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寿瑛不知道陆子吟哪儿来那么多俏皮话,只是拍了他一下,问道:“你说国事为重,当下大明琐碎事情不知凡几,当下你要做什么?”
她眼睛眨巴眨巴,倒是希望陆子吟没事做的时候可以陪陪自己。
可这几封信送上来,天知道又要牵扯陆子吟多少精力。她又深知国事为重的道理,不愿意在陆子吟忙碌的时候,打扰他。
“当下?应该是要准备去辽东了吧。正好那些勋贵子弟训练了七七八八,带着他们东奔西走,倒是把他们磨砺了一番,让他们身板强了不少。”
陆子吟伸个懒腰:“秋收要到了,正好去看看辽东收成,给陛下一点信心。”
“你这人,总是当着我的面说我父皇不是。换做旁人,早就把你给揪着送到锦衣卫面前去了。也就是我,对你无甚恶感,不至于将其送到诏狱当中。”
朱寿瑛琼鼻一皱,对陆子吟的话颇为不满。
虽说她也知道陆子吟所言不错,自己父皇当下的确需要一点信心。
可当着女儿说爹的不是,总归是不合适。
“也不是单给陛下信心,有了辽东甘肃,以及草原,海贸,大明也有了余力对抗那些封建地主。”
陆子吟成竹在胸。
张居正改革
无法改变大明,根本原因就是他是文官集团领袖,身边的人都是文官。作为文官不能损害士绅权利,又无法改军户,宗室。
大明病症一个都解决不了,何谈改革。
一条鞭法能续命,但无法改变大明,让大明再度拥有活力。
自己不是张居正,手中的牌更多。
且不说没有主少国疑,有嘉靖不敢正事,吸引朝野上下的火力,自己辗转腾挪的空间也能大一点。
有了余力,才有今日,才有自己一点点把大明上下梳理到现在的模样。
无数人因为自己而死,也有无数人因为自己能够继续活下去。
短时间内,大明再无动用大军的机会。
“对了,有一件事情李公公要我转告你。那赵贞吉将前往吉林担任知府。”
“吉林府?”
陆子吟皱了皱眉头:“接任者是谁?”
“徐凡。”
陆子吟略微思考,此人他倒是知道,嘉靖十七年的进士,本事系数平常,但总归是熬资历熬到了现在。
他去接任赵贞吉,只要不胡搞,一切照旧,便不会出现问题。
再说了,自己现在是辽东总督,甘肃的事儿,自己管不了,也没办法管辖。
“赵贞吉倒是一个人才,现在让他去辽东也算是好去处。”
“我不担心赵贞吉,我倒是觉得开海一事可以筹备了。去岁他们阻止开海,损失惨重。今岁你又阻止开海,双方损失惨重。你可知道你一封信,都让倭国幕府将军来我大明赔罪了?”
“继续折腾下去,只怕父皇倒是不愿意开海了!”
朱寿瑛提醒,不开海的好处太大,皇家现在垄断贸易,陆子吟只要不开海,嘉靖是决然不会下令开海的。
无他,嘉靖从中获利良多,多到朱寿瑛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若是陛下知道他最心爱的常安公主这般说话,指不定心里面会如何想。”陆子吟一挑眉头,微微笑道。
他也是少年老成的人,一下子就能猜到朱寿瑛的想法。
“父皇所想我倒是一清二楚,此番从南洋草原贸易而来的金银,父皇想的是多修几个宫阙,或是送到钱庄当中,用到辽东草原身上,好叫天下人知晓这大明皇帝,也是仁慈的。”
朱寿瑛语气莫名,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她论迹不论心,对自己父皇所做的一切,虽然不满,但也终归是捏着鼻子认了。
“海贸一事虽然重要,确也比不上对付那些文官,江南士绅。能这一次让他们退后一步,才是紧
要之事。”
陆子吟摇头轻笑:“他们要战,那我便跟他们战斗到底,不分出胜负之前,绝对不会退让半步。”
“不,赢了之后,我也不会退步,一切还得按照现在的制度实行下去。海贸船只必须登记,不准任何没有登记的船只出海,偷税漏税。”
朱寿瑛对此倒是颇为赞同,大明上下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两年皇家商队跟陆子吟的商队运输的货物是什么,有心人都能查到。
再加上负责船队的人并非是地方商人,而是大明新军,以及司礼监的一些人。他们是断然不敢贪墨皇帝的钱的。
尤其是双方互不统属,互相监督。
船队没问题,缴纳的赋税也没问题。白花花的银子流入皇帝跟平西侯口袋里面,就有问题了。
时间一长,满朝文武都想分一杯羹。往日许多人知道海贸暴利,却没想到如此暴利,比贩卖私盐,做官商的利益还要大几分。
“行了,知道你是好人了,这满朝文武,跟你相比,倒像是坏人。”
陆子吟哑然失笑,这那叫什么像,他们就是坏人!
......
几乎在同时,京师当中,却有无数祖籍在江南的官员聚在一起。
随着商队归来,无数南洋的奇珍异
宝,以及无数银子送入京师。皇帝欢颜,他们却是愁眉苦脸。
这些银子若是入了国库,他们也能分润一些,可银子没入国库,而是进的皇帝内库当中,是皇帝的私房钱。
“诸位,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年中平西侯上书,收揽无数民心。现在许多秀才,童生,甚至举人都在地方教书去了。他们家中田地不多,此番以俸禄换了免税,倒也不亏。可我等却是拿不到那些俸禄,若是免税特权没了,这日子怎么过?”
那人鹰钩鼻,面容尖锐,一双眸子更是看的人不敢对视。
“鄢大人,话是这样说的,可平西侯向来利诱,而非强迫。我等就算是有心阻拦,又如何阻拦人家养家糊口?”
“祖宗之法不可变!”鄢懋卿声音冰冷,恶狠狠地看向说话的人,训斥道:“平西侯敢做,就是算准我等不敢正面阻拦。眼下士人若是被他分化,来日他们拿捏你我便更容易了。没了田地,还怎么耕读传家!”
他一声训斥,反驳的人少了,却并非没有。一个兵部的却是说道:“耕读传家?我倒是想要耕读传家。小小的兵部内斗不休,多少人被平西侯送入诏狱去了,你们要做,你们便去做,我是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