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病房,看起来纯净且没有丝毫的污染,病床上躺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她双眼紧闭,眼睑在不停颤抖,似是做了噩梦。她的脑海中闪烁着无数画面,都是一闪而过,每幅画面都停留不超过一秒的时间,那些画面全部都是温思存,有眉目带笑的温思存,也有严肃认真的温思存,他们交叠融合,紧接着在一瞬间破碎。
所有画面都消失了,空间变成无止境的黑暗。
“爸爸!”
温半夏惊叫一声,猛然睁大双眼醒了过来,她将手覆在胸口喘着粗气,全身都是冷汗。
“不对,刚才…只是个梦吧。”
温半夏喃喃自语,她的脑袋非常不清醒,仿佛还没有从梦中醒过来。这个梦境虽然凌乱但是有种异常的真实感。
爸爸……温半夏皱起眉头,冷汗还在不断向外冒出。小的时候她也做过类似的噩梦,梦到家人离开了她,永远离开……她无数次在梦中眼泪打湿枕头,但是醒来后总会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外面会传来亲人的说话声或者电视机的响声,才明白原来只是虚惊一场,还好,太好了。
所以这一次……!一定也是虚惊一场吧!
神智渐渐回到温半夏的头脑,她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散发出光彩,在绝望中似乎有一颗希望的小草冒出头来,温半夏企图抓住它,企图让它长出藤曼带着她走出深渊回到平静的生活。
原来都是梦,太好了,都是梦,都是梦……温半夏不停在脑海中重复这句话,像是在催眠自己,又或者她真的这样以为。也许催眠起了作用,温半夏眨了眨眼,感觉晕眩感已经消失,现在的她异常清醒,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病房中。
病房?温半夏疑惑,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病房中,在病房中的应该是……顾安爵,不,不对,那是之前的事情了,在她昏迷之前躺在病床上的应该是,爸爸?!
一种恐慌感再次席上温半夏全身。
不对不对不对!温半夏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不会是温思存,温思存没有病发啊……那些不都是刚才的梦境里面的么?现实中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啊,不要把梦境和现实搞混了,爸爸根本没事的。温半夏用手拍打自己的脸,确定此刻才是真实的世界。
爸爸现在也许正在家中看电视,或者听说了她昏倒即将感到医院看
望她,是这样的才对……
恐慌感依旧没有结束,并且在不断蔓延,潜意识中的危险还在敲打着温半夏脆弱的神经。
那么她到底为什么会在医院,她是因为什么而昏倒的?温半夏呆呆的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的白茫茫。梦中的她是因为什么而昏倒的,记忆慢慢袭来,温半夏想起她回到温家时看到倒在地上的温思存的场景。
“不,不!”温半夏焦急而恐惧的大喊,那是梦境,那应该是梦境!梦境中的她是因此而昏倒的,绝不是现实,绝不是……
清晰感继续在作祟,温半夏原本燃起的希望因此而破灭,拉住她的最后那根小草被拽断了,温半夏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下坠。直到漆黑混沌的尽头。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顾安爵轻轻走进来。
他看到坐在床上神情呆滞的温半夏,她并不是躺在床上的,而是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坐着,背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可身体的倾斜度并不正常,她的身体几乎并没有和枕头贴合,中间还有细小的距离。用确切的话说温半夏不是靠着,而是整个身体僵在了那里。
顾安爵看到温半夏这样很是心疼,
可是他没有说话,他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说话,半夏一定想好好安静下,平复自己崩溃的内心。顾安爵不想去打扰她,他来到温半夏的床边,静静坐下,用温暖的手掌握住温半夏的手,她的手冰凉且有点湿润,顾安爵沉默着,用自己的陪伴安慰着温半夏。
温半夏没有发现顾安爵进来了,知道她感觉到顾安爵的体温。她垂下眼眸,父亲的死对她是无法承受的打击,悲伤挥之不去,理智让她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感情却不想承认,温半夏此刻真的升出要自杀的想法,她感觉一切都脱轨了,世界变了,因为世界上没有了温思存这个人,它便再也不是从前的世界。
顾安爵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温半夏主动开口,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爸爸他,现在在哪里。”
声音几乎没有感情波动,温半夏像机器般说出这句话,脸上也毫无表情,整个人失去了生气,仿佛只是一个程序代码让她开口说话。但对于温半夏来说,还能发出声音就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当你遇到世间最大的悲伤,你的反应不会是绝不会是嚎啕大哭,而是平静,是失去一切反
应的平静。
顾安爵听到这句话,心又一抽,他不忍心告诉她这个事实,半夏听到以后会崩溃吧。温半夏的眼睛没有看他,而是一直散乱的盯着空气,顾安爵身体前倾紧紧抱住温半夏,轻声开口:
“温叔叔……已经被送去太平间。半夏,我爱你,我会永远保护你。”顾安爵感到很害怕,他想要把自己的爱全部展现在温半夏眼前,可是现在的温半夏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他甚至不确定刚才的话她有没有听到。
沉默持续了很久,温半夏突然开口,依旧是没有感情的声音。
“我要过去。”
“半夏?”顾安爵担心的看着她,阻拦道:“你现在这样还是不要去看了,等你身体好了之后再去,我怕你……”
“我要过去。”温半夏呆滞的重复这一句话,她眼中已是盈满泪水,肩膀不自觉的颤抖。
“半夏,半夏?你听到我说话么?”顾安爵焦急的晃着她的肩膀,现在的温半夏让他太害怕了。
“我要过去。”
“半夏……”
“如果不是你,爸爸根本不会落下病根,他就不会离开我!”温半夏突然抬起头嘶吼着,她脸色苍白,泪痕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