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民族的特性在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只有极少数的游牧民转身就跑，剩下的纷纷从腰间拔出弯刀，或是奔向营帐，战马，找寻武器反抗。
小小的交锋瞬间席卷整个营地，喊杀声，呼叫声震天。游牧民们大多退无可退，他们的牲口，营帐就在身后。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只有死战一条路可以选。
“掌柜的，快走，东西俺们看着！”混乱当中，张海鑫被几个小厮外带哈吉拖拽着朝着那一支骑兵来的反方向奔去，他们走得匆忙，只留下一地冷汗。
“看啥看，赶紧走啊！”
张海鑫大叫，声音却淹没在喊杀声当中。他气得跺脚，骂道：“你们作甚？谁让他们留在那里？一点货物哪有人重要，放开我。咱们一起从京师出发，你是从北海跟我的我，现在要走，咱们也得一起走！”
前后两年，不少聪明的鞑靼人，布里亚特人都干上了翻译这个工作。对他们而言，多掌握一门语言的好处极大，无论是对大明贸易，还是加入大明户籍，都是好事。
但在听到张海鑫的话的时候，翻译也是瞪大眼睛。他没想到这个一路上都颇为温和的商人居然这个时候想要保护的并非是货物，而是不值钱
的人命。
他理解，但也不理解。
对许多人而言，钱很重要。
“愣着干嘛？赶紧啊！就算是死，老子也要跟你们一起死！”
他咬牙切齿，心中并非是恐惧，而是对大明未曾征服这片土地，驱赶野蛮的不满。
要是大明能够将这片土地上面的敌人全都消灭掉的话，自己也不会面对死亡。
直娘贼！
“走啊！”
一个小厮飞奔向前，大声呼喊。
他看见一个敌人挥动战刀将一个刚才还在跟自己攀谈，想要出手牛羊的游牧民的脑袋砍下来。也看到装备简陋的游牧民用弯刀，骑弓反击。
箭矢纷飞，游牧民的反抗并未影响那些骑兵的进攻，反倒激起了野蛮人血脉当中的残忍。似乎掠夺，杀戮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他们挥刀杀人犹如砍瓜切菜，在眼下混乱的局面下如鱼得水。他们不需要辨别友军，只需要将任何抵抗的人杀掉。
“走不掉了，完了，全都完了。”
营地的另外一端，早有骑兵环视，他们冷冷的看向那一顶顶毡棚，看着里面混乱不堪的游牧民，嘴角露出一抹残忍。
他们成分复杂，但在此刻的目的却是一致的，他们准备捞一笔就走。
大明的商队在草原贸易的时
候没有多少防护力量，几个没当过兵的小厮根本挡不住骑兵冲锋。
那些部落的游牧民则会在开战后，很快被屠戮殆尽。
随着阵阵喊杀声响起，他们蓄势待发，只需要一声令下便会有无数人冲锋而去，挥舞手中武器，将敌人杀光。
布里亚特人翻译目光凶狠，缓缓从腰间拔出战刀。他不想死，但他并不畏惧战争。他骨子里面的血脉便是跟天地，跟野兽搏斗后，才能在这片土地上面生根发芽，绵延至今。
只不过大明到来，让布里亚特人选择了和平。想要建功立业的可以参军，想要安心放牧的可以从大明手中获得一片牧场，牛羊，自由放牧。
“掌柜的，往回走，我挡住他们。”他双手握刀，心如死灰：“如果我死了，还请掌柜的照顾一下我的家人。”
“放心，你不会死的，我们都能回去的。”
张海鑫苦中作乐，在心里面将自己知道不知道的神灵都求了一遍。这平素用不上的漫天神佛，这个时候能不能派上用场他不知道，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咻！”退后间，一支羽箭穿透一个小厮的肩膀。惨叫声刚刚发出来，便被席卷而来的马蹄声盖住。
这一支从其他方向绕行而来
的骑兵也参与了进攻。他们并未放火，而是冷静的杀掉任何还能行动的人，用行动带来恐惧。
一声声“胡拉”下的冲锋，杀戮让小小的营地变成修罗场。
“掌柜的快走，俺走不了了！”
“不行，我把你们从村里面带出来，你必须活着回去。”他伸手拽着那小厮，将其往后拉的时候，马蹄声越来越近。
“掌柜的，他们的援军来了，您快走吧。”小厮脸色惨白，心却是跟自家掌柜在一起的。不为别的，自己死了掌柜还活着自己的家人还能被照顾一下。
掌柜的死了，自己家人什么都没了。
“掌柜的快走！”
商队当中其他人想法也相差无几，商队当中最重要的就是掌柜。只要掌柜没事，所有人都会有所收获。
他们不愿意竹篮打水一场空，死的毫无价值。
张海鑫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挣扎，数息才做出决定：“带着他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大明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侯爷就在北海县，我不相信他老人家会看着我们死在鞑靼人手下。”
“就算老子死了，也有人替我们报仇，安抚家人。”
“一起回家！”
在场的，翻译，甚至哈吉都呆呆的看向张海鑫，他们实在是不明
白为什么会有人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难道他不想多活一会儿？
“姑娘，是我害了你，你现在走吧。”说罢，他看向哈吉，记得她的父亲看重那红头绳：“你肯定会骑马，找一匹马现在就走，去远方，直到回家，或是看到大明的旗帜，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
哈吉茫然的听着，直到翻译开口，她才语气莫名的
“她说他不走，她父亲也在这里。”
“告诉她，让她离开是让她去求救，而不是等死！我们的命在她手中。”
哈吉能不能跑掉，张海鑫并不知道，那不重要。留在营地还不如冒险突围，后者还有一线生机。
想要依靠营地抵挡数以千计的骑兵，那是白日做梦。
“救人，我去。”
哈吉见说，也不犹豫。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厮杀的战场，转身奔向自家的马。
“现在咱们就结阵等着，要么他们死，要么咱们死。”
张海鑫咧嘴笑，笑的很难看。战争已经开始，自己这样的商队毫无抵抗能力，距离覆灭的时间越来越近。
“兴许咱们能活着回去，别哭了，这时候握紧武器，笑一个。”
一边的小厮听到这话，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但——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