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被更换，陆子吟跟黄锦之间再无间隙。该说的话都说了，陆子吟很清楚此刻朝堂凶险的很。也明白为什么黄锦不希望自己现在进入京师，而是想要自己延后几日。
无他，大明上下争权夺利还未再度开始，自己便进入京师，岂不是成为别人的活靶子。
这样的蠢事，陆子吟不会去做，黄锦等人也有提醒的义务。
他们都是某种原因对皇帝失去希望，转而支持下一个皇帝的人。
内心深处，他们倒不是不希望嘉靖能够幡然悔悟，但成功的可能性是零。
再有了新的支持者后，他们便将心思放在不让大明继续变化，而是想方设法的想要让大明变得更好。
自己便是他们让大明变好的一环。
陆子吟心思莫名，没有不满，更没有沾沾自喜。他不是蠢货，很明白大明上下如此风气的带头者是什么心态。
“黄公公，请喝茶。”
茶不是刚才的清茶，而是来自于北方的奶茶。
“添了牛奶，加了盐巴，酥油，草原之地的奶茶，跟中原腹地的茶，略有差别。”
陆子吟笑笑，递过去一碗。
黄锦见说也是颇感兴趣，奶茶这玩意儿京师当然有，也是咸的。不过他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去品尝街
边的小食，也知道那些奶茶用料讲究，每天产量极为有限。
若非陛下只爱修仙，这奶茶也会有人进献。
当下他豪爽的端起奶茶，圆滚滚的身子便是平素酷爱甜食才能有的。今日碰到奶茶，他并未浅尝即止，而是一碗直接下肚，方才砸吧砸吧嘴：“这奶茶，倒是别有滋味。”
“茶是红茶，奶也是现挤的奶，酥油更是本地人才会做的好东西，黄公公不在此间，在京师想要吃到这么正宗的奶茶，难。”
“红茶。”
黄锦恍然大悟，这玩意儿在大明的接受度不算高，比不上别的茶叶。
但黄锦总归是听说过，在一对比味道，心中愈发惊喜。
“侯爷不愧是侯爷，这奶茶也能弄得如此有滋味。只怕这玩意儿是侯爷推广开的吧？”
“是。”
陆子吟也没有否认，奶茶的奶草原很多，可茶却是很少。尤其是红茶，这些舶来品想要很快在草原上面占据一席之地，靠的是陆子吟的宣传。
“茶盐在草原上极为暴利，只要有这两个东西，草原便会一直依仗大明。等草原人都习惯了喝奶茶，说大明官话之后，他们便跟我大明再无区别。”
“侯爷计谋绝妙，如此一来，这草原之上，日后只有我大
明的声音。”
“不，现在草原之上就已经只有大明的声音了。”
陆子吟黄锦很清楚说得是什么意思，但他要的不是短时间内改变一切，而是打上烙印。
“黄公公这几日可以好好在北海看看，让陛下心中有数。”
眼下不管黄锦跟自己关系多好，说话多亲切。本质上黄锦还是大太监，是皇帝亲信当中的亲信。
有这样一层身份在，黄锦是可以随意跟皇帝交流的，他在北地所见到的一切，也会是嘉靖等人所看到的一切。
大多数时候，历史的走向便是捏在他们这样的天子近臣手中，他们一句话就能够改变皇帝的主意，进而改变大明。
“侯爷说的话，咱家牢记心中。”黄锦微微笑着，倒是没有拒绝陆子吟的好意。
除了上命之外，他也想看看这草原究竟有何等的魔力，能够让无数人心驰神往。
更想知道那大明的敌人，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是皇帝的嘱咐，皇帝从来没有放松警惕，将鞑靼人当做是大明的一部分。在他看来，鞑靼人迟早还会反抗大明，那些北元的余孽，天知道骨子里面藏着多少心思，对大明有多恨。
偏偏一路向北，黄锦并未从百姓的眼中看到任何恐惧。那些
鞑靼人反倒是十分热情，尤其是知道这一支天使的队伍是去拜见平西侯的时候，他们都希望天使能够带去感激。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黄锦方才知道，这草原上面威望最高的人便是平西侯。但他并不准备宣扬此事，大明此刻的确需要一个人坐镇草原。
平西侯能够坐稳，对大明大有益处。
“诶。”
他心中岿然长叹，也未曾不希望此间名气最大的人是自家主子万岁爷，是皇帝。
可皇帝在草原上面做了什么？便是他这样的人，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皇帝在草原上面什么都没做，自然比不上陆子吟这样的战将名声赫赫。
“夏县令，这几日我还需要休息一下，黄公公就拜托你了。”
陆子吟招来夏海，细细嘱咐了一番。毕竟是黄锦，他倒是可以轻松一些。这位大太监并非奸佞，让夏海帮忙伺候，也不算辱没了这位小阁老。
“侯爷放心。”早在门外就已经跟黄锦说好，此刻听到陆子吟的嘱咐，夏海只是重重点头。
临末两人并行，黄锦问道：“听闻乌兹别克王城更名为图拉，暂时设立府县。敢问小阁老，图拉究竟是什么情况？”
从京师向北数千里，还要向西数千里才能抵达的大
明土地，让黄锦心沉甸甸的。同样的话，他当然可以问陆子吟。可眼下陆子吟身体不好，他不愿去做恶人。
再说了，军队也好，官府也罢，都有不少知道，去过图拉的人。
“荒凉之地，比北海还要荒芜。大片平原不能播种，也不能放牧。只有在北边，冬日永冻的林子边上开垦的土地，才能用来耕种，放牧。”
夏海说得仔细：“其实跟此处相差不大，往北都是一望无际的松树林，夏天不热，冬天冷的要死。以前不好种植庄稼，现在似乎能够种土豆。要是能够在北地大规模种植的话，不需要中原腹地无休止的运输粮食，北地也能自己循环。”
“还是不要让北方脱离大明为妙。粮食，北面可以少生产一点。”
夏海一怔，他脑袋里面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但也明白黄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治下的百姓，也会这么快成为棋子，牺牲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