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太原郭氏内部,郭淮、郭配兄弟反目。
这个结果,在汉魏争夺关中的大趋势下,势所必然。
十一月二十六日。
郭配在长安署阁内,以魏国朝堂的诏书为名,发布东征伐刘的将令。
在郭氏的鼓惑下,新军中追随的魏军将校有十余员之多,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人,要么族中长辈在洛阳为官,要么和曹爽、司马懿手底下的属官有牵连。
其他人等,则是随大流,见到旁边的同僚被郭氏兄弟拉拢,自己也稀里糊涂的跟了过去。
郭淮久镇凉州,多半时间在一线与蜀汉军队作战,真正在长安的时间不多。因此,在长安士子心中,他的号召力方面不及张郃。
再加上,郭淮又顾念兄弟之情,不忍一开始就将郭配抓起来,这么一耽误,郭配就已成了势,尾大不掉,难以压制。
郭配领长安新军一部,围攻郭淮征西将军府,幸有郭统带着亲信一部守于府内,两支魏军对峙,郭展统兵急攻四次,皆被郭统被挡了下来。
“郭仲南,你敢反叛?”郭淮气得脸如金纸,他虽然与郭配有些争执,但总归是兄弟,怎么也没想到,郭配会带兵围了他的府上。
郭配于府外,听到郭配大声叫喊,生怕手下的新附军哗变,急忙大叫回应:“兄长说得哪里话来,我是奉了朝堂之诏令,接替兄长统御城中兵马,兄长要是不信,可出府察看,若是有假,弟当引颈自戮,必不相违。”
郭配手里确有魏国小皇帝曹芳的诏书,只不过,这是私诏,未经朝堂的终议。
郭淮被郭配拿话噎住,身体摇晃了下,差一点踉跄跌倒,幸好王夫人在旁,才勉强稳住身影。
两夫妻眼神对视一眼,俱是震惊和失望。
郭淮的征西将军,是他实打实,用战功换来的,可不是投靠了哪个人恩赐的。
曹操、曹丕、曹叡,三代曹家人都对郭淮赞赏有加,想没到曹叡一死,郭淮的所有功劳,就要被一下抹杀,从功臣沦为罪臣。
“伯济,不要再犹豫了。”王夫人再也忍不住失望之情,难过的抽泣起来。
郭淮眼睛瞪得很大,转身向洛阳的方向跪了下去,在三拜之后起身,涩声道:“太原郭氏子弟淮,今日三跪于此,以报三位先帝的知遇之恩。自此之后,淮复为汉臣,不为魏将。”
说罢,郭淮命令左右亲随拿过甲袍,穿戴于身上,手上一扬,使顺了的铁胎弓就搭箭在弦。
“嗖!”
郭淮弓弦一震,一支利矢就刺空而出。他的箭术,在魏军之中很是出众,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长期在凶悍的凉州魏军中立足。
“咔嚓!”
郭配猛听得身后一声脆响,再待抬头看时,只见后面的将旗已经倒覆了下来。
郭淮这一箭准星无差,一下射断挂旗的绳索,在倒下之时,又压到了战马,旗杆立时折为两截。
“撤退,快撤退!”郭配吓得脸色刹白,自家兄长是什么能耐,他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一箭要是郭淮瞄准了,那他这条命就没了。
郭配这边陷入僵持,郭豫在另一个方向,带着一千部曲进攻汉宫。
在到达宫门之时,郭豫留了个心眼,在与羊祜相见之前,就召呼部下把自己保护起来,生怕被人给斩首取了性命。
羊祜定下诱伏之计后,即在宫中布置起来。
等到郭豫到来时,他已经早早的等在宫门口了。
“泰宁兄,小弟等候多时了,太后就在宫中,已经被控制住了,兄长快请进来一见。”羊祜热情的迎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对郭豫说道。
“叔子,你说什么,太后被你控制了,这是真是假,郭建在什么地方,还有夏侯琳那小娘又在什么地方?”
郭豫也不是傻子,羊祜说什么就是什么。
“唉,郭建跑了,可惜迟了一步,夏侯琳的话,就在太后身边,不过,泰宁放心,我羊叔子说话算话,郭家的女子,我娶定了,泰宁可要为小弟好好把把关,寻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
羊祜眼眸中露出热切讨好的神情,让郭豫顿时成就感满满。
说服羊祜投奔郭氏,这可是一件大功劳,虽然郭豫心里仍然不太明白,羊祜怎么就突然答应了。
“放心吧,我郭家的女儿,一个个都是按贤妻良母的标准来教养的,你看吾妹郭媛韶,现在就是司马太尉府的少夫人,司马家内眷的主,她能当一半,不像那个王元姬,与司马子尚不睦,估计快要和离了。”
郭豫听到羊祜对郭家女有意,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一边介绍郭家几个小娘的情况,一边跟着羊祜向宫中走去。
郭太后就在前面,要是能够把这个女人俘获,那他郭豫就立下了一件大功。
郭豫身后的护从部曲,见两人说得亲热,神情里面还带着男人才能意会的表情,跟随的脚步不知不觉的落后了一些。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就比如,郭槐的性子好与不好的事情,他们可不想被羊祜给堵住问询。
以郭太后的身份,捆绑之类有辱身份的方式自不可行,羊祜也只是命禁卫将郭太后的住处给围了起来,以待郭豫到来查看。
郭豫将信将疑的一脚迈进郭太后寝宫,正待细瞧前面隐约的女子,是否真是郭太后时,忽然感到腰间一痛,然后眼前猛得一黑,双膝再也支撑不住,跪了下来。
“羊祜,你敢暗算于我?”
郭豫一手撑地,一手摸到后腰处的剑刃,沾乎乎的血不停的涌出来,让郭豫整个人颤抖起来。
“犯上作乱的叛贼,人人得而诛之,有什么不敢的?”郭太后清脆的说话声,传入郭豫的耳边,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失不见。
郭豫想要辩解自己是奉诏行事,不是什么叛贼,但一张嘴,满口的血就涌了出来,让他趴伏于地,再也无力出声。
“不好了,将军遇刺,快救人?”
宫里宫外,喊杀声不绝于耳,羊祜身边的禁卫熟悉地形,从伏袭的地点杀将出来,将郭豫的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随后,羊祜一声令下,命人堵住宫门,并持弓于宫墙之上,与群龙无首的郭豫军互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