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邦宁难得开口，他一脸严肃，这是大事。
总旗想了想道：“你带人回去，再带人来收敛。”
“我？我要去侦查。”
徐邦宁听得直摇头，他赶紧站起来，道：“不能因为我的身份就不让我上战场，我只是一个副小旗，你让我当小卒都行，我想往前探探。”
总旗摆摆手：“半数军官回去，小卒跟我们一起往前探索。不是歧视你，而是你们回去补充老卒，就是新的夜不收队伍。”
“这一仗，你的很不错，带着他们回去吧。”
他大手一指，指着几个副小旗。
这下炸锅的人不止徐邦宁一个，但没用，军令如山。
总旗下令之后，小旗只能听命。
战前人人都有建议权，战争当中只有总旗有。
现在总旗下令，那就是军令。
军令如山。
深知此事的徐邦宁苦笑一声：“我原本以为我能去更远的地方。”
总旗也道：“你我缘分尽了，运气好的话，咱们在沈阳见。运气不好的话，来我坟前带上一壶好酒就行。你要是死了，你要什么？”
徐邦宁苦笑一声：“我？我只打过两次仗，都是今天这样小规模的战斗。不过我还没想过死。”
“不过大人，我想带走一个人。”
“谁？”
“林巨正。”
“行。”
总旗没听理由，二十个人，跟十九个人并无差别。
“收拾一下，出发吧。”
总旗目光幽幽，捉住一个小旗，便让他带队向前。
夜不收是没有休息时间的，他们不是在前进，就是在前进的路上。
无论多么疲惫，始终要有人放哨，弄清楚敌人的动静。
“走吧，我带你回去。”
几个副小旗心情沉重，昨夜一战，他们的手下战损超过五成，这是一个恐怖数字。哪怕单单是斩首就有一百二十一个，俘虏更有五十来个。
真正走脱的女真人只有二三十个。
五个人看管五十个，这不是玩笑。
“你们几个把他们用绳子捆起来，保证他们不能逃跑。在挑选几个听话的，让他们帮着运输伤员。”
徐邦宁镇定分配，带着一个副小旗开始挑选。
他没有立刻绑人，而是道：“想走的人现在就走，以后战场相遇，该杀就杀。”
他让副小旗翻译，无比直白的说：“现在是一个机会，你们要是运输伤员到了我大明地界，你们作为俘虏为大明服役的时间会缩短，也会获得奖赏。”
“今天晚上会下大雪，我的人会死很多，散落在林子里面的人，也会死很多。打仗，让这里变成了白地，四下都没了老
百姓。”
“你们是想要搏一搏，还是想要老老实实的活下去？”
他审视眼前人，在副小旗翻译完了之后，道：“告诉他们，愿意现在就为大明效力的人，可以获得跟大明士卒一样的餐食，一天三顿，除了炒面就是肉干。有了营地，还能吃上热乎的。”
“对了，我们是大明新军，我家总督就在平壤。”
人群骚动，显然大多数人在犹豫不决。大明的信誉时好时坏，但眼前的明军，是新军啊。
“我来。”
一个人站出来，徐邦宁立马给了食物，并且让他登记。
“这是名册，登记了就是大明辅兵，一个月四两银子，战后解散，战争期间其余待遇等同战兵。签了这个还逃走的人，是逃兵，杀无赦。”
徐邦宁声音洪亮，这是在军队里面逼出来的。
军队里，谁的声音要是小了，根本当不了军官。
环境噪音足够让温柔的人也练就狮吼功。
“我登记。”
又一个女真人站出来。
他们面对的是女真人副小旗，是在战场上面劝降他们的人。
在日出前，所有女真人都签订了协议。
“给他们食物，让他们搬运伤员，立刻出发。”
山道上面散乱着牛马尸体，以及数不清的辎重。
这些东西明军并不
在乎，他们只是简单埋葬弟兄们后，便快速南下。
队伍很长，徐邦宁的目光暗淡的很，他警惕着身边的人，那是十倍自己的女真人，在见到更多友军之前，他们不值得信赖。
直到天黑，他们才抵达鸭绿江边，往南便是朝鲜国。
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支烟花，点燃升空后，不久便有船只到来。
大明强大，但也没有封锁鸭绿江的能力。哪怕其中一段，都做不到。
陆子吟只能让小船巡航，尽可能的切断南北之间交流的同时，希望王杲能够南下。
辽东不好剿匪，但朝鲜就不一样了。
山水之外是大海，一旦陷入彀中，女真人再擅长山地作战，也没办法在朝鲜国打开局面，只会自取灭亡。
“你们是哪一军的？”
战舰并未停靠，上面的一盏盏灯火已经叫素来没见识的女真人吃了一惊。当看到一艘艘小船靠近岸边，还有人问询的时候，他们更是吃惊。
换做他们，看到友军到来，早就上去回家了。
“夜不收副小旗徐邦宁，隶属于军官训练团。”
徐邦宁楞了一下，他现在隶属于训练团的一部分，而自己临时效力的夜不收似乎是从山海关调遣而来的，具体番号，他是真不知道。
“哦，那就是山海
关夜不收第一营的。”
船上的人道：“来个人，有没有认识那个劳什子徐邦宁的？”
“我认识。”
陆子吟就在船上，他边上是戚继光，他们一夜不眠，一直都在等来自于北方的消息。
平壤距离鸭绿江还是太远了，不能第一时间弄清楚局势变化。
他一开口，小船儿便奔向岸边，将伤员，随后是俘虏，最后才是明军送上战舰。
一时间，甲板上面的光亮将女真人们脸庞照的通红，他们呆呆地看着数倍的明军看着自己，不约而同的下跪。
陆子吟没有纠正他们，他让戚继光负责伤兵，自己则是走到徐邦宁等人面前：“行了，都去吃吃喝喝睡一觉。北边要是有要紧的事儿，留下一个人说就行了。”
“我留下来。”徐邦宁有些喘不过气，身上的疲惫压得他难受。
“他们现在是辅兵，算是为大明效力的人。不然我们带不回来这么多伤员。”
陆子吟微微颔首：“功劳我会给他们的，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女真人有可能南下，另外就是，似乎沈阳还没被女真人攻陷。”
“什么？”
最不重要的话先说出口之后，陆子吟放低期待值后，如遭雷击。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个消息都很重要，尤其是后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