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燕华,当年庆予为公子时最信重的门客之一,庆予承国后,让他镇守宫门,带班宿卫。
此人对庆予极为忠心,且脑子比较清楚,唯一的问题,是修为稍显平庸,也未立过大功,难以拜授大夫。但这次出征州来,庆予拨付的十乘战车,便是由他领头,这是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燕华和元司马关系比较密切,元司马去州来大营探听消息,也是由他陪同。
燕华见了吴升,很是诧异:“大夫,军士们呢?”
吴升简单解释了一下,说是为明天的大战作准备,提前出发了,燕华也没再追问,而是道:“司马拜谒薳越,已得见之,薳大司马震怒,准备捕拿申斗克。元司马让我催大夫速入中军,向薳大司马当面陈情。”
吴升诧异:“当真?”
燕华很兴奋:“元司马亲口向我吩咐,怎会有假?我出营时,已有一队军士快马赶往扬州营,也许我们到时,申斗克已然成擒!”
这一下和吴升的判断迥然有异,令他一时间不敢相信。再问燕华,他们是重贿何人,如何被薳大司马接见,整个过程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进展比较顺利,如果申斗克真被惩处,那明日这一仗倒是可以打。而且中军大营那些堆积如山的军辎,也可以继续想办法吃下去了。
随燕华来到中军大营外,值守门将果然没有任何异样,吴升想了想,将燕华叫到身边,指点他前往预设的藏兵之处,把消息通报金无幻。慎重起见,还是要求天亮前不见自己回去,就撤往预定地点。
燕华问:“大夫还是担心?”
吴升道:“有些事你没经历过,我前些年……不提也罢,总之万事小心绝不会错。。这次别看将事情捅到了大司马处,看上去似乎大司马也要为我等做主了,但自古疏不间亲,申斗克毕竟是楚人,当堂对质之时,万一翻船呢?再举个例子,万一是白虎节堂呢?”
燕华眨了眨眼:“白虎节堂?”
吴升道:“我听说宋国太尉,高太尉,嗯……算了,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总之你们要严加戒备。”
燕华道:“如此,我去通传金供奉。”
吴升待他离去后,进入大营,在门将引路下,来到中军大帐前。在外稍等片刻,见四下里也没什么值守军士,不由有些发毛,暗道自己不会是乌鸦嘴吧?想当年在狼山时,自己莫名其妙蹦出句“可笑某某无智”,立刻就被打脸了,今夜不会也来这么一出吧?
想到这里,心里越来越虚。不怪他虚来虚去,实在是性命攸关了太多次,逃了太多次,警惕性极高。
忽然瞥见手指上的扳指,赶紧将扳指摘下来,塞进嘴里,张口直接咽进肚子里。这两年吞老了东西,早习惯了,小小扳指算不得什么。
一名军将出来,问:“可是庸国申大夫?”
吴升点头:“敢问……”
那军将道:“请随我来。”
吴升跟在他身后进了中军大帐,那军将道:“稍等,大司马将至。”
吴升眼皮一跳,目睹他出了大帐,再看帐内点着灯火,却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之前那股不好的预感陡然上升。
抬腿想要离开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七色炫光在网绳间来回流转,将吴升绑得结结实实。
吴升是炼神境,在这张大网的笼罩下竟然避之不开,可见这张大网有多霸道,为上品顶尖无疑。
紧接着,帐外有人高呼:“有刺客!”顿时涌进十余人来,为首者便是刚才引他入帐的军将。
那军将上来就封了吴升的气海,道:“有人擅闯中军,意图行刺令尹和大司马,押下去,问明身份,明日祭旗!”
这军将也是个炼神境,真气封入吴升气海世界时,吴升立刻就感受到了这股真气的虚弱,和左神隐当年的封印真气完全没有可比性,在吴升气海世界上空力图构建一层云罩,却被不忧山中歇息的琉璃火髓冲了出来,转了一圈变烧化得无影无踪,连太极球都没来得及吃点好处。
吴升被缠在网中,手脚不能动弹,但气海瞬间解封,真元恢复无碍,正要从扳指里吐出飞鸿剑、银月弓和绝金绳等大杀器,听说要明日祭旗,便耐下了性子。
几名军士上来搜了一遍,没搜到什么法器,里面倒是穿着件短甲,但隔着七彩炫光网,一时间也不好收走,也不以为意,将他带出了中军大帐。
帐外引吴升过来的大营门将惊恐万状,封吴升气海的军将向他道:“刺客狡黠,与尔无干,回去守好营门就是。”
吴升被军士抬着,在大营中穿行,来到囚营之中,关进一座地牢里。那地牢位于地下丈许深,脚下积水淹到膝盖处,吴升被丢下去后,泥水飞溅。
月光从上方铁栅栏透下来,照在地牢另一边的角落处,那里也躺着个人,手脚都被铁链绑住了,却是廷寺常用的节制五行链。
正是元司马。
看来自己的待遇比元司马高得多啊,抓自己用这上品顶尖的宝物,绑元司马却不过是中品的节制五行链。
见被扔下来的是吴升,元司马羞愧欲死:“是我害了你!我上了楚人的当了,以为他们真要主持公道,悔不该不听你的话,跑来求见薳越这狗贼。他们是一伙儿的!我算是明白了,庸国亡了!”
吴升道:“别嚎丧,有我在,大庸不会亡!”
元司马眨了眨眼睛:“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吴升问:“信我不?”
元司马拼命点头:“信!”
吴升道:“那就闭目调息,养精蓄锐。”
元司马沮丧道:“调什么息?气海都被封了。”
吴升道:“那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元司马不敢相信却又不敢不信:“真的?”
“真的。”
“那我可真睡了啊?”
“快睡吧,一会儿叫醒你……”
“呼………呼……呼……”
看来是真累得狠了,又或许是太信任自己?吴升微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