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威的体型偏向富态,和在场的三十多名锦衣卫缇骑有着明显的区别。
尤其是当曹威笑眯眯的微微躬身,喊陆子吟“小九爷”时,更是略显滑稽。
若是陆子吟知道他那锦衣卫总旗官的身份,怕是见他第一面起,还只当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有钱人家的大胖子。
可在锦衣卫这个圈子里混下去的胖子,能是人畜无害的吗?
“你们一个总旗,只有三十多人吗?”
陆子吟简单的用眼神瞥了一眼,发现在场的只有这么点锦衣卫缇骑后,顿时有些失望。
这么点人,想要将越河县搜索完,怕是十天半个月都够呛。
有这么多时间,怕是可沁那妮子,都已经走到了同安古城了!
“小九爷,我老曹可不敢吃空饷啊!”曹威一下就会错了意,当即被陆子吟这句话吓了一个哆嗦,如倒豆子般语速极快的解释道:“还有二十名弟兄,在两名小旗的带领下,还没从城西回来而已!”
再说了,吃空饷可是地方卫所才敢干的事情,他们锦衣卫就算有,那也是南京锦衣卫千户或者指挥佥事、同知们才敢做的,他曹威算老几,敢当着您的面这么做吗?
当然,这句话曹威可不敢在陆子吟的面
前说出来,得罪了陆子吟事小,若是传到了南京北镇抚司那边,或者通过陆子吟,传到了北京那位耳中......
这下曹威的背后更加凉意密布,头垂的更低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子吟有些无语,这堂堂曹威锦衣卫总旗,从六品的武官,怎么感觉这么怕自己?
陆子吟想不明白,旋即便不再去想,正准备告诉曹威正事,自己为什么要将他们召集时,那两名小旗恰好带着二十名锦衣卫缇骑姗姗来迟。
曹威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于面对陆子吟时唯唯诺诺样子不同的是,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昂首挺胸般就握着刀柄上前,边走边骂骂咧咧道:“怎么没有按照约定时间汇合?”
“这也就是不在战时,不然一个延误军机的罪名扣下来,看你们会不会被打的皮开肉......”
曹威的“绽”字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却像是被卡了一口老痰一样,瞬间惊在了原地。
随着火把的靠近,曹威看着两名小旗那鼻青脸肿,他都要快认的模样,失声道:“你们......你们这是被谁打了?”
这年头竟然敢有打锦衣卫的人?
活得不耐烦了吗?
而更让曹威大吃一惊
的还在后面。
随着余下三名小旗的靠近,火把瞬间将这片照亮,只见那余下的十八名锦衣卫缇骑,同样是鼻青脸肿,相互扶持的模样。
显然刚才他们经历了一场群架。
两名小旗面对曹威的询问,支支吾吾的不敢明说,这让后者颇为恼怒,若不是看见自己这些手下,人人都带着伤,他非踹对方一脚不可。
他们可是锦衣卫!
打架没打赢就算了,不知道回来叫人,多带点人去找回场子?
自洪武年间至今,除了东厂、西厂那些老阉人外,谁还敢对他们锦衣卫不敬?
活腻歪了不成?!
唯有陆子吟和陆成面面相觑,前者更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箭步上前,制止了曹威的大发雷霆,然后看向那两名小旗官,问道:“是可沁打伤的你们吗?”
两名小旗官闻言皆是一愣,随后相视一眼,望着陆子吟苦笑道:“回小九爷,正是九夫人打伤的我们......”
“嘶!”
曹威和其余三名小旗官,立马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女人打伤了二十来名锦衣卫缇骑,这确定不是天方夜谭吗?
而且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陆子吟对此,竟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
反而是问道:“她有跟你们说过什么吗?”
其中一人低头道:“九夫人说,让九少爷不要再派人去追她了,她处理完师父的后事,向师母尽孝完后,便会北上返京的。”
“不过是说辞而已。”陆子吟叹了口气,挥手道:“罢了,既然如此,也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说完,便扭头走了。
曹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旋即凑到陆成的身旁,小声问道:“九少爷这是怎么了?九夫人的武艺,竟然这么好吗?”
“咱们接下来是不是......”
“你的话有点多了。”
陆成眼神凌厉的横了他一眼,语气冰冷道:“刘百户难道不曾告诉过你,不该问的事情,千万别问吗?”
曹威一阵语塞,阴暗中,他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你不过就是陆家一家奴,牛气什么?
狗仗人势而已!
不过话虽如此,曹威哪怕是从六品的武官,也只敢在心里埋怨陆成,不敢将此话说出口来。
谁让宰相门前七品官呢?
打狗还看主人,能被陆炳安排着贴身伺候陆家九少爷的家奴,能是普通家奴吗?
曹威可是亲眼看见,自家那位上峰刘百户,都要对陆成尊敬有
加的以礼相待。
“是曹某多言了。”曹威低头说道。
陆成斜睨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便想要快步跟上陆子吟。
可刚走没几步,他又回头点醒曹威:“别怪我没将丑话说在前头,今日不管是何事,都别想着上报。”
“不然我怕你们,接下来的每一日,都要活在恐惧之中!”
......
同床共枕许久的人儿走了。
陆子吟说不孤独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那夜晚翻身睡觉时,一手摸空的感觉,就足以让陆子吟坐起身来,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良久。
日后支撑他度过这些夜晚的理由,唯有再见鱼可沁时,狠狠打她屁股才能泄愤。
而就在陆子吟翻来覆去在床榻上睡不着时,远在百里之外的应天府内,他的三个学生,张居正、徐时行、张胜之,亦是就寝而未眠。
应天府的乡试,在前天就结束了,而放榜公示结果,却要在明日。
他们不是在焦虑是否考中而睡不着,而是在回忆今年应天府乡试的试题睡不着!
因为正如陆子吟所预料的那般一样,今年的乡试试题,竟真的是蔡东来的喜好文章范畴之内!
换言之,他们的老师陆子吟,给他们押题押中了!