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且下去。”
四下无声的万寿宫中，嘉靖开口便如晴空霹雳，一句话便让黄锦不甘心的走了。
他心知肚明皇帝这是有话要跟平西侯说，还不想让自己知道。
他是嘉靖的心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万岁爷的心思不可违背，便缓步离开。
一直等到黄锦离开，嘉靖才不疾不徐的起身：“士绅反抗强烈，一月太短，未必能够分化士与绅。”
陆子吟哑然，知道嘉靖的意思是拖着，一个月不发俸禄不算什么。一年不发，才是将这二者割裂的最佳手段。
可他从不觉得用一群人对付另外一群人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当下，大明最缺的就是读书人。
教书育人的学校停摆，那是资源浪费！
大明已经没有时间浪费了。
“陛下，此事牵甚远，朝廷可以无能，但陛下必须借此机会收揽民心，让天下人知道陛下一心向道并非本愿，而是朝堂上下阻碍太多。如今改革，对我大明是天大的好事，却被某些人阻止。”
陆子吟皱着眉头，将嘉靖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所费银钱，半数由陛下内库支出，半数由微臣，以及常安公主主持的西北贸易，海贸所获支出。”
“你倒是聪明。”
即将目
光一凝，倒是没有拒绝。陆子吟的法子不错，如此僵持下去，只要将话说清楚，天下人便知道这笔钱并非是朝廷=给的，而是陛下给的。
“不过还得三个月！”
“两个月半个月足以。”
陆子吟算了算时间：“三个月就已经到了年末，寻常童生秀才未必有钱粮在冬日御寒。早一些发银子，他们日子也好过一些。官员俸禄暂停增长，倒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只是有一事至关重要！”
“讲！”
“福王有田地百万亩，如何收税？”
嘉靖微微吃了一惊，他不是不知道此事，而是不知道福王竟然有如此多的土地。
百万亩，那是什么概念！
一亩地就算能够上缴半两银子的赋税，都是五十万两白银。
“福王与你关系甚好。”
“土地虽然是福王所有，然真正的主人却是各府县百姓。福王只是将本应该缴纳给朝廷的赋税从中截取，装进了自己口袋里面。”
陆子吟没什么表情，此事人尽皆知。大明优待士绅，更是优待藩王。只要藩王不造反，欺男霸女，多霸占一些土地，地方官想要管的管不了，不想管的自然会坐视不理。
“海贸利润是现在的十倍百倍，只要陛下许诺福王可以
在海外寻找一块地方裂土分疆，作为大明的藩属国，福王一定会主动配合陛下。”
他娓娓道来，将自己许诺福王的话转述给了皇帝。福王有野心，但这点野心在大明算不得什么。他就算是想要当真正的王爷，也没把那个本事。
老朱家养猪一百五六十年，早就把人给养废了。
“海外贫瘠，他愿意出海？”嘉靖目光幽幽，心中惊讶的不得了，脸上却是一点都不表现出来。
大明藩王众多，这些人他早就想要清理。只是如何下手，将其的财富变成自己的，他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自从靖难之后，藩王便再无权利，除了能够拼命捞钱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也正因为如此，一切都变成惯例，变成祖宗之法。
祖宗之法不可变！
“臣以为，愿不愿意是他们的事情，此番我大明只需要强硬。管他是谁，都是一个态度。如此方才能够让改革顺利进行。”
“臣以为，可以公开今岁海贸收入！”
嘉靖深深地看向陆子吟，殊不知陆子吟要的正是杀人诛心。此时已经不是去岁，更不是数年之前。陆子吟已经不需要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由他一手打造的大明新的行政体系虽然只有寥寥两三个行省，
受到影响的地区也不过七八个府。
但这并非是中原腹地，边塞之地的一个府，或许都比中原的一个省要大不少。
实力越强，陆子吟越是胸有成竹，他一点也不怕自己主动暴露了钱财，被人忌惮。
尤其是海贸占据大头的是嘉靖皇帝，而在公布海贸收入后，嘉靖也会在这笔钱到账后，接济各地学校。
“可。”
嘉靖只是看向陆子吟，半晌方才说出这样一个字来。他胸腔当中心思百转千回，倒是也有了主意。
在陆子吟离开之后，黄锦入内伺候的时候，他冷不丁的开口：“黄锦，朕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你可有信心做好？”
“主子万岁爷您且说说，奴婢本事微薄，不敢坏了主子大事。”
黄锦小心翼翼，虽好奇主子万岁爷有什么事情要嘱咐自己，可他偏偏是一个不敢揽功，不敢专权的性子。
“不是什么大事。”
嘉靖缓缓开口：“平西侯上书你是知道的，朕准备让内阁告知天下人，朝廷负担不起各地学校费用，又不许地方筹措资金。朕准备在公布海贸收益之后，借着给各地学校发放俸禄，将其收于司礼监，交由你负责。”
“日后各地学校任免，聘用，俸禄，都由司礼监负责。
”
“主子圣明。”
黄锦心中一喜，旁的事情他不敢去做。可眼下朝廷争执不断，不需几日，那各地学校便会无以为继。到时候钱粮何出，那些校长，夫子，自然听谁的话。
“奴婢现在就去准备，等主子下令之后，奴婢必定叫天下人知晓这是主子万岁爷的意思，叫他们知晓主子万岁爷最是心善，跟朝堂上面那些人不一样。”
嘉靖闻言一笑，笑的很开心。宫中人不计其数，唯独这黄锦，他甚爱。除了大伴身份之外，还有黄锦心善。
“行了，朕问你，你如何看那陆子吟，你觉得他要什么？”
黄锦听到嘉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思索如何减轻内部靡费，让学生跟夫子都能安心上课。被嘉靖的话打断，他也不恼不羞，只是说道：“回禀主子万岁爷，奴婢不知道平西侯想要什么。”
“可奴婢知道，咱这大明，主子万岁爷登基之后，改善颇多。平西侯由着主子万岁爷一手提拔，现在也能独当一面，这户部内库都宽裕起来，能做的事情也多了不少。”
“旁的不说，单单是开疆拓土，平西侯便是陛下的骠骑将军，冠军侯。”
“你啊你啊，尽说好话，也不知道那陆子吟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