曾低头过。
“朕从不后悔,你既然知道内幕,那也应该知道朕已经别无选择,这怪不了我。”
白玉堂点头,承认自己知道那些内幕,其实这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否认自己知道那些皇室密闻,然而白玉堂正缺少一个名正言顺死去的借口,被皇帝吓得忧惧而死,这不就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完美理由吗?
“皇上今日叫我来,可是要问这奏疏之事?”
白玉堂垂下眼帘,长而卷的睫毛微动,在眼底投下一片淡淡阴影,掩盖住了眼底的思绪。
“这一条鞭法,如若真的彻底实施,并且顺利推行的话,要注意什么?”
李辰慢悠悠地问道。
白玉堂说道:“首先,需要有支持的朝臣,其次,皇上必须牢牢把控军队,这是两个最基础的要求,如若这两点都做不到,皇上最好还是不要改革了。”
其实皇帝心里清楚的很,只不过是随便找个问题来考考白玉堂而已,
越是简单的问题,越能够考
验一个人,这回答虽然说没有什么新奇之处,然而,却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那你可知到,我为何至今没有弄死你?”李辰让白玉堂起身,他五官棱角分明,尤其一双眼睛,眼神锐利得让人无法直视,问出这个问题,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让白衣堂感到无比紧张。
“因为韩清,因为我在士林中的名望,因为……皇上还需要我将这奏疏上的各项策略详细写出来,总之,眼下这时节,皇上是不会要弄死我的。”
白玉堂说的无比肯定,那镇定自若的样子也让李辰刮目相看。
即使是当朝宰相,在奏对国事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他稍微变了个语气,都能让对方揣度半天,像白玉堂这般淡定之人,已经不多了。
“你很聪明,朕决定给你个活下去的机会,你根据当今天下百姓的真实情况,以及这变法实行,写一封奏疏,限你十天之内写完,到时候呈上来,如若朕满意的话,也不再追究你知道那些皇室密文,此生此世,保你富贵荣华!如何?”
白玉堂眼角微动,控制着表情逐渐露出不易察觉的意动之色,在皇帝跟前演戏,那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
自从草民回京城之后,皇上便一直有派人监视,草民如今身体抱恙,只怕无法如此费心劳力,此等要事,还是交由其他人去办吧!”
白玉堂虽然已经想好假死脱身的理由,但是这方方面面的细节也必须要做好,比如现在,如若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只怕会引得李辰怀疑。
毕竟表面上是眼前这个人刚杀了她最重要的人,如若那么爽快,哪里像是心怀怨怼的样子。
“只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也不是什么大病,况且给你十天,你每日写个几十字也够了!”
皇帝其实知道白玉堂身体虚弱,而且又旧疾复发,这么做,其实也有点故意折腾她的意思,不是因为郑玉之事,而是因为韩清!
他这个韩清名义上的丈夫,在韩清眼里,竟然完全比不上眼前这个‘李太白!’
这些微妙心思,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大概只能闷在心里默默嫉妒。
然而李辰不是普通人,他如果嫉妒的话,完全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利做出实质性的报复。
只是因为要顾及韩清,所以不能明着来针对李太白,但是不能明着来,那还有许多折腾人不动声色的手段,比如现让对方带病写奏疏,而且
还是那种难度极高的奏疏,劳心劳神,这折腾下来,身体虚弱点的指不定就加重病情了。
当然,如果就此意外去世的话,李辰还是真正的满意。
虽然心底打着的小算盘无人知晓,但是他也万万想不到,不仅他在算计别人,白玉堂也在算计他!
“皇上,草民一介白身,哪里能够妄议政事?这于理不合,还望皇上三思。”白玉堂不冷不热的拒绝道。
说着,白玉堂硬生生的转了个话题:“草民,许久未见韩清,皇上如若没有其他要事,能否允许草民前去探望韩清?”
一句一句喊着名字,让李辰心里冒泡似的泛酸,普通男人吃醋也就闹点小性子,然而皇帝吃醋的话……很有可能要闹出人命了!
“放肆!韩清这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李辰气得将手中奏疏狠狠一摔,直接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刚才白玉堂不冷不热的态度都没有让他愤怒,如今只是直呼了韩清名讳,便让他愤怒到了如此地步!
白玉堂心想,这人的逆鳞,果然就是韩清,只不过是稍微直呼名讳而已,就激动成这个样子,如果知道她还要帮助韩清逃离皇宫,那岂不是要把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