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华之所以觉得有猫腻,也是因为这个。
因为这一系列的举动都太过蹊跷了。
一环接一环,一圈绕一圈,摆明了要把他套死在里面。
而王子宗虽然只是前刑部尚书,已经退下来,没有实权了,但是现任刑部尚书是他的弟子,他儿子如今也在吏部任职,虽算不上权势滔天,但绝对不可忽视!
而华国华虽然也是桃李满天下,儿子和孙子也都不差劲,但是他的弟子多半都是医者,医术有好有差,便是最好的,在太医院也不过刚刚当上院判罢了。
所以论起权势来,他是真的不如王子宗的。
白秋落闻言沉了眉眼,她问:“那师傅可曾见过那孩子的尸体?”
“没有。”华国华摇头:“事情一出我就被送到这儿来了,哪里还有机会看到尸体。”
白秋落眯了眯眼睛,感觉这事儿有些棘手。
这摆明就是一个针对华国华的局,只要华国华去了王府,帮忙治病,那么他就等于跳到了坑里,不管怎么样,最后他都是要被坑在里面的。
白秋落又问了几个问题,华国华也都一一回答了。
白秋落起身并没有想到什么很好的能让华国华脱身的法子,但是她没说,也是怕华国华太悲观,压力太大了。
所以便道:“师傅放心吧,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还师傅清白的。”
“好,为师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事情总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便是此番我真的因此出了事儿,你也不要难过,要理智,要冷静,别叫人给算计牵扯了进来,要留着有用之身调查真相,收集证据,知道吗?只要能替我洗清冤屈,我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华国华怕她钻牛角尖,非要硬刚,忙换了个法子,
说。
白秋落如何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见他自己都在牢里,还处处为她考虑,心中也是生暖。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放心吧师傅,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记得师傅的话,一定不要胡来。遇到事情多和邵南初商量,他懂得多。”华国华不放心,继续叮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啦,师傅您怎么还没老,就这么啰嗦了啊。”白秋落没好气的说。
华国华闻言顿时哭笑不得,“为师都七十几的人了,这一半的身子都入了土了,哪里就没有老了?你这丫头啊,惯会甜言蜜语的哄人。”
“哼,我说您没老就是没老。我还盼着您将来好好教教您的徒孙呢,怎么就老了。”
“你这丫头,也是不害臊,自己才多大,人都还没嫁,就想着生孩子的事儿了。”华国华愣了一下,旋即失笑。
白秋落面色发红,抓着他的手轻嗔:“那人家都有心上人了嘛,南初可是说了,等冬日里我及笄了,他就来下聘娶我,那要是成亲了,孩子不也就是几年内的事情了么。那您答不答应以后教徒孙嘛?”
“好好好,答应,答应,必须答应。”华国华笑呵呵的应了,又说:“不但要帮你教孩子医术,我还要参加你的及笄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华国华像是在承诺什么,接连说了两声。
“嗯,那咱们可就说好啦。”白秋落笑盈盈的说。
经过白秋落这么一闹,华国华沉重的心思却是淡了几分。
他轻轻拍了拍白秋落的手:“好了,这牢房是阴冷之地,你是女子,还是少呆为妙,快回去吧。师傅不会有事的。”
白秋落轻轻点头,“好,那我先走了,师傅你等我替你洗刷冤屈,接你出去
。”
“好。”华国华闻言轻轻的笑,面上是皱纹堆在一起,却透着岁月静好的味道。
他这一身就像和京城相克似的,在人生的最巅峰,他在京城落马,从院使变成阶下囚,虽然最后得了皇上的开恩,得以活命,但也被判二十年不得归京。
在江南之地沉浮二十年,他终究逃不过心中的一缕执念,为了自证清白,他回来了。
然而不想,当年的冤屈还没洗清,又摊上了新的冤屈。
当年盛极而衰之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多少他寄予厚望的弟子为了和他撇清关系而断绝了师徒关系,所以此番入狱之后,他根本就没有寄希望在白秋落的身上。
毕竟一则白秋落不过是个普通人,在权势的面前,普通人向来是说不上话的。
可他没想到,白秋落竟会走邵南初的路子来见他。
二则她是个姑娘家,为何都道女子不如男?那是因为不管是在身体条件方面还是身体素质方面,女子都是不如男子的。在遇到这种事情上,便是身为男子也要慌乱一时,才能冷静下来想法子,更别说妇道人家。妇道人家遇到这种事情恐怕早就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他没想到,白秋落出色如斯,不慌不乱,有理有据。
三则,没敢抱有希望。当年和他断绝关系的弟子,有不少都是他悉心教导出来的,可是大难临头照样各自飞,谁也不想担上责任,只想明哲保身。相比起他们来,他正式收白秋落为徒后真正教导的时间不过三个月,分开更是近半年之久。感情是可以由时间的长短而转换的,他和白秋落明显不具备这个条件。
可他没想到,白秋落会不怕麻烦,不惧风雨,要为他这个便宜师傅洗刷冤屈。
华国
华觉得,他这一生或许挺可悲的,但是收了白秋落做弟子,一定是他此生做得最对的事情了。
没想到他临老了收的这么个弟子,竟是这一生最大的财富。
看着白秋落走了,华国华重新坐回墙角,纷乱的心却已经平静了下来。
知道外头有人在不倦的为他奔波,他还有什么好慌乱的?
能洗刷冤屈活着出去,是福,不能出去冤死狱中,是命!
另一边,白秋落从大牢出去后,便直接上了等在一旁的马车。
“和华老说完话了?”邵南初见白秋落的脸色不太好,轻声问。
“嗯。咱们先回去吧,路上说。”白秋落应了一声。
“走。”邵南初闻言敲了敲车厢,低沉的吐出一个字。
“是,主子。”外头,车夫应了一声,扬起马鞭,驾驶马车离开。
车内,白秋落开口将方才华国华跟她说的话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当时的事情,一点证据都和痕迹都没有。”邵南初听完之后,总结道。
“是的。”白秋落应了。
“这就有些棘手了。”邵南初眯了眯眼,说。
“是很棘手。”白秋落轻声道。
“南初,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见一见那个孩子的尸身?”白秋落问。
“为何要见尸体?”邵南初有些惊讶。
白秋落是个大夫,可不是仵作啊,就算见到尸体了,又能如何?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尸体上或许能找到什么突破的地方。”白秋落皱眉摇头道。
她想要见尸体,也就是一种冥冥之间的感觉罢了,真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也是说不出来的。
而邵南初对她的要求素来都是拒绝不了的,所以便点了头:“好,我来想办法。”
“南初,谢谢你。”白秋落见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
了,心中感动,不由得低低道。
“傻丫头,你我之间,何需言谢。”邵南初揉了揉她的脑袋,略带不悦的开口。
他对白秋落的心思从来不曾掩饰过,对她,他只想倾尽所有给她最好的。
她能够依赖他,是他最开心的事情。
只有将他当成了她最亲近的人,才能如此,说谢,那是对外人才会有的!
白秋落见他帅气的眉微蹙,不由得失笑。
她凑到他的面前,伸手将他的眉宇抚平,低低的笑:“是我的错,是我失言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让邵南初听着心里便酥了一片,哪里还顾得上那一点点的气。
虽早知道他栽在她的手里了,但是真的为她如此没原则,邵南初心中的感觉也是挺……一言难尽的。
不过邵南初选择性的忽视了这些,将坐在一旁的白秋落拉到自己的怀里坐着,道:“你这般模样,我哪里气得起来?”
白秋落听了不由得痴痴的笑。
她就喜欢他这实诚的小模样!
于是,心情愉悦的白秋落凑到他的面前啪叽一下吻在了他的脸侧。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奖励你的。”白秋落抱着他的脖子,笑盈盈的说。
邵南初的眸色顿时深了。
他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既然是奖励,我想自己要。”
白秋落可谓是极为了解他的状态了。
一看到他这模样,心里就怂了,然而还没等到她往后撤,邵南初已经搂着她的腰,将她按在怀里,低头啃吻了起来。
白秋落呼吸被躲,晕晕乎乎之际还在想,她可真是作得一手好死,自己把自己送到他嘴里去了。
于是,马车摇摇晃晃平平稳稳的往前走的时候,马车内已经因为某人的热情而上升了好几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