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废了好半天的力,结合着离盏药箱里的银针,看懂了把脉的意思。
她大概知道离盏是个大夫,并且想要帮助她,犹豫了很久之后,瑟缩的点了点头,毕竟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只想吃一顿饱饭。
离盏慢慢的接近她,试探着去捉她的手腕。
两人一伸一缩间,最后还是渐渐的松开了戒备。
离盏抬平女子的手腕,三指轻轻的压在脉上。
女子的体温呈现发热的症状,而从脉相上来看,是洪浮且浮迟之相。
歧黄之术有一口诀,其中一句便是:如遇洪浮为肺热,浮迟咳喘吐痰多。
可见这姑娘肺部有很大的问题,且肺热,痰多,怪不得咳嗽的时候,声音一直就堵在喉咙里,十分难听。
离盏仔细听了良久,女子肝脏也有些小问题,但最主要的还是在肺上。
女人突然又咳嗽起来,下意识的用娟子捂住了嘴。
停下后,离盏小心翼翼的从她手中拔出娟子,上面除了血迹以外还有脓性痰。
从脉相和显见的症状来看,女子的病跟普通的肺炎差不多。
肺炎会造成发烧,发热,刺激性咳嗽,伴随脓性痰或者血性痰,发展到严重的时候,会出现气促和呼吸困难。
这都和温宿百姓所得的瘟疫表象十分相似。
至于肺炎咳嗽时病人的感受,多有胸痛的迹象,犹如针头在扎。
但由于语言无法交流,离盏根本也无从问起。
问题来了!虽然症状跟肺炎无异,但肺炎的致死率远远没有这么高。
还有一
个让离盏最想不通的地方,就是普通肺炎是不传染的,但温宿的这场瘟疫却蔓延得十分迅速,尤其是最近。
自从顾扶威进入温宿之后,从军队里分派出不少士兵一起参与了隔离防范。且防范措施,还是离盏一手布下。
按理来说,无论是什么途径传播,按照她的方法去做,应该会减少传染率。
然而施行下来,只有最初的时候微见成效,后来便越来越严重。
为什么呢?
离盏有些混乱了。
在传染病这方面,中医只能看个宏观,要找出传染途径和治疗办法,还是得用西医的法子。
单靠望闻问切,胡乱配药,估计温宿城里死光了也不会有个结果。
可是,西医为世人所不能接受,不然,她鬼医的名号如何得来?
离盏坐下来,如约将盒子里的巧克力又递了一块给她。
女子用牙齿直接要开包装,疯狂的啃食。
离盏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陷入了深思。
光看病理和脉象,她完全分不清这姑娘得的到底是肺炎还是瘟疫。
只能说这她身处瘟疫扩散区,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传染上了瘟疫。具体还要做过检查,细细排查之后才知道。
用西医的办法做检查,必须进到检查空间运用各种设备。
好不容易找到个无家可归的流民,或许真是上苍给予她赎罪的一次机会吧。
离盏观察了这姑娘看了好半天,她吃完,又盯上了离盏手里的东西。
好家伙,是时候让对方主动一次了。
信任是相互的,
不能让她一直处于被动,要让她自己打消自己的顾虑。
离盏收拾好东西,拿回了水袋,捡起那盒巧克力回头就走。
女子愣愣的看着离盏离去的背影,脸上写着“出人意料”四个字。
还以为离盏会图谋什么,或者继续留下来帮她。可是……就这样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女子本是有些提防离盏的,这下好了,人提着食物和水走了,变成她干着急!
女子朝她爬过去,嘴里咿咿呜呜的喊着什么,离盏走两步一回头,她的目光像藤蔓一样缠了上来,想把她留住。
离盏装作犹豫的样子,继续往前走,保持三步一回头的频率,最终在女子无奈而绝望的哭声中,回转过来。
“你要吃巧克力?”离盏做出扒饭的动作,然后指了指了手中的盒子。
女子奋力点头。
“那你跟我回去。”
离盏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随后左手端平手背,另一手的食指和中指作出人走路的样子,从手背上划了过去。
女子木讷的看着她,显然是不懂,但没多思考还是奋力的点头。
她似乎在离盏离开的瞬间,突然做出了抉择。
那就是无论离盏会对她做什么,都比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里等死强!
正巧,离盏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
她背过身,从手镯里取了迷药,偷偷的撒进了水袋里,回头走到女子跟前,将巧克力和水袋都一并给了她。
女子感激的向离盏磕了两个头,离盏连忙将她扶起,示意她快吃
东西。
她也就不客气了,饥饿战胜了一切,继续狼吞虎咽。
吃完巧克力,觉得太甜,立马又灌了几大口水,而后没过多少时间,身子变得摇摇晃晃,最后“噌”的一下,栽倒在了草丛里。
原谅我……我也是没办法才用这样的手段,谁叫我们语言不通,多数人又不愿意接受西医呢?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离盏心里默默念叨一通,摸上了红手镯。
“滴滴滴,主人有什么吩咐?”
离盏四下张望一通,没有旁人。
“进入检查空间。”
“请勾选对象。”
离盏点击之后,两人“嗖”的一下进入了空间内。
进去之后,自己先穿上了防护服,以防传染。而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搬上了床,抽血化验,拍胸片,各种肺部有问题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一遍。
胸片拍出来的结果,跟肺炎十分吻合,肺部呈现出了斑片状,病灶出现在左侧肺的下肺野。
而抽血化验中,女子血液中的中性白细胞百分比超过了70%,这也是典型的肺炎血样。
离盏愈发纳闷。
难不成……这姑娘就只是单纯的肺炎?
还是说,这城中死去的人都一起得了常见的肺炎?
可为什么致死率这么高?
离盏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时运不济,刚好找到的只是一个单纯得了肺炎的女子。
不过懊丧归懊丧,这女子的病是要赶紧治的,肺炎不能拖。
离盏给她用了抗生素,这是短时间内见效最快的办法。
再
看看时间,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以她给阿木下药的剂量,再过一个时辰阿木就该醒了,是要赶紧回去。
而且,这女子要不了多久也会醒过来,到时候还得问阿木学几句西域语,这样才好和她解释,免得她过于受到惊吓。
离盏于傍晚偷偷溜回了知府。
知府里时常进出的胡医,向知府回报每天瘟疫的状况。离盏穿了身男儿装走进来,侍卫也没多看。
离盏径直回了房间,巧儿见她回来,大松一口气,一边帮她接过药箱换衣服,一边问,“怎么样主子?这次出去可还顺利?”
“捡了个病人在检查空间里,不过,我不确定她得的是不是瘟疫。”离盏撕下小胡子放进小荷包中,顺带看了角落里的阿木一眼,听气息,应当睡得很熟。
“殿下没来找过我吧?”
“没有。”
“没有就好。”离盏终于安心。
”小姐净手。饭刚送来,都是热乎的,净完手好吃东西。”巧儿端来热水到她面前。
“不用,空间里面已经洗过了。”离盏有些饿了,从出去到现在,正午的饭都没来得及吃,只咬了半块巧克力。
巧儿将丰盛的吃食摆到案几上,离盏席地而坐,大快朵颐起来。
她丝毫没注意到,角落里盖着褥子的阿木眼皮子轻轻掀开一条缝隙,盯了她们主仆二人一眼,很快又合上了眼帘。
“小姐,阿木睡了这么久,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莫急,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左右,自然就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