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张胜之一行人就没有体验到这样的情绪了。
只因他们在高航的带领下,早已等在了松江府登记上册的区域内了。
该说不说,还是古话说得好,有一位懂行的人带进门,确实要少走许多弯路。
甚至不只是弯路,经过那位五品副主考的一指挥,他们的前面,竟然多出了一堆空位,从而导致他们变相的节省了不少时间。
陈一帆见状,也顺势将担忧的心放进了肚里,对着三人拱手道:“那,我老陈就先祝三位少爷榜上有名了!”
“嗯,那就借陈叔吉言了!”
徐时行握紧双拳,自己给自己打气道。
张居正和张胜之相视一眼,皆对着陈一帆点点头道:“老陈你就先回去吧。”
“那我们明早再来接三位少爷!”
陈一帆也不纠结,带着弟兄们掉头就走了。
反正乡试分三场,一场要考一天一夜,他们守在贡院外有帮不了忙,还不如回去休息。
尽管节省了不少时间,可等到三人依次进入贡院,走到划分给他们各自的考棚中时,天色已经大亮了,等到负责驻守贡院的府军前卫将士,在几名副考官的带领下,依次给贡生考生们,搜查完身体和一应用品后,一天的时间就
这么过去了,徐时行三人只能脱去外衣,准备养足精神,去应对明日一早的考试。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一点。
那就是夏天的应天府内,蚊虫多到吓人!
哪怕是带了类似于后世蚊香的熏香,亦无济于事——谁让考棚只有棚,没有门,并不密封呢。
于是身上瘙痒,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的三人,等到府军前卫的官兵前来敲锣时,眼睛都难以睁开。
这种状态下,如何能够提笔应试?
别说是本就底气不足的张胜之了,就连信心十足的张居正和徐时行二人,也开始慌乱起来。
尽管一次乡试的失利,并不代表什么,这一届应天府乡试的贡生中,四五十岁的都有,他们都还年轻,经得起一次失利所带来的挫折。
但他们心中同样憋着一股气。
要知道他们的老师,可是尚未及冠的年纪,就已经考上皇榜,高中状元!
他们不至于真的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再怎么说,也不能给老师丢脸不是?!
三人就在这一半焦虑,一半惆怅的情绪中,迎来了送纸和送试题的副考官。
乡试第一场的考题很简单,基本上都是两篇四书文,一篇五经文,得用八股文的格式来写。
但凡只要熟读四书五经的秀才,基本上多写得出来,因为这是为了筛选滥竽充数之辈。
可等到试题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三人在各自的考棚中,立马目瞪口呆。
因为这两篇四书文和一篇五经文,他们在集训中都背过,是主考官蔡东来,最喜欢的文章之一。
“不能将那几篇一模一样的背写下来,不然那就不是考试,是作弊了。”张胜之咽了咽口水,心中疯狂感谢恩师陆子吟的同时,他也瞬间消散了困意,斗志昂扬的提笔作答起来。
等到第一场乡试完毕,三人一碰头,那满脸的兴奋,简直不言而喻!
“老师真的神了。”
“太厉害了,难怪老师能够考上状元。”
“打铁还需自身硬,若是旁人光知道这些,没有实力又如何考得上举人和进士呢?”
“叔大说得对,汝默你记住了没有。”
小徐时行一脸无辜,心道叔大兄的话,难道不是向浮山兄你说的吗?
我可是少年秀才诶!能没有实力吗?
不过这些心里话他都不敢说,他怕回去之后,会被恼羞成怒的张胜之像揉捏孩童一般,疯狂蹂躏他。
三人简单的交流一番后,便静待第二场乡试的到来。
等到如
同第一场乡试的流程,各自走进考棚后,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二日这一天,他们迎来了第二场乡试的试题。
一般来说,第二场乡试试题的内容是“论”“诏诰表”“判语”等格式。
如“论”用现代话来讲,便是议论文,从四书五经中,任意截拆一道句式,让考生们作答,并用八股文的格式书写。
科举考试中,最难的就是这一点。
不,应该说不止这一点,“诏诰表”就不说了,是要那些从未当过官员的考生们,用历代名臣名相的语气,向主考官讲述某些政令如何如何好,某些政令又如何如何不好。
这就好比让一个从未上过一天学的文盲,告诉他人这个字怎么写一样,简直就是故意刁难人。
可站在朝廷那些文官的角度上来看,倒也情有可原,毕竟宋明两代的秀才举人们,别的本事没有,当键盘侠妄议朝政的行为,却是年年发生。
既然你们这些秀才这么想指点江山,那我们在乡试这进入官僚主义阶级的考试中,给你们发挥的机会,并不过分吧?
“希望这一场乡试不难。”
张胜之待试纸发放下来后,先是闭目心中念叨了几句,这才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木板上的试题题目。
“拟宋相范仲淹驳仁宗新政!”
“!!”
他娘的,老师当真是神了?!
张胜之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正如陆子吟所猜测的那般,蔡东来竟然真的将前宋名臣范仲淹引为知己。
要说陆子吟为什么知道蔡东来极其欣赏范仲淹,那是有渊源的。
第一点,自然是因为陆子吟了解明史,偶然听闻过蔡东来这么一个南京三品礼部侍郎。
第二点,则要追溯到数年前,才彻底了解的嘉靖皇帝大礼仪之事。
同仁宗无子,只能在宗室挑选继承人一样,咱们的正德皇帝朱厚照,威武大将军朱寿也是无子,最终通过杨延和于安陆州选中了当时还是兴献王的嘉靖皇帝。
为什么说二者之间有渊源呢?因为宋仁宗赵祯挑选的继承人宋英宗赵曙和嘉靖皇帝朱厚熜一样,在继位之后,立马就来了一场大礼仪,要将自己的亲生父亲送上皇考之列!
换言之,嘉靖皇帝朱厚熜不是第一个干这种吃完饭骂娘的糟践事的人,大礼仪之事,是有先例的!
但坏就坏在,赵曙没怼赢北宋的那些文官集团,而嘉靖皇帝却怼赢了大明的文官集团。
当时的北宋的宰辅是谁?不正是范仲淹、韩琦、欧阳修、富弼等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