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在过完这个国庆假期，姜碧山挑了个周末回了趟家。因为要打工，她暑假和国庆节都没有回家。
一回家，她就发现问题。
“小水。”吃过午饭，她将妹妹叫到跟前轻声的问：
“怎么了，怎么看着好像不开心啊？告诉姐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她关切的看着妹妹。
姜碧水望着姐姐沉默了一会，然后她撇了撇嘴说：
“林老师说，下周末要去渔乐小城写生我不想去。”
姜碧山闻言微愣，问：“要交多少钱？”
渔乐小城位于县郊，是她们县城新建的一个休闲娱乐场所。
“一天163块，早上9点集合，晚上4点回来。有车接送包一顿午饭。参加的学员，会发一件画室定制的t恤衫，统一穿着t恤衫出去写生。”
“那去呀，为什么不去？姐姐不是跟你给钱了吗？”
上周才给了妹妹一千块呢。除开她自己必要的花费，她每个月会给奶奶一点钱，也会记得给妹妹一点。
“我有钱，我都没花呢。”碧水摇头道：“我就是不想去。”她说，不甚起劲的：“感觉没什么意思。”
姜碧山睇着妹妹，观察了下她的表情。然后她笑了，伸手摸妹妹的头：
“小水乖，不用替姐姐省钱姐姐有呢。”
上大学前，她手头就攒了点儿。而眼下，她身在大都市里做兼职的机会更多。得益于她瘦高的个头，和一张貌似好感度还不错的脸，她出外找兼职基本都很顺利。
这一年来，她又拓展了好几个新的业务。做过咖啡店服务员，做过礼仪小姐，还给淘＆宝一家服装店做过平面模特。反正，只要她能做的她都做。
除此，她这回还获得了学校发的奖学金。是大一的奖学金，但到了现下大二上学期的当口才发下来。就在前几天给发了，这对她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所以虽然很辛苦，但她在钱财方面还算宽裕。自给自足之余，还能贴补些家用。而她希望妹妹能多参加些集体活动。因为家庭关系，小水很有点内向。
姜碧水瞅着姐姐，眼睛眨巴眨巴突然就红了。
“我不想去。”她口气蔫蔫的说的有些可怜：“我发觉林老师，还有王老师她们都不喜欢我。”
姜碧山听得一惊。
“怎么呢？跟姐姐说说”她摸妹妹的脸：“不哭嗯。”
“林老师她们上课根本都不管我”姜碧水委屈的说：“每次都让我自己画，画完了就回家。她们不跟我说话也不看我的画，她们都不理我不会和我说，我哪里画的好哪里画的不好。
但是她们会和别的学员说话，会跟她们笑会指导她们画画。可我同林老师打招呼，她也不会和我笑。”
姜碧山很吃惊，蹙起眉尖。
要上课要做兼职，她每天的时间都排得很满。是以，在年初给妹妹报了班后，她就没回过家亦没有太多过问。毕竟不是机器，人的精力有限确实也顾不上。而小水又很乖很懂事，她也就没怎么操心。
“林老师她以前也这样吗？是一直都不理你还是后来开始的？”
林老师是这个美术培训班的负责人，报名的时候瞅着挺热情也挺亲善的。
“刚开始还挺好的，每次她都会笑着主动和我打招呼。但是后来”姜碧水看看姐姐，犹豫了一下说道：
“有两次写生我没有参加，还有一次美术比赛我没有报名。她就不爱搭理我了。她不理我，然后培训班的老师们也都不爱理我了。”
“为什么不参加不报名呢？”
“那个写生她说是自愿参加的，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可以不参加。我觉得有点贵就没参加。而那个比赛我感觉就是骗人的，一点都不公正。
说是国际少儿美术大赛，但我问过了只要参赛的就能得奖。并且那些画都是老师帮着修改，我看她们帮着画了好多。可那不是作弊吗？压根都不是学生自己的真实水平。”
说着，姜碧水摇了摇头闷闷道：“弄虚作假的我不喜欢。”
“比赛要交钱吗？”
“嗯，每人五十块钱。”
“画室里的学员都参加了？”
“嗯，有四十多个人吧。”
“都拿奖了？”
“嗯，有金奖银奖还有好多铜奖。林老师给他们发了奖牌。”
捺着心头的愤怒，姜碧山看着妹妹，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她大概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慕强的社会，穷就是原罪。说白了，就是嫌穷门缝里看人呢。
“还有多少课时？”
“还有十几次课吧。”
“行，你就自己画。等上完了咱换个班。姐姐再给你找个好的，这次咱们慢点找。”
这明摆着是对她妹妹使用冷暴力。而叫人气愤又无奈的是，冷暴力这个东西它不好界定。她不打你不骂你，她就不理你。
可是除非当事人，除非有第三方的证人，否则就真有嘴也说不清。就是她去画室里求证，她们都是一起的，总归不会替小水说话。
“不用再找”姜碧水依恋的看住姐姐：“姐姐不是也在学画吗？以后我就跟着姐姐学。”
她眨了眨眼睛，声音变得小了：“姐姐，我想去你那上学。”
不等姐姐回应，她又急急道：“我现在长大了，我也可以做事。放假了，我也能跟着姐姐一起打工。”
看着妹妹渴望的眼神，姜碧山默了默笑道：
“成啊，那等这学期读完了，你就去我那上学。我们找个学校。”
她又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不用你打工，你好好念书就行。”
妹妹过去，那她得在外面租房。开支肯定要多出不少。可她还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妹妹的请求。小姑娘在家里大约是很寂寞的。
爸爸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奶奶么，心里过得不舒服人变得非常沉默。不是忙事就是坐着发呆。家里气氛总是低迷闷得很。
见姐姐一下子就答应了，姜碧水心思雀跃高兴得不行。姐姐不在家她可想了！
“走了，今天下午不是有课？姐姐陪你上课。”
“嗯。”
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姜碧水高高兴兴去拿她的画笔笔袋。有姐姐在，她就跟有了后盾一样。姐姐总能给她勇气和力量。
※
七年后，s市最繁华的商业区里。
姜碧山和一个年轻的男人，并肩走进一幢豪华气派的大楼。走在她身侧的是她的师兄李俞平，一个长相周正看着很沉稳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