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土默特人来了吗？”
兵部里面，上下忙碌的很。申时行从内阁下放，现在虽然是员外郎，一个小官，但因为身份，却被徐阶留在身边。
这让申时行很烦恼，他并不像跟笑面虎待在一起，但没办法。人家是兵部尚书，兵部最大的官儿。
“回禀阁老，人已经来了，按照安排，半个时辰后面阁老您接见他们。”
申时行一板一眼，年纪不大，却已经有小狐狸的样子。
“见？有什么好见。平西侯一个人就能把他们料理完，他送来的奏章我看了，这些土默特人马上就能回西宁了。”
徐阶心中无奈，这些土默特人见到自己不肯答应条件。见了陆子吟，同样的条件立马答应。
人跟人之间的差别让他心中多少有些郁结。不过好在，西宁府虽然是严世蕃那小子的辖地，可也得从凉州府运输物资，赵贞吉也能从中赚取一些功勋，在地方上立足更稳。
陆子吟不安分的搅动地方，让地方官有功绩成为更好晋升的标准，什么是有功绩？除了人口土地税赋之外，就是在战争当中是否当好了一个辅助。
赵贞吉不会打仗，但他知道如何安民，治民。
这就够了。
“阁老说笑
了，平西侯只是辽东总督，管不到西北。这土默特人应该是自己想通了，愿意接受我大明的好意。”
申时行心中撇嘴，他是不可能说真的话，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说真话。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徐阶要装逼，那就陪他装逼到底。
“今天平西侯在做什么？”徐阶忽的想起什么，想要确认。
“平西侯正在跟葡萄牙人商讨贸易以及朝贡。前者已经谈妥，后者葡萄牙使团并无异议，只是好需要送回他们国内，才能做出决定。平西侯似乎准备派人去葡萄牙，去所谓的欧洲，招揽一些人才，为大明所用。”
申时行事无巨细的说着，这些话他不信徐阶不知道。自己复述，真的就只是复述，只是工具人。
不涉及到战争的事情，兵部没有插手的权利，徐阶也乐得吃瓜看戏。
他现在将松江土地卖掉之后，一边囤积货物，一边打造商船。他是开海禁的支持者，上下无数人都知道他的心思，也知道他在做什么。
无人阻止，大明现在禁海，没有禁止打造商船，只是不让出海罢了。
徐阶所做，是无数商人正在做的事情，他们都在等待开海，期待着这一时间越迟越好。
光是
四月，江浙士绅就有好几家因为囤积货物太多而破产。
消息来的不快不慢，让朝堂上面的谩骂声彻底消失。
囤积货物，等着开海的并非每一家都大富大贵，全砸在手里面，一两年也无妨。
大多数商贾都没有资本囤货，赚的都是快钱，一两个月内不能赚到，都会面临破产。
无论是仓库，人工，都需要钱。海贸需要的船只，水手，更是天文数字。
当然，大明并无破产这一概念。只是一些江南士绅撑不下去，不得不将库存的货物低价卖给官方贸易的商队，从中回血。
最终他们卖出了手中的货物，损失颇大。
一时间，朝堂上面的风向变了，人人都在心里面计算，算是明白了大明官方在趁火打劫。陆子吟只是一个打手，玉熙宫里面那位才是真正的恶人。
士绅内部，立马分裂成为两类人，一类人全盘接受陆子吟上书提案，另外一部分则是仍旧不同意。
他们在赌，赌陆子吟不能扛到最后，胜利的还是他们。
申时行听得真切，这段时间身为陆子吟弟子，他没少被阴阳怪气。
当面骂人还不至于，申时行有背景，有能力，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诶，咱们兵部算什么
？他平西侯一句话，就把咱们半个月的努力都抢去了。”
“就是，丫的还要给那些蛮夷特权，却不知道体恤一下我大明百姓。”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明是文官，却要跟那些匹夫凑在一块，做什么改革。我大明祖宗之法，是他们能变得？”
官员们不断抱怨，申时行全当没听到，这样的话，几乎每天他都能听到，说话的人都是大明官员，身份有高有低。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担心。后来便习以为常，大明官员屁事不干，无甚本事。
他匆匆而走，是奉命送信给自己老师。
信是徐阶写的。
“师兄？你怎么来了？”
一进院子，他便看见朱载坖正在进行训练，都是一些有氧运动。
“殿下，奉命而来。”申时行晃了晃手中的信，道：“好好锻炼，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
“师兄所言甚是。”
“进来吧。”院子里面，陆子吟的声音响起。
申时行立马入内，问好之后，又才说道：“朝堂抱怨声不少，许多人现在都对您恨之入骨。分明是他们故步自封，在许多事情上面做得不对，到头来，却像是老师害了他们一样。”
他愤愤不平，倒是第一次在陆子吟表明
自己的态度。
陆子吟眉毛一掀，道：“许多事情不看现在，而看之后。你在兵部，多做事少说话，多交朋友。现在他们恨我，是求我我都不理会他们。是怒了，是急了。”
他嘴角微微上翘，很喜欢现在的状态。那些混账东西成不了事情，便在各处败坏自己名誉，想要自己撑不住，与他们媾和。
偏偏老子最不缺的就是抗压能力。
这些大明儒生战斗力还不如后世键盘侠，后世的那些混账东西，开口便是下三路，祖宗十八代。
当下大明儒生还要脸，较真。
放在后世，他们不入流——认真就输了。
“行了，回去吧。赶你休沐的日子，我带你去瞧瞧大民新的朝贡国。”
“学生领命。”
申时行大步离开，刚出门，就看到了红毛鬼在说着什么。他不动声色的离开，不是不想听，而是听不懂。
红毛鬼们争的脸红脖子粗，他们各执一词，却是一时间作不出决定。
边上没有翻译，翻译暂时离开，不能听他们的对话。
除了翻译之外，商队当中的传教士也没来，直接被开除了。他们都是商人，不想管国王，以及教皇的破事儿。
他们只想发财。
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发大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