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心的老家,老山上凡是信息比较灵通的家庭,都已种上了广木香,改善了生活不少。
可是,心的父亲还是以老本行为主,种庄稼,挖草药,出门行医,帮人看病,宁愿当一辈子的“赤脚医生”,挣点小钱,养家糊口,也不愿去寻找致富的门路。
左邻右舍都为心的父亲着急,都说他脑筋不开窍,人人都在找致富的捷径,可是他一点也不想。
当然,俗话也是这样在说,“逢贵你莫赶,逢贱你莫懒。”
那几年,正是木香跌价的时候,山上种木香的人们,差不多的都有一些懈气了。
但是,还是有好些家庭,原来种下去的木香,不至于都丢散了撒,将其薅刨出来,变卖几个小钱,还是可以解决一些生活问题。偶尔一两年,还能挣他个两三万,也不稀奇。
长期种木香的人们比较有经验,每年挖木香的时候,都要留一些根须在地里。哪怕就算把整根木香挖出来了,也要割下一截根须留在地里。年年如此,年年都有挖的。种一季木香,季季都有木香。后面只管去薅刨就是,若舍得肥料,还可以施点肥。
木香的根条粗壮一些,自然干得来一些,也就是说,压秤一些。同样大小的两根木香相比,重量肯定是有区别的,表面比较光滑的,肯定重一些,表面粗糙的,甚而有很多皱纹的,往往里面是空心的,比较轻。木香在地里长的时间越久,就越会出现空心。
野生天麻和萝卜也是一样,地里长的时间越久,就越会出现空心。
一季木香种下地,一般是两三年才挖。第一季挖了,第二季要隔一两年再挖。年年都要除草施肥,木香才会长得旺盛。
直到木香价格跌至一块多了,心的父亲才开始种木香,心的父亲很想实现“逢贱你莫懒”的愿望。
不种木香就不种木香,要种木香就要种个广木香,大面积种木香。
心的父亲领着妻子孩子一起开垦荒山,光砍山就砍了十几天。那山上的木材很粗壮,要得是功夫,藤条也不细,特别是那葛藤,粗的有一般饭碗大小,葛藤缠绕在大树上,人们可以坐在上面“荡秋千”。
荒山砍出来后,等它干个半月之久,然后把四周的柴草,主要是与青山相接的干柴干草收拾到中间。
再从上方点火,俗称“燃坐火”。这种点火法,可以让柴草燃得更加透彻,连地皮都要烧红一层,相当于铲的热火灰,肥气比较足。
当然,现在是不准随便开垦荒山了,而且有好些地方已兴起“退耕还林”,也耳闻到某些地方又兴起“退林还耕”了。
“退耕还林”到“退林还耕”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世界因受新冠影响,多个粮食出口国限制粮食出口,经济停滞的情况下,对粮食的需求会日渐严重,联合国粮食计划署已经发出警告,全球性的粮食危机有可能发生。在这种背景下,国家出台了“退林还耕”政策。
2021年退林还耕,只有树林种在耕地上的才会还耕。
“退耕还林还草”与“退林还耕”,是国家在两个不同的时期,针对不同国情提出的政策。
不管是耕织土地,还是植树造林,都不能铲火灰,不能带火进入山林,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继续还原当时种木香的情景。
那些年代流行一句话,“火不烧山地不肥”。
网上“成功路上总施工”两年前提问:“‘人不出门身不贵,火不烧山地不肥。’是什么意思?”
“真假幸福”两年后回答:“‘人不出门身不贵,火不烧山地不肥。’意思是一个人只有经历过风风雨雨,才能够见彩虹。人在外面总是不如在自己家里的安逸,但是人只有走出社会,才能另有一番作为。一个人只有走出外面的世界,才能学到很多东西,才能知道自己身上的不足之处。地里的秸秆等到晒干以后,都是要烧掉的,秸秆焚烧以后会变成灰。这种灰也是一种肥料,撒在地里特别好,还能帮助消灭害虫。所以,焚烧秸秆也是对庄稼有好处的。”
这里所说的“烧山”,并非是真正的烧山,而是烧掉地里的秸秆和杂草,尔后当肥料用。
木香山砍出来了,木香地烧出来了,该下木香种子了。点下的木香种子,还是心的父亲用三分钟时间喝完一瓶白酒和吃下四个鸡蛋换来的。
其过程是这样的。
那天,心的父亲到表叔家去称木香种子,刚好遇到表叔家里用餐完毕。
心的表婶说:“老表,今天呢!你是来称木香籽籽的,我们刚吃完饭,也就不陪你喝酒,你喜欢喝白酒,配菜就是四个煎鸡蛋,你看如何?”
心的表叔补一句:“老表,今天呢!你碰得巧,刚好还剩一瓶老白干,那你就把它干了吧!但是有时间规定,如果你在三分钟之内,把这瓶一斤装的老白干喝完,四个煎鸡蛋吃完,我送你一斤木香籽籽。”
心的父亲没有半点犹豫,斩钉截铁地说:“老表,你说话算话!”
心的表叔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心的父亲一口一个鸡蛋,再喝一大口酒。
才两分半钟,酒还剩一小口,鸡蛋还剩小半块。
心的表叔说:“老表,我输了!我称一斤木香籽籽给你。”
当时的木香籽籽是九十多块钱一斤。其实,心的父亲也明白,那是他的老表在变相的帮助他。
木香种子种下地,就要去管理,每年都要去除草。
心的父亲又种些花荞在里面,花荞的长势还比较可以,木香在花荞底下乘凉。
心的父亲心里盘算着,前两年收花荞,第三年开始挖木香,让这块林地用到极致。
到了第三年,可以挖木香了。心的父母把挖出来的木香背到土炕上去炕。
由于那地地势比较险要,土炕搭在一个岩根下面,可以借助岩洞避风雨。
白天,心的父母负责挖木香,背木香。
晚上,心和弟弟负责炕木香,偶尔在坡上过夜。
那土炕,是用竹子打笆折,笆折上面铺木香,笆折下面生火,烟熏缭绕,火气十足,木香的水汽不断蒸发。
但是也不能炕得太急,防备烧炕。曾经就有几家想快点炕干木香,结果反而烧了几炕木香,好几十天的功夫白费了。
才三天的功夫,就炕干了一炕木香。再三天,又炕干了一炕木香。
心的父母把炕干的木香背回来,倒在屋里的火炉楼上,再一次进行烘干,等干得像干柴了,就背到街上去卖。
第一年收回来的木香卖了一百多元,第二年收回来的木香卖了七十几元。第三年木香荒废一年,第四年以一百元的价格转包给别人了,据说人家后来赚了一千多元。
至于价格的问题,心不太留念。心最难忘的还是那些照木香和炕木香的每个夜晚的伙食。
心和弟弟把家里晒干的洋芋果和洋芋粉带到坡上去。夜幕降临时,就开始做饭,先用水和油把洋芋果煮好,再把洋芋粉用冷水泡开,然后浇到煮好的洋芋果上,那个粘稠度有一种藕断丝连的感觉。
土炕上炕的,虽然叫木香,其实一点儿也不香,无论从生产到变卖,每一个过程都是极其苦的。
但是,土炕下面小鼎罐里煮的粘稠洋芋果确实很香,可是在那个深山老林里,也只有心和弟弟闻得到那种香气。
漆树坪,开荒山,种木香,挖木香,背木香,炕木香,卖木香,整个过程中,最辛苦的还是心的父母。
为了改善一家的生活,确实不是一件易事。
可怜天下父母,不惜操心劳累,带给兄弟姐妹的幸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