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星辰漫天,黑水附近一处村落里面几支火把不时发出啪啪声。
此地位于黑龙江附近,时值盛夏,暑气不盛,倒是有几分寒意随风而来。
那几个看守的卫士打着哈欠,一个个都将眼眶熬黑了,也没见到明军到来。
几乎每日都有斥候到来,将明军所在上报。
明军仍旧在白山黑水当中搜寻,拼命寻找建州右卫的一部女真人,也就是他们。
他们风声鹤唳,只看到数人到来。
“有无情况?”
为首的牛录问了一句,又自己回答:“明军还没来,不过咱们得走了。往北面,有些部落愿意接纳咱们。”
牛录脸色不好,接纳并非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女真人跟草原上的部落关系不好,跟林子里面的部落关系也是长期敌对。
现在接纳,说是接纳,实际上是花钱保平安。
“行了,都打起精神,不要放过任何人。”
那牛录压低声音,还想说什么,却猛地回首,下意识的抬手。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来袭,那是无数强弓在三十步外射来的利箭。
“啊!”
那牛录惨叫一声,粗犷的面容瞬间狰狞起来。他挣扎,看着被利箭穿透的手掌,额头青筋暴起的同时,心在一点点下沉。
明军来了!
“敌袭!”他大喊,转身想走,却被一支羽箭钉在地上。
鲜血流淌,他倒在地上,呼吸变得越来越缓慢,嘴唇也被鲜血染红。
“杀进去。”
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向村子里面奔去,赵武身先士卒,他从腰间拔出绣春刀,看着身边甲士平举火枪。
现在已经暴露,是时候大开杀戒了。
“砰!”
硝烟弥漫,无数女真人从睡梦当中惊醒,还未做出任何动作,便被子弹穿透身体。
夜色当中,一面倒的屠杀从村东头到了西头。这一坐落在黑龙江边上的小村子就此无了声息,只有不敢大声说话的老弱病残。
他们跪在地上,看着火把被点燃,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到来。
战马嘶鸣,人声嘶喊,以及火把发出的噼啪声让他们风声鹤唳,心跳速度就没有下去过。
“赵把总,村子里面还剩二百人,一半是包衣,是去年年底被他们攻陷的野人女真部落的女真人。剩下的都是建州女真。”
“告诉野人女真,他们自由了。愿意留下来种地的,我大明给他们土地,给他们牛羊,农具。”
“建州女真,反抗者杀无赦。”
赵武面沉如水,布置完了之后,脸上反倒是多了一丝从容。
他也不想杀人,不想杀掉
自己理论上的族人。
可这些人,首先是敌人,其次才是族人。
这一身份,他很清楚。
“把总,千总来信,黑龙江附近的女真部落全都清理干净后,跨过黑龙江。”
赵武点头,上半年黑龙江等地大雪覆盖,不利于行军,也不利于女真人迁移。
现在入夏,作战不再困难,他们便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将女真人彻底打垮。
陆成花费数月时间探查到的讯息,成为建州女真灭亡的讯号。
“多谢大人襄助,小人愿意为大人誓死效力。”
骤的,一个身影来袭,跪在地上大声道。
他热泪盈眶,虎目含泪。他并非是明军,而是野人女真。每当女真人扩张的时候,野人女真要么给钱给物资给人,要么开战。
野人女真是无数小部落的称呼,他们并非是某个族群,而是散落在白山黑水,再到西伯利亚的女真人。
他们身份尴尬,现在明军到来,他们纷纷投靠大明,主动领路,将藏身在半原始状态当中的女真部落挨个击破。
往往上一个女真部落被打下的消息还未传递出去,下一个女真部落便被突袭。这是有预谋的围歼,大多在夜幕当中进行。天一亮,便只剩下狼藉一片的村落,以及惴惴不安的俘虏。
“错了,不是为我效力,是为侯爷效力。”赵武更正,这片土地上面权力最大的人便是平西侯,辽东总督陆子吟。
皇帝天高地远,管不到辽东。
“小人愿意为侯爷去死!”一听平西侯的名字,那野人女真更是亢奋,哪怕他听不懂大明官话,却也知道那位爷给自己的报酬足够自己养活一家人的同时,还能买上一头牛,再从大明手中借来一百亩地耕种。
这些,都是平西侯带来的东西。
放在以前,他不理解,也不懂。
可女真人不知野人女真,还有建州,海西。甚至鞑靼人现在都全面倒向大明,不是在放马牧羊,就是在给大明种地。
无数良田被开垦,商船带着一船船的货物登陆。
整个辽东都在小规模的交锋当中大力开发。
早些日子投了大明的女真人日子过的都不错,农忙的时候,他们忙于土地,吃的用的都是从大明借来的。
农闲的时候,他们则是拿着大明的补贴,修缮官道,并且铺设一个叫铁路的玩意儿。
野人女真对别的东西不理解,但对土地,却是有很深的感情。
他们也想种地,也想要衣食不愁。
这是人类最朴实的想法,吃饱穿暖。
“收拾一下,过江。”
赵武拍拍他的
肩膀,心知肚明这些野人女真的心思。无论是被解放的包衣,还是寻常女真人,对大明政策都是无比拥护的。
无他,他们打不过大明,只能听话的时候,猛地发现大明敲骨吸髓的本事远远不如女真人。
陆子吟按照大明律法收税,自然是最低一档,没有苛捐杂税,甚至徭役都被暂时中止。
百姓只需要在农闲的时候被组织在家附近修缮水利,道路。
就这,大明还是管饭,甚至给钱的。
只要是涉及到官道,官方的东西,陆子吟都不吝给钱。
反正大明是给钱了,百姓没拿到钱,只能说明中间有人贪墨。与其让人贪墨,还不如让钱财流入地方,让大明百姓口袋里面多一些钱,地方经济也能好转一些。
一人一日三餐,权贵所费甚贵,却无法增加多大的销量。从古至今,奢侈品赚钱,但跟普通人无关。
老百姓一日三餐,衣食住行所需,是天文数字。
当老百姓有能力消费之后,大明就能顺势崛起。
钱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能够吃饱穿暖,好好活着。
赵武心中闪过千般念头,他原本也不懂平西侯在做什么,现在他略懂一二。
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很重要,是在保护大明,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