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阴教是什么教?”
顾扶威没答,步子有些快。
“我最不懂的就是这些武林教派了,青阴教这三个字,听也没听过呢。我瞧他古怪得很,他养的那只小蛇似乎还能听懂他说话,藏在他袖中的时候分明乖巧,可叫它咬我,它便真的来咬我。”
“青阴教是西域的邪教。”他突然这么说。“你下一三七次若再撞见他,切勿让他碰你。尤其是那些奇奇怪怪的虫鼠蛇蝎。”
“虫鼠蛇蝎……”离盏被他拉着,走的飞快,她却禁不住好奇的想,“是不是还有蜘蛛蝎子蜈蚣?”
“嗯嗯。”
“养毒物的,还能让毒物怪怪听话……”她眼里突然晶亮,笑说,“那我恐怕听从不了你的话了。他们极有可能是养蛊的人,很多蛊都是瞧不见的,下蛊的手段又十分多,我哪里防得过来。”
他突然回过头来,攥住她双肩狠狠一抖,“我在同你说正经的!别靠近他!”
这下把离盏吼得有些发懵……
“你喊什么喊……我又打不过他,说他要来捉我,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自愿跟他走……”
两条松懒的新月眉微微皱起,她扭了下身子,看着自己的脚尖,樱唇翘着。
顾扶威一张冰山瞬间就化了。
“我……我不是怪你。今日是我大意,没看好你,让他吓着你了。我的意思是……此人不善,倘若再有下次……”他说道此处,下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伸舌浅舔了一下,“算了,
没有下次,”
他一把她抱进怀,唇抵靠在她的小团髻上。
她埋在他的肩胛骨里,一阵熟悉的香味飘进她的鼻息,盖住了她袭衣裳上同样的味道。
好奇怪……他明明已经换了件衣裳,怎么还会有伽南香的香味?
伽南香是种极少见的沉香,然而,光是普通的沉香就已十分稀少,即便一钱千金,也有不少权贵趋之若鹜。
她前世过活在京城最富裕的府邸,什么样的香都见过,宫里娘娘爱熏的沉水香,江南进贡来的玲兰香,甚至代表着高贵和皇权的龙涎香,她都曾沾用过。
但唯独伽南香……她只闻过一次。
别说民间,就说皇宫里也没人能用得上。关于伽南香的记载,实在少之又少。
她能有幸闻过,是太后薨的时候,她随父亲入宫进香,守灵台上曾放着一串用伽南香制成的佛珠,一串十二粒,她记得很清楚。
据传,伽南香便是太后最喜欢的香,但她一生亦只闻过一次。
所以驾鹤之后,皇帝命令二十二处沉香产地各献一钱伽南香进宫,结果后来也只有十二处寻到伽南香奉上,这才有过十二粒香珠的盛举。
当时她跪在蒲团上,合掌叩首的时候,就清晰的闻到了佛珠上的香味。
那是一种极其独特又无法言传的香味,一次便能铭记在心,同这世间百千种香味区别开来,却无法通过比拟来描述它的味道。
深沉中透着清冽,将两种极端相反的感觉揉杂得恰
到好处。
认真合较起来,以顾扶威的性子和身份,和此香实在不匹,用龙涎香倒是蛮相符的。
因为伽南香缘起一个儿女情长的故事,未免俗烂了他孤寡的性情。
它香里的隐寓是——一个不忠实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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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扶威拉着她回了客栈,那灯笼也没要了。
小二给他们备了木桶和热水。
老妇人早早命人给他们准备了换洗的衣物,一回来就叩门给了他们。
顾扶威自然是让她先洗。
两人陷入僵局。只有一间房,连个转阁都没有,怎么洗呢?
离盏让顾扶威先爬床上去,把幔帐给放下来罩住,不许他偷看。
然后再合上房间里的珠帘,最后把屏风给搬到木桶前遮住。
姑且只能这样了。
她三步一回头的走到屏风后面,又猛的探出个头来,幔帐中的身影隐隐绰绰,只有个后背对着她。
很好……这人平日虽然轻佻,但关键时候还是本性难移。
离盏放松了戒备,开始宽衣解带。
袭衣,腰带,裙,裳,中衣,小衣,肚兜全都抛在屏风上。
顾扶威听见肌肤和衣物摩擦出的响动,窸窸窣窣的尤为折磨人。
他不禁缓缓转过面,拿眼尾眯了一眼。
幔帐太后,烛火太暗,房间里到处飘散着白雾,他只能面前撇见一个朦胧的身影扶着木桶正要爬进去。
那木桶甚高,甚大,约莫能到她肩膀,容纳两个人。
大概是店小二见他们是夫妻,感情又很好,便
给他们准备一盆鸳鸯浴。
离盏学过舞柔韧性还不错,但一只脚搭上去,另一只脚就怎么都抬不起来。
房间里又没有合适的垫脚凳。她几次用力都跨不进,又怕把木桶给摁翻,不敢硬来。
于是她左右看,目光定在书桌旁边的灯笼凳上,然而那边已经离开了屏风的遮挡范围。
离盏扭头朝床这边看过来,顾扶威赶紧转面,一本正经的背朝着她。
离盏猫着身子,飞快的朝灯笼凳摄去。
“咳咳!”顾扶威故意咳嗽,吓得离盏又缩了回去。
她狐疑的又朝床上看去,但那人分明没有动过,只是凑巧嗓子不舒服么?
就算是凑巧,她魂被吓过一次,便再不敢犯险,于是只好再次把脚搭上桶缘,两手把拉着使劲儿往里爬。
皮肤在润湿水的木片上不停打滑,发出“唧唧唧”的声响。
顾扶威实在憋不住笑,捂着脸整个人抖了起来,片刻过后,听见“咚”的一声。
“盏盏,怎么了?”
“没事!”
“摔了?”
顾扶威忍着笑掀开帘子下床,那边听见动静,连连大喊,“没事没事……真的没事!我头撞桶片上了!”“我听着声音挺大的,是不是爬不进去,摔地上了?”
“嗯嗯……唉你别过来,别过来!”
顾扶威瞧了那屏风后的影子一眼,那玲珑的身影蜷在地上捂着脚梆子,似是扭着腿了。
他顿时又有些后悔,方才不该咳嗽了两声的。
“我蒙眼睛过来好吧
。”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顾扶威抽了衣带就栓在了头上。”我蒙好了,绝对不看。”
“还是别了,你就原地,转过面去,我拿张凳子爬进去就好。”
“你是不是扭着腿了?我怎么没听见你站起来。”
顾扶威不由分说,按着记忆里的画面几大布跨到屏风后面。
听见脚步声,离盏被吓得慞惶爬了几步,眼瞅人走到跟前,她抬起头,那人果然面上蒙了衣带。
似乎确实看不见,走到屏风后便不敢再动,怕踩着她了,伸腿在前面划了个半圆。
“在哪?”
“在这儿……”
他微微佝偻着身子,摸到了她头顶的小髻。
“你衣裳呢?脏的衣裳。”
“你右手旁。”
顾扶威伸手摸过去,先抓了一件在手里揉辨一通,很细滑的丝绸,捏着像有温度的水。
“那件不是!”离盏急喊。
那是她的肚兜……
“噢。”顾扶威依着她的反应猜到了是何物,脸上竟也有点不自然,立马松手摸了旁边。
“这件?”
这件是中衣,三日没换,确实要洗了。
离盏羞赧的应了声。
顾扶威拿起来在空中挥了挥,从她头上罩下,慢慢贴着笼住她的身子,然后手搁在中衣下面,一下就将她抄了起来,试探着缓缓将她放进水桶里。
他放得极轻,两手都濡进了水里,直到她触底坐好才松手,转面,又摸索着把凳子给拖了过来。
“洗完了还动不了,你再叫我。”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