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的东西不多，鱼溪很快就看完了。看完之后，两人沉默着坐在那。
寥寥几张纸，记了李如月十三年的人生。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珉王府的妾室——李如月，京城小摊贩的女儿，育有一子——越鸿文，后嚣张拨扈，顶撞王妃，被罚去封地集芜的田庄做粗仆的活计。十几年来安分守己，但是据田庄管家所言，其人经常偷盗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并多次流露出想要出去的意愿。年根将近，庄子里面人心松散，李如月找到机会逃了出去。
“我还听说，当年郭氏对你们说，她把李如月卖到青楼里去了。”越衡沉声问道。
“……是。”鱼溪确定不了越衡到底是气愤郭氏的所作所为，还是在怀疑李如月真的被卖去过青楼。
“她倒是会吓唬人。”越衡嗤笑一声，说道：“要是真把人卖去了青楼，只怕本王也要落个无情的名头。”
这句话鱼溪没接，依照郭氏的背景，她要是真的做了，也没人敢说她心狠手辣，顶多是给说书的那些人添些新奇的素材罢了，添油加醋一番，无情风流的王爷，痴心一片的小妾，随便编出什么来，说上半日，也就没人记得了。
落木堂里只有炭火时不时“噼啪”的动静，岸洲站在原地，像是个木头人；芳甸在门口站着，听着没人说话，也不敢多有动静；越衡在桌边扶着额头，看不清神色；鱼溪坐在一旁，想着和园的唐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溪儿，陪我走走吧。”越衡起身，等着鱼溪也站了起来，岸洲和芳甸取来氅衣，落在两人身后一尺，一夜落雪，院子里面煞是好看，越衡走向湖边，鱼溪跟着走到他身边。
“王爷在想什么？”鱼溪看着他一言不发，轻声问道。
越衡叹了口气，说：“郭氏。”然后便一言不发。
鱼溪不知道该怎么接，但没有沉默多久，便听到越衡继续说道：“郭妩……她是我母妃生前给我定下的亲事，父亲是右佥督御史，母亲是书香门第苗氏的女儿，家中幺女，自然备受宠爱。前两个月，她父亲手底下的人出了事，郭氏一族被牵连甚广，苗氏也大受打击。我想着，她母家出事，心情不好自是应当的，没想到她闹了两个月，回去改嫁了。“
说到这，越衡的心情明显又低落了几分。
鱼溪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的选择罢了。”但她没告诉越衡的是，郭妩的改嫁，是她间接造成的。
这么多年来，她在越衡前面立着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的人设，有了王爷的另眼相看，她在后院也算是站稳了脚跟。但对于郭妩，这个又聪明又有家世的女人，鱼溪能做的便只有积蓄力量，等待最好的时机。
两月前，郭氏与苗氏相继受到打击，郭妩心情不好，后院里面的人恨不得把自己把自己整天关在房内，只要见不到王妃那张阴郁的脸，便觉得天上下雹子都是好的。
鱼溪小心谨慎，不敢去触碰郭妩的霉头，但这并不妨碍郭妩主动把她找过去。
七天前，鱼溪跟着郭妩的贴身侍女佩玉到了郭妩住的鸣鸾院，郭妩躺在小塌上，心情烦躁的让鱼溪给她念书听。鱼溪不知道郭妩想了什么招来，只得照做。
佩玉拿了郭妩近来最喜读的书出来，鱼溪站在一旁读着，读到那千金小姐占辞卜卦，卜算自己良人何处之时，郭妩嗤笑一声，问她：“鱼姨娘，你说这世间能卜算的法子那么多，到底哪个是管用的？”
来了。鱼溪不敢怠慢，挑了个看不出错的，回答道：“回王妃，奴婢是不信这些的。只是奴婢觉得，若是一个人心里面已经有了决断，无论是询问他人意见，还是占卜未来之事，只不过是想看见自己已经想选的那个罢了。”
“……行了，你回去吧。”郭妩挥了挥手，让她回去了。
那天傍晚，宁荧告诉她，郭妩回道娘家了，听说，是要改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