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的任务是靠近宁远卫。”朱载坖开口，声音随风消散。即便是扯着嗓子，他的声音很很少有人能听得清楚。
辽西走廊空旷，一个个堡垒，小城散布在河流边上。
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在这些靠近入海口的地方，少量百姓现在蜷缩在城中。那是一座座叛军，或是女真人占据的城池。
城池之外是冰天雪地，莫说是千余夜不收出动，便是数人，城中人也不敢窥视。
月前那一战将叛军打垮，他们只剩下一些残军败将仍旧在据守。
倒不是他们不想投降，而是陆子吟太狠了，把军官都给杀了。
这让小旗以上的叛军军官压根不敢谈及大明，更不敢投降。
开玩笑，他们不是傻子，还不想用自己的命去跟大明平西侯赌一把，看看对方愿不愿意杀掉自己。
他们不想死。
投降跟不投降之间，他们选择了维持现状。一个冬天还没过完，明军杀来之前，他们便纵情享乐。
掌握军权，他们现在什么事情都敢做，除了奸淫掳掠。
这是陆子吟派夜不收在城下大喊了的。
投降或许不会死，但一旦触犯大明新军底线，管他是谁，都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看到明军来袭，他们也只是
静静看着，看着明军在河边停下，将马脚裹上布之后，这才缓缓穿过结冰的河面，再度奔向远方。
永安堡里面的叛军残余看着明军一步一个脚印远去，不禁松了口气。他们算是大明统治的辽西走廊当中最北面的地区。
不，那是以前的说法。现在大明占据草原，那个叫做陆成的护卫现在就驻军在燕山隘口，手中又不知道多少士兵。自己一方稍有不慎，就会被那席卷而来的骑兵击破。
城墙上的几个军官往北看去，只见白茫茫的一片，见不到明军，也见不到鞑靼人的身影。
这个冬天绝望且孤独，有相熟的夜不收从城下掠过，会告诉他们一些大明的变化。其中就有京营已经被改编，现在京营的负责人是长公主，老卒要么被遣散，要么进入京营新军当中，无论是待遇，还是训练强度都在增加。
甚至朝廷还答应，平定辽东之后，朝廷会将一部分人安置在辽东，并非是以军户，而是让他们变成百姓，去种地。
叛军们听得麻木，他们早就失去懊恼的勇气。
若是能够投降，他们早就投了，偏偏陆子吟要清算。
军官们不敢投降，士卒们倒是想要反戈一击，可朝廷给予的待遇是
京营的，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叛军。
他们纠结于此，只顾得上眼前的蝇头小利。
他们只看到明军来的匆忙，去的更快，却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再往西去，就是女真人的地盘了！
此刻的辽东半岛只有沿海区域，广袤的内陆并非是大明占据，而是鞑靼人跟女真人犬牙交错。他们不断争斗，彼此之间的关系极差，许多事都需要明军管辖，调节彼此之间的仇恨。
但大明并非是什么时候都会出面，更对蛮夷之间的斗争漠不关心。
反而在一次次让步之后，辽西走廊越来越小，大明的直辖土地也在逐渐减少。
固然这里有一部分土地名义上不属于大明，却是大明军户掌控。这部分土地只要不清查，就不需要向大明缴纳赋税，是私人领地。
但更多的还是无人区。
宁远卫，后世锦西附近，算是一个不小的卫所，其地平常有千余军户，算上百姓，有约莫万人的规模，在没有大规模海运之前，是辽西走廊上面的重镇。
其下有宁远中左卫，宁远中后所两个较大的卫所，各自有二三个百户。在往下的堡，驿站，林林种种不下二十个，大的堡有一个百户驻扎，小的只有一个小旗
。
这些堡垒本是大明对边塞地区的步步蚕食，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削藩，靖难，让大明对各地的控制一点点减弱。
大量士卒从边塞之地被抽调而来，打了内战。
可以说，朱允炆的愚蠢操作改变了大明。
即便朱棣后来横扫四方，但对边塞的蚕食却是没有恢复洪武时期，反而在一步步减弱，越来越小。
大明辽东这些卫所的实际控制区域，也在这一过程当中逐渐变少，只剩下堡垒，以及卫所。
大多数时候，大明只能管辖这些堡垒，堡垒之外的土地人口大明都无法有效的间接管理。
而在李成梁叛乱之后，这些卫所都在第一时间倒戈，成为帮凶。
现在他们惴惴不安的心已经平复。来自于女真的王杲很享受檄文定辽东的感觉。
他不断送书信招降各地堡垒，以及卫所。效果很好。在失去了李成梁这样的肉盾之后，辽西局势发生变化。
叛军迫切需要一个人来抗雷。
就算陆子吟残暴，也不能每一次都把投降的军官都杀了吧？
至少这些卫所堡垒还有一定价值，自己投降大明，大明应该是会同意，
朝中的大头巾都很喜欢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操作。
只可惜，这一次朝廷并
没有派遣文官来招抚地方。而是陆子吟这样的悍将，这让宁远卫中的叛军茶不思饭不想。
直到一支隶属于大明夜不收小队出现在宁远卫外面。
打头的小旗指着城墙上面的旗帜道：“如今辽东应该是没有打着我大明旗帜的人了。叛军呼啸而来，现在齐刷刷的姓了女真，也不知道他们的脑袋是给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
“女真人不会打仗，跟了他们哪还有几天安生日子。”
他鄙夷，骨子里面对女真人鞑靼人这样蛮夷鄙夷一直都在。哪怕这一支小旗，只有十三个人的队伍里面有女真人，也有鞑靼人。
但他们，现在都自认为是明人，已经有了大明的籍贯，可以随意迁移大明各地。
“就是，现在都到了宁远卫了，也见不到女真人夜不收，也不知道他们是痴了呆了，还是在密谋什么。”
他们嘀咕，都对女真人的战斗素养鄙夷的很。
“行了，继续向前。”
小旗稍作停留，正要远去，却见打头的夜不收忽的到来，叫道：“城外有一支商队！”
“商队？”小旗闻言一喜，回首叫道：“结阵，把他们吃掉！”
朱载坖，徐邦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当中的恐惧，与兴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