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腹地随着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倒是比寻常时候热闹了许多。
许多鞑靼人在关外便将武器上缴后，便进入大明腹地，在京师闲逛起来。
此地繁华，各大市场随着互市加深，衍生出了不少生意。许多商人做不得行商，便坐地，在这京师内的坊市当中挂起招牌，见到鞑靼人便将其人请进来，出售一些南方货物。
“这里，就是这里了。”
一个鞑靼人拉着同伴，指着偌大的招牌道：“这京师的茶叶，旁的都没他家的好，不妨来尝尝。”
“当真？”被拉着的鞑靼人并非是跟大明打交道极多的，而是北面的布里亚特人。他们跟鞑靼人并无差别，却并非是一个部落。
无论是习俗，还是模样，都只有些许不同。这般不同在鞑靼人眼中很明显，在大明人看来却没什么差别。
“我还能骗你？”那鞑靼人露出不满：“若非咱们小时候便认识，我也懒得搭理你。这满城商贾不假，可真真儿实惠的，就那么几家。”
“传闻这家茶铺跟平西侯有些关系，是从南直隶发的家，也守规矩一些。不像有的商人以次充好，或是见咱们是外地人，便胡乱开价。”
“那倒也是，这大明的人照我看来，跟草原上
的人也没什么差别。要么是善人，要么便不搭理俺，要么就坏人。”
“说的不错，在哪儿都有好人跟坏人。我家铺子的确是靠着平西侯发展起来的，跟侯爷关系极大，却又不大。”
“二位不妨入内喝杯热茶。”
商铺当中，方才便有人看到外面有两个生意人到来，便在门口相迎。却不料他们说个不停。
原本他是想装着听不懂鞑靼人的话语，现在却是主动开口，怕他们打起来。
这些日子京师治安依旧，偶尔会有人喝多酒打架。此事往日便有不少，随着鞑靼人进入京师，虽然多了一些小摩擦，但都局限在坊市当中，少有人欢心。
那张海鑫怕的不是别的，怕的是这些鞑靼人将自己的货物给砸了。
他虽然不是坐地户，也会领着商队向北。但此刻时辰未到，北上贸易利润并不大。
要等入秋之后，才好向北。
去年到现在，他想尽法子在此地盘了一家铺子，又将辽东过的生意做了起来，倒是想要放弃带着商队奔赴草原。
不是不想赚钱，而是分身乏术。
辽东当下人口不少，市场比草原大得多。
所差的只是牲口不如草原那么多，可皮毛，山珍，却是远胜草原，其中不少货物都价值不
菲，便是他见了，也会心动。
从游商变成坐地户，他对鞑靼人的好感也算拉满了，也乐于将一些货物卖给他们，自己清库存，小小的赚一点。
“张掌柜，怎么今天您也在啊？”那鞑靼人闻言，侧首一看，便见一张稚嫩且亲切的脸。
一旁的布里亚特人也是吃了一惊，挠头道：“我好像见过你，就在北海县边上。”
张海鑫笑道：“小人去年到今年一直奔波在草原上面，最近刚从辽东赶回来，不曾想遇到二位故人。进来一叙吧，喝杯热茶再说其他。”
他闻言，直接伸手将二人拉进来。既然是做生意，那就得舍掉脸面，与这些人好好说道说道。
攀关系，也是做生意的手段之一。
三人先后进入茶馆，那布里亚特人问道：“敢问掌柜的跟平西侯是什么关系？”
他目光炯炯，并不觉得眼前人跟平西侯扯上关系是什么坏事，反而觉得是好事。天底下有大把大把的人想要跟其攀关系。
“没关系。”张海鑫如实回答，似乎解释过很多次了：“我大明被平西侯照顾的人何止千万，我只是其中之一，不值一提，当不得什么。只怕是侯爷自己，也忘记了自己一事襄助的事情。”
“我这样的小商
人，能够有今天，全靠侯爷。”
他想到自己白手起家，凑钱买牛，去草原行商。其中艰苦不足言语，虽然暴利，可也有不少人倒在路上。
那关外的鞑靼人不是好相与的，各支商队出售的货物大不一样，一不小心便会赚不到多少银子。
好在他在南方有些关系，去了南方产茶的地方，亲自进货，将成本压得极低，近乎舍弃了其他生意，才能熬到现在，将生意做大。
那两人倒是懂大明人对平西侯的朴素情感，去岁白灾，他们便是靠着平西侯赈济，才能活到今日。
放在以往，遇到白灾，损失惨重之下，草原已经哀嚎遍野，开春之后不知道多少人会死于天灾后的人祸。
眼下草原虽然还有刀光剑影，却是大明横扫一切。莫说是寻常鞑靼人，便是一些部落头人此刻也到了京师，只求拜见大明皇帝，做大明的一份子。
他们也敬佩，感激那素未谋面的平西侯。
“说的不错，侯爷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那布里亚特人一脸诚恳，并非是说笑，而是他真就这样觉得。
“极是，极是。”
说话间，已经有人将茶水送上来。
那是南方的绿茶，在茶叶当中不算名贵，却胜在便宜实用。当下大明庶
民消费不起那些名贵茶叶，大多是喝的这量大便宜的绿茶，或是红茶。
白茶黑茶乌龙茶，后世大名鼎鼎的茶叶，此刻只在部分地方有些名气，还未到大明各处畅销的地步。
更别说，一些小范围才有的茶叶，即便是后世，也没有多少非本地的忠实簇拥。
“这茶不错，可惜少了奶，盐巴，味道不如草原。”
布里亚特人浅尝即止，只觉得这茶叶少了一些滋味。
“这是大明的做法，开水泡茶。你们的奶茶也不错，可惜这大明心腹之地，没那么多牛奶，做不成奶茶。”
“奶皮子能做吗？”
“不知道。”张海鑫如实回答，忽的想到什么：“你们说，若是在京师开一个卖草原奶茶的地方如何？”
那鞑靼人笑道：“不成，这奶茶许多明人喝不惯，这京师估摸也没多少人愿意喝，开了也赚不了什么钱。”
“错了。”
张海鑫想起一个传闻：“据说平西侯便喜欢和奶茶，还不是你们的咸奶茶，而是甜的，甚至不加糖的。”
“若是能够搞到足够多的奶牛，倒是可以在大明卖奶茶，甚至卖牛奶。”
此言一出，哪两个草原来客都是一脸不信，唯独张海鑫心神大定，却是开始筹备如何去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